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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蠕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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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游一下,就像在真正的大海中畅游一样。”
 三郎立在窗边的长椅上,一手拿着素描本,作着要求。在其脚下的大红地毯上,白得耀眼的蝶全裸着,不停地摇动着浓密的黑发,做出游泳的姿势。“但这样,无法自由自在地游啊。
 虽这么说,她还是悠然地做着那不可思议的全身运动。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可笑的举动呢?从三郎手握素描本来看,难道他想以蝶为原形画一幅《妇女游泳图》吗?或者这仅仅是他们充满孩子气的游戏。不是的。这恰恰是刚才提及的野崎三郎那令人费解怪癖的一种表现。而蝶对他的要求毫不拒绝,由此推测她恐怕也有和野崎三郎相同的怪癖。
 “喂,就那样,就那样保持住,行吗?”
 每当捕捉到蝶游动时的某种姿态,三郎就会像摄影师那样叫着,迅速地素描下来。这也是他们这一游戏的一个目的。蝶不停地胡乱摆动着手脚,这时最能发现全身的自然美,而这种美平时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那种瞬间的姿态被描绘在素描本上,永久地保存下去。
 “看着你的身体,让我想到渔民网上活蹦乱跳的加级鱼。而且不是内海中的加级鱼,而是日本海中长大的,肉绷得紧紧的大加级鱼。”
 “本来就那样,我自小就在日本海的大浪中畅游的。”
 站在仿佛是陆地的长椅上的三郎与在大红地毯海洋中沉浮着的蝶不时交谈着。
 这不可思议的游戏是从蝶泳技高超这一话题而突然想到的。从她那在柔软地毯上狂舞的姿势上看,好像真是一个游泳健将。如青蛙般蛙泳,如小香鱼般敏捷地侧泳,如水蛇般全身上下起伏的蝶泳,抱着膝盖像陀螺一样团团转。蝶这种千姿百态的水中舞蹈与花里胡哨的房间相称,给我们展现一个怪诞、艳丽的梦境。
 事实上蝶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游泳高手。她说自己是在日本海的汹涌波涛里长大的,这决非胡说八道。如果她没有在大海、在泛着浪花的波涛中得到锤炼,怎么会有这丰满、结实、充满活力的身躯呢?后来,当她成为舞女,不也是这经历风雨的身躯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吗?“啊,累坏了。看!脸上、身上都被汗得湿乎乎的。”
 蝶游累了,从大海中爬起来,其身体如她所说,皮肤充血,微微泛红,渗着汗,给人一种娇媚的感觉。
 “真的累坏了,给我揉一揉肩膀,好吗?”
 她靠在三郎站立着的长椅旁,整个身体软软的,丰润的肩膀冲着三郎。听到她的恳求,仿佛遇见幸事一般,他立刻惟惟喏喏地揉了起来。
 “我有一个请求,一生就这么一个请求。”
 “说说看。”
 “我想和你两个人躲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拜托了。”
 “为什么?有什么要躲避的人吗?”
 “不,不是的……我想和你两个人跑到山里去,过二人世界,真正的二人世界。三郎君,你从未这么想过?”
 “是啊,真正的二人世界,在大山里……”
 蝶的这个奇特想法蕴喻着什么,对此三郎就算想也想不明白。他此时正沉浸在触觉享受中。每当他的手指摁下去,蝶那柔滑的肩膀就会有一个如酒窝般的小凹陷。
 “不让任何人知晓,悄悄地,就像私奔一样,我们两人跑到某个地方去,并且从此后不再回东京。”
 “你越说越有趣了。好吧,我们两人去温泉浴场,怎么样?”
 一说到温泉,三郎脑中浮现出一个计划。去年年底,他曾去过信浓山中一个叫S的温泉浴场,意外发现了个奇特的宾馆。随着故事的发展,读者将会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宾馆,这里就不赘述了。那里有让病态的三郎喜不自胜的设施,另外,那个宾馆老板虽和他仅仅交谈了两三次却颇为投机。这种记忆让三郎不由想到带着蝶再一次去那儿,不也是很好吗?
 “那么我们去信浓的S温泉怎么样?那里有独特之处,你肯定会喜欢。”
 “但,我们还要回来吗?我的意思是此一去便不再回来。私奔一样,那才好。这间画室干脆就卖掉吧!”
 “这画室,我同意卖掉。反正现在我就像没有从事绘画这一职业一样。这画室随便怎么处理都行。总之我们一起去S温泉。啊!对了,去年底我去时,在宾馆附近有别墅式的房屋出售,现在恐怕依然如旧。如果你讨厌住宾馆,我们就租借或买下那里的一套房屋,怎么样?同意吗?”
 “而且不再返回东京?”
 “那也听你的。只要能和你相依为伴,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忍受。没有你,我一天也不能活。”
 “那么我们出发时,谁也不要通知,包括你的朋友。”
 “为什么?是为了将私奔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吗?”
 “是的,是的。因此谁也不要通知。悄悄地,明天或后天去那S温泉。”
 话音刚落,蝶一下子从三郎的手中跳下椅子,嘟囔着“啊!真冷”,随后将虎皮缠裹在全裸的身上,像个蛮荒之女倒在地毯上。
 三郎不由地同情起蝶来。她必定有无法言明的烦恼,有秘密。她为什么不愿意再次踏上东京这块土地?她是否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或者,有男人死乞白赖地缠着她,为了躲避这种人而不愿再回来?再就是她是一个表面上无法察觉的恶人,其过去的罪行即将暴露而不得不逃跑。但不管三郎怎么想,现在他也不愿离开蝶。即便蝶是有夫之妇,自己将被处以通奸罪;或者因蝶受到牵连,终生无法面对世人。这些都不算什么,为了蝶,即使现在就被处死,他也无怨无悔。
 因此,如果蝶害怕某人,三郎也不得不害怕某人;如果蝶想躲避某人,三郎也必须和她一起逃亡。蝶之悲即三郎之悲,蝶之喜即三郎之喜。
 蝶躺在地毯上,板着脸,全身蜷曲着,托腮仰视着三郎。而三郎也望着蝶,脑海中思索着。他虽想稍稍探听一下蝶提出那一想法的动机,但当他看到蝶故作镇静,实际上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时,不由心生拎惜,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那么就这么定了。明天恐怕仓促了些。稍微收拾一下,后天左右出发。”
 三郎爽快地嚷着。听到这句话,蝶尽量忍住那难以言表的喜悦,为此看上去痉挛一般,抬着头,面朝天,慢慢地靠近三郎。 


  



 
 
  
 

第二十八节 


“有一次腐烂的海鱼在小船的旁边漂浮上来。顿时四个人就像刚才的我们一样,如饿鬼般挤到船边捞那条鱼,相互撕扯着。当时已经眼花缭乱,哪管它是腐烂的还是什么的。那条鱼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由于是一条相当大的鱼,所以吃完后我们稍微回过一点神。打个比方就像刚才我们喝完那点水后就有了力气一样,那时,本来连话也不说的我们开始慢慢地聊了起来。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就想会不会还有鱼浮上来,便死死盯着小艇的四周。但仅这一次,大洋中腐烂的鱼也不可能都浮到这儿来呀。但是有一个人,就是那个货主想到了个好办法。将身上衬衫的线解开,将其接得长长的,前头结上领带的别扣,这次想钓活鱼。可一想没有钓饵。不管你如何坚持垂钓,鱼也是不会上钩的。毫不容易想出的妙计只能化成泡影。
 “就这样熬着,到了第五天。我是弄不清楚,大副那家伙推算出来的。是的,第五天了。到此时已无法忍受了。在我们四人中,那肥硕的货主恐怕是最饿的。他羞愧地将靴子皮泡在海水中。我盯着看心里想那是干什么,原来他想吃那玩意。其他人看见后纷纷仿效,可靴子皮哪能吃啊。我们放在嘴里吮吸着,那咸水让嗓子间的干渴更加厉害。根本就不可能填饱肚子。
 “除此之外还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但终究都归于失败,毫无裨益。于是我是彻底地灰心了,想着要死就死好了,翻倒在小艇上闭起了眼睛。其他的人似乎也跟着我躺倒下来。
 “迷迷糊糊了一阵后,突然感到我的旁边有谁在喀哧喀哧地弄着什么。眯起眼一看,大副那小子正在捻衬衫的碎片,用大折刀将其长度切齐。不用说那是抽签一样的东西。但他准备这干什么?难道疯了。我不禁害怕起来,‘喂,你干什么呢?’那家伙阴着满是青筋的脸沉默着。那眼神就像要拼命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沉默着,紧紧地盯着我。我虽什么也不明白,但觉得其中有某种意味。当我盯着那小子看时,终于反应过来。是啊,我也明白如果当时不那样做将无法生存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就是抽签中的负者让其他人共食这一可怕的想法。哈哈哈哈……”
 进藤这阴险、低沉,像是空洞中回旋的不可思议的笑声让另两人不由地颤抖起来。他们不知道如何解释进藤所说的这一长段与当前问题没有丝毫关联的话语。说不定这里面蕴涵着他的阴谋。也许他正暗示着某个可怕的计划。一想到这,他们朝着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摆好了架势。 


  



 
 
  
 

第二十二节 


“你说是宾馆老板的老婆?”
 三郎从未听说过宾馆老板有妻子,但此时进藤也不可能说谎。那么由于什么缘故,宾馆老板故意隐瞒了这件事。但不管怎样,这宾馆的老板娘葬身于森林洞穴中也的确有点奇怪。
 “你怎么知道的?”
 三郎刚问完这句话,火柴就熄灭了。进藤赶忙又划着了一根,而对于三郎的发问根本不予理会。他渐渐焦躁起来,快速地在空地周围转了一圈后,一溜烟跑进了那狭窄的暗道中。就连他这号人肯定也害怕起这四周的骨骸、尸体而坐立不安。
 随后的一段时间,进藤发疯似的,就像三郎他们刚才一样,重复着无意义的工作。不久暗道中响起他欣喜的叫声,听上去有点凄厉。
 “喂!你们快来帮忙,从这可以逃出去……”
 听到这话,本已绝望,呆在原地的两人嗖的站了起来。随即争先恐后地沿着石壁,朝着黑暗中发出声响的地方跑去。
 “这里,这里!”
 进入暗道,走了一截,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进藤的声音,他正划着火柴。定睛一看,那里洞穴比较宽敞,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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