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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问为什么不要去,而是问周谦为何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会有人找我们去古墨山国做考古发掘工作。
周谦摇摇头,看着我们,声音有些悲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是她选中了我们,还是只选中了我?”
魏大头赶紧捅了捅李大嘴,小声道:“记下来,把他的话都记小本上,形成文献,回去慢慢研究。”
周谦显然听到了魏大头的话,他惨笑了出来:“不用记了。很快你就会发现,小谷只是个开始。她不会放过我们。包括你,也包括你!”
他的手指点向李大嘴和魏大头,让他们俩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李大嘴声音发抖道:“自家兄弟,不带这么吓人的。这都什么跟什么,赶紧去吃个火锅,啥屁事儿都没了。”
李大嘴每当遇到麻烦,总是试图以吃饭解决问题。这毛病他到现在都没改,我也不知道因此跟着蹭了多少饭了。
我正要捂着嘴偷笑,忽然看到409半开半掩的门背后,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日期:2010216 5:18:00
18、
虽然说我的视力在进大学以后有下降的趋势,但总体来说,没有低于1。3的时候。我可以肯定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门的阴影折射,也不是我一时头脑发昏看到的幻象。它真真切切是个人形黑影,停留了大约2秒后消失了。
我从小爬树打鸟,翻墙偷桃,可谓胆大包天,无恶不作。直到现在我的父老乡亲、街坊邻居还有人拿我的光辉事迹津津乐道,并在八卦之后加上一句:“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没缺胳膊少腿就长大了,居然还考上了名校。”
尽管我不仅彪悍而且非常唯物主义,但在看到黑影的一瞬间,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不安的感觉。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才对,就好像那两秒钟我忽然脱离了这个世界,漂浮在一个黑暗的、虚无的世界里。黑影消失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在动员周谦去吃火锅,顺便在饭桌上好好谈谈。周谦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当我看见黑影后,周谦也一定看到或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拉在他身后,紧张的看着门后那堵白墙。
李大嘴和魏大头面面相觑,片刻后李大嘴小心翼翼问道:“周谦……怎么了?”
周谦目光闪烁,呼吸起伏不定,扭头过来问我道:“师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略略思考了片刻,考虑到目前状况已经够混乱了,我决定说谎:“没有,我没看到什么。”
周谦似乎放松了一点,微微舒了口气,随即将我们向门外推道:“你们走吧。没事别来,我很忙。”
他话说的很决绝,丝毫不留情面。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指尖冰冷,仿佛不沾人气。
现在看来,当时周谦的所作所为都有有迹可循,也有原因的。可惜我们没有经验,更是年轻气盛,错过了挽救他的机会。
那时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S大看到周谦。
日期:2010216 17:12:00
19、
我很清楚的记得,得知周谦疯了的消息,是在某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周二。
头一天有位国外政坛要人访问S大,校园里不动声色的多了很多便衣。晚上还有一场该要人的演讲,李大嘴居然弄到了三张票,把我和魏大头都夹带进了会场。
在请客吃饭、弄票、搞关系方面,李大嘴确实是个人才。他进考古系屈才了,他应该政治系的精英。
晚上散场后回到宿舍的路上,我们仨忍不住又谈起了周谦、荒墓、黑衣墓主和古墨山国。这些线索仿佛是一场大戏中某些断续零星的情节,让人欲罢不能。经过研讨,我们决定还是由李大嘴再次出面,邀请周谦吃顿火锅,把他知道的事情彻底交代清楚。
第二天早第一节课,刚进教室就听同学们在议论,其状热烈无比,甚至连方老太太夹着书本蹒跚而进时都没人注意到她。
大家议论的是同一件事:周谦疯了。
据掌握情报来源的同学说,周谦被宿舍管理员发现时,是蜷缩在房间一角。
当时他脸上化着浓妆,嘴上涂着鲜红的口红,脸抹得跟白面鬼一样。
最令人感到震惊和恐惧的是,周谦所在的409房间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日期:2010216 20:21:00
20、
一时间周谦疯了的消息成了比小谷自杀更轰动的校园话题。我们考古系再次昂首成为舆论的风尖浪口,跑来向我们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不计其数。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人们的八卦好奇心只能靠口述史学的方法满足。
尽管警方已经证实,在409房间墙上的鲜血不是人血,但还是很认真的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包括我和大头、大嘴内的众多同学被请进会议室喝茶,至今犹记那10元一斤的茶叶梗子的味道。考古系真穷。
我和两位大神师兄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都没有提荒幕和女鬼的事情。
一是擅自发掘荒墓是违规的事情,谁也敢冒失去学业的风险谈论此事。二是周谦本来就有点神神叨叨,这从警方查获的大量笔记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世界早就出现了偏差。尤其是关于“附身”的笔记本就有厚厚的三大本,其中有两本是在最近两个月内完成的。关于女鬼之说在我们看来太过荒诞不经,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正在读书的、努力上进的大好青年。没人愿意说出这些无法考据的虚幻事情,以免自己也被打上“精神病”的烙印。
周谦被送往了脑科医院。
他家里没有任何人来。听说他母亲早亡,父亲下落不明,大概是抛弃妻子的那种类型。他一直跟舅舅家住,自从考进大学以后就自力更生,与家里再无任何联系。
因为小谷和周谦的两件大事发生,学校里成立了心理干预工作站,尤其指定考古专业的学生定期要做心理咨询。
一个所有师生在内两百人不到的小系,竟然得到学校如此重视,不明真相的同学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我心里明镜一样,要是校长有超能力,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取灭了这该死的考古系。
几个月后,事件终于渐渐风平浪静,周谦这个名字也慢慢被人们淡忘了。警方封锁的消息终于解冻,关于周谦事件的信息缓缓流出。
409房间墙壁上的血确实不是人血。经过法医检验,是动物血液。
确切的说,是狗血。
不知何时开始,有关五舍409闹鬼的说法不胫而走。
学校重新粉刷了墙壁。封闭了409室。
日期:2010216 20:47:00
21、
时光流逝,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我早已由当年青涩的新生变成了S大里的老油条,得意洋洋坐在校门口临时摆放桌椅前,充满优越感的给报到的新生发放宿舍钥匙。
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独特的迎新生传统,比如美国佬的toss,总之是要捉弄一番新生,杀杀他们的锐气。
在伟大而神奇的S大,我们的迎新传统是紧密与本土文化结合的。在例行的系迎新座谈会后,照例由老生带着新生介绍学校传统、文化底蕴、风土人情等等。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百年里经历过新生、劫难而又重生的院校,可八卦的素材非常之多,令那些口沫横飞的老生泡到MM的概率大大上升。
以往迎新话题TOP10中自然是小红门、天文楼、X角楼、L纪念馆等等。但今年毫无疑问,五舍409的传奇荣登榜首。五舍下聚集了大批带着惨绿新生的老生们,以各地方言普通话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各种版本的鬼屋409。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中最积极,最有激情,吸引了最多MM目光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嘴。
魏大头已经开始为攻博做准备了,而我也在考虑读研的问题。李大嘴却依然流连花丛中,广种薄收。虽然他也有意向攻博,但用他的话来说,老婆和博士学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如火如荼的迎新很快过去。这个学期似乎特别快。我也只和两位大神吃了几次饭,参与了三次小型的学术研讨会。还没感觉呢,就放寒假了。
没人意识到,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寒假给了我们一个如此大的震撼,一个措不及防的转折。
日期:2010216 21:38:00
22、
“历史有三种不同的任务,我们可以称为科学的、想象的或推测的和文学的。”
——乔治?屈维廉
寒假里我和魏大头、李大嘴都没回家。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和父母过年。
魏大头和李大嘴已经确定攻博,各自头上缠了一块布,写着大大的“斗”字在宿舍里做硕士论文的攻坚战。而我要在出国和留校读研之间做出选择,一边是未知的机会,另一边是熟悉的环境和朋友,难以取舍。我忽然有点理解了周谦以龟壳占卜命运的心情。
最主要的是,那段时间我迷恋上了新石器时代初期的陶器。从河北阳原于家沟的夹砂陶到怀柔转年遗址的夹砂褐陶,再到江西万年仙人洞和吊桶环的素面陶、绳纹陶,我沉醉其中,乐此不彼的临摹、比较、归类。夜夜都如醉生梦死般的快乐,妙不可言。我妈听说我为了几块破陶片甚至不愿意回家过年,一怒之下和我爸到海南旅游去了。我乐得轻松过个年,无需给七大姑八大姨拜年,也无需吃些可疑的食物,拿些尴尬的红包。
学校里不回家的人居然不少,我们考古系除了我和两位大神,还有两个新生,都是女生。一个叫王嘉,另一个叫薛青青。话说薛青青真可谓是个唇红齿白的妙人,这等姿色放在外院里虽然只能做个背景墙,但在我们考古系就是绝色了。
我们五个人在一起在老范家吃的年夜饭。老范有意将我纳入门下,言谈举止间已经俨然将我当成了他的徒弟。老范一直是个光杆司令,做菜和做学术一样严谨,颇为可口。喝了几巡小酒后,我们尽兴而归。
走在校园的路上,一片昏黑。
S大很会过日子。寒假里一过夜里11点必然熄灯,只留大门口几盏大灯,撑着门面,照耀毛爷爷给咱们题的字。
李大嘴一直对薛青青极尽讨好谄媚之事,其无耻程度连我都看不下去。大概是借着酒意,又舍不得放走薛青青,李大嘴提议我们几个人到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