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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生听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识抬头，竟意外的对上了一双饱含慈爱的目光。
“臣只知道她是前宰相宋钧慕的外孙女，是皇上亲赐的县主，剩下一概不知。”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忽然提起她，祁墨生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朕打算将她赐婚与煜儿。”
平淡的语调说着决定别人命运的话，惊的祁墨生理智顿失，反对的话脱口而出，“皇上不可！”
话刚出口他就知道犯了大不敬，幸亏明惠帝并没有怪罪的打算。
坐在龙椅上的明惠帝疑惑的打量着神色大变的祁墨生，不明白什么原因能让这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淡定从容的侍卫统领大惊失色。
“皇上，臣听闻俞长歌已经毁容。”祁墨生低头禀告，神色恭敬。
明惠帝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此话当真？是谁做的？”
“臣不知，街头传闻确是如此。”祁墨生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说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撒谎。他明明已经知道那是传闻，却没有告诉皇上。他只是本能的不希望皇上为俞长歌赐婚，而且赐婚对象还是大皇子。
“你去查清楚，若是真的定要严惩凶手。”胆敢伤害县主，这与藐视皇威有何分别。
祁墨生松了口气，抱拳行礼，“是，微臣领命。”
明惠帝探究的打量着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去苏州把她接来，宫中有上好的御医，由他们诊治不会耽误她出嫁的时间。”
“皇上——”祁墨生还想再说什么，被明惠帝摆手打断。
“你该知道我让你去煜儿那的用意。你不能永远呆在皇子府，那样就太委屈你了。若这些事真的与宋钧慕之死有关，那么让她嫁给煜儿，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
祁墨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从三年前冯俊被杀，通敌的罪证被揭露，到现在的右扶风、京兆尹之死，这几件事都与宋钧慕被冤枉诛九族的案子有关，而这些人又都在大皇子门下。若真是有人想为宋钧慕报仇，大皇子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而将宋家现存的唯一血脉嫁给大皇子，无疑是保护他的最佳方法。
知道皇上主意已定，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三日后你就动身吧，到时候徐公公会带着圣旨跟你一同前往。”明惠帝轻描淡写的说道，出口的话却是不容人置喙。
祁墨生领命告退，脑子里却一直在回荡着一个声音，“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如今他恐怕要做不到了。下意识握紧了胸口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漆黑的夜色笼罩在苏州城上空，空旷萧条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在夜风中疾步穿梭，偶尔从街角穿来更夫的打更声，在这安静的夜空中略显突兀，让人的心不自觉的跟着上下乱跳。
俞府的后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俞月华与吴妈从里面悄悄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食盒的物体，快步往城郊方向离去。
俞长歌在回廊转角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前世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直惧怕的柳如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走投无路屈身城郊庵堂。忍不住心情大好，顺着回廊来到了红袖房外。
些许烛光从屋内透出来，她知道俞求隆今日不在府中，因此也并不忌讳，敲了敲门直接进去了。
红袖乍见她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那喜悦竟是一改往日的妩媚，发自肺腑。
“姨娘身子好些了吗？”俞长歌上前亲切的问候。
红袖在丫头的伺候下缓缓起身，依旧柔弱的说道，“多谢县主关心，红袖好多了。”
假意要张罗茶水点心招呼县主，红袖让丫头妈妈下去准备，待人都走光之后忽然正色对俞长歌做了个礼，“红袖多谢县主大恩大德，县主的恩德红袖没齿难忘。”
娇媚的脸庞全然不见平日的妩媚娇柔，竟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俞长歌笑了笑，“姨娘不必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小陌还要多亏你照拂。”若是按照前世的记忆，在有几个月她就会被送给那个人，虽然今生好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但她仍旧输不起小陌。因此不管今生是不是还要嫁，除掉柳如烟却是势在必行的。
“若非县主帮助，红袖后半生可能摆脱不了风尘女的命运了。虽然终生不孕，但总算是有了栖身之所，后半生衣食无忧。若是县主不嫌弃红袖出身低贱，红袖定然将小陌当成亲生子一样疼爱。”
“长歌怎么会嫌弃姨娘，小陌以后就要姨娘多多费心了。”俞长歌亲切的拉着红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红袖是真心想对小陌好的人，可能是自己终生不能怀孕的遗憾，红袖对小陌竟是出自真心的好。
若是俞求隆不那么自负，多请几位大夫来就会发现，红袖根本没有怀孕。出身青楼的女子又有几个还可以孕育生命？红袖自出道以来就日日服用柿子蒂粉，早就不能怀孕了，又怎么会有俞求隆的孩子。一切不过是俞长歌收买了苏大夫所设的局，引诱俞求隆与柳如烟跳而已。
而她也正是看中了红袖不能孕育的特质，如此一来，才能达到双赢的局面。红袖不需要再过一双玉臂千人枕的生活，不用时时提防因为年老色衰被抛弃的命运。而俞府也再不会出现能够威胁小陌地位，或是伤害小陌性命的人了。
俞长歌虽然不知道数月后能不能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就算是仅仅改变了小陌的命运，她也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з」∠）＿ 要赐婚了要赐婚了，乃们猜她嫁不嫁呢？
第十三章
清晨，天刚刚透亮，俞长歌正在给小陌穿衣服。白嫩嫩、肉嘟嘟的手臂穿过衣袖，小陌眨巴着犹带睡意的大眼睛，以眼神向俞长歌表达自己对早起的不满。
这几日俞长歌都睡的特别的踏实，看起来神清气爽。
柳如烟被赶出府，俞月华偷偷去探望她，被俞求隆发现之后关在祠堂面壁思过，禁足一个月。想到柳如烟她就忍不住想冷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背负着一条生命的被休女子，如何能被娘家人所接受，柳如烟的后半生，相信只能在郊外的庵堂渡过了。相反，她的娘亲也将正式写入俞府家谱，正在等待日子迁坟入住俞家祖坟，小陌也终于得到了爹的认可，这一切都让她欣喜若狂。
就在她略微出神的时候，一道清脆又有点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啊！”
俞长歌抬起头，就看见一身淡紫衣衫的少女从门口飞快的走到她面前。显然早就习惯了少女咋呼的性格，她一边给小陌梳着发髻，一边打趣道，“你再这样毛毛躁躁，小心嫁不出去，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了。”
小芙翻了翻白眼，“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祁统领来了，已经在正厅了！”
祁墨生？长歌梳发的手一顿，内心疑惑不已，他怎么会来？心下一喜，下意识微扯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容。
小陌圆胖的小脸抬起来，一脸稚气的问道，“姐姐，谁来了？”
伸手捏捏弟弟的小脸，俞长歌也觉得奇怪，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京都吗？现在不过刚到辰时，难道祁墨生是直接从京都赶至俞府？疑惑在心中困扰着她，她微微摇头，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不想见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心中翻腾。
小芙焦急的站在一旁，有种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很明显，她现在就是那着急的太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老爷让我来通知你。还特意叮嘱一定要让你打扮的漂亮点。”说罢又凑到俞长歌面前，神秘兮兮的道，“听说与祁统领一起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徐公公，所以这次就连被禁足的月华小姐都出来了。”
月华都出来了？俞长歌更加疑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俞求隆破例取消俞月华的禁足，于是收敛心神急忙随着小芙往正厅走去。
初春的阳光温暖动人，洋洋洒洒的遍布俞府上下。
祁墨生与徐公公坐在正厅上座的太师椅上。俞长歌在门口就远远的看见了他。祁墨生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总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得出他。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月牙白的长衣上，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见到俞长歌来了祁墨生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又如烈日般耀眼灼目。
一旁的徐公公满脸的慈祥和气，见到俞长歌连忙起身行礼。
俞长歌在被封为县主的时候见过徐公公，若非有事徐公公是不会轻易出宫，更何况是不远万里亲自来到苏州。
徐公公仿佛知道了俞长歌的疑惑，昏暗却仍旧精明的目光扫了扫正厅里的人，继而从怀中的锦盒中掏出一件黄灿灿的东西，俞长歌瞳孔微缩，她认得——那是圣旨。
“县主接旨。”徐公公尖细的嗓音在俞府正厅不断回旋。在听到皇上将她赐婚于大皇子楚煜的时候，俞长歌的所有的感知瞬间停止，本能的想要抗旨，想要逃跑，那些她以为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扑面而来。
——这张脸果然好看，纵使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掩你本来的绝色。你说，他们介不介意享用这遍布伤口的身体。
——想死，呵呵，你想得美。
——叫吧叫吧，大声叫吧。
那人凉薄的唇中吐出最残忍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匕首凌迟着她的心，即便是死而复生，这种痛这种恨依然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的折磨着她。
不知所措的将视线投向祁墨生，却见他仍旧是一脸淡然的样子，浅褐色的眸子温柔似水，仿佛多看两眼都能将人溺毙。只是那明晃晃的笑容如今在俞长歌看来却像针扎的一般刺眼。
祁墨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