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常以之问先帝。《行状》中写到:‘后以久抱疾,参究未能纯一,后又举前语,朕一语答之,遂有省……故崩时言动不乱,端坐呼佛号,嘘气而化,颜貌安整,俨如平时。’”纳兰望着我微笑道:“端敬皇后大丧时,皇上与其他阿哥们要背诵《端敬皇后行状》与《语录》,我也背过。”
“先帝驾崩后,《行状》与《语录》都责令焚毁了,宫内外不得再有保留。”我的心思略微平静,又道:“黄先生一介布衣,为何要留着这个?”
纳兰对我一笑,垂目道:“我也不解。比这些更难解的还有许多呢,细细想来更多疑惑。”
是的,细想黄龙士的话语,却又极多令人疑虑之处。
康熙六年,他随口讲起圈地之事,下棋时便教康熙:“能冲最好,如不能胜,退而守缺,不失为上策”。鳌拜杀死反对换地的三大臣后,他又以棋局比拟,教康熙“行一步,看七步,方能成国手”。苏克萨哈与鳌拜纷争,康熙幸亏听了他的一句:“无论旁人输赢大小,须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退而坐山观虎斗,才避免了与鳌拜的正面冲突。后来,他一次一次的教康熙“布局”:“起手布局,不以攻杀为要”,康熙不着声色的布置亲信,索额图兄弟,佟氏兄弟都被委以重任,分布在最险要的位置上。而昨天,他竟然直接说出了京畿防务要靠九门提督的话。黄龙士究竟是什么人?
“他仿佛在帮皇上。”我低声道,“并未有一言对皇上不利。”
纳兰呵着冻得发红的双手,点头道:“是,咱们都看得出来。”
正文 32、第 32 章 图穷匕现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丰台大营:北京南边驻扎军队的营地,是京城外围最重要的驻军之处。康熙八年;在一场瑞雪中到来;宫中循例赐宴百官,康熙又亲自前往太庙祭奠。历来正月里繁文缛节最多,我们皆是忙前忙后脚不点地。一直过了元宵节;方才步入正轨。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去黄龙士家了。康熙口中并不提及,纳兰也默默不出声,我自然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冬日,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康熙八年了,我虽然并不通晓历史;也还记得今年是彻底搬倒鳌拜时候。十六岁的小皇帝已经隐忍多年;风平浪静的朝堂下面依旧是暗流涌动。
“鳌拜仿佛发觉了什么。”康熙在南书房对纳兰与曹寅说道,“今天朝会上,他要求京师三大营换防。”
纳兰侧坐在下首一张黄梨木书案后临帖练字;他将笔架在笔山上,问道:“他为什么如此紧张?”
“看起来他对丰台大营不太放心。”康熙端端正正的写下一行颜体正楷,又蘸满了墨,“朕准了,让他换去。”
“丰台大营最靠得住,若换了怕是对主子不利。”曹寅双手按着桌子,身体前倾急速说着。
康熙依旧端正的临帖,含笑不语。
纳兰举起自己的一片蝇头小楷端详仔细端详着,笑道:“又不是打仗,哪里还用得上三大营?有步军统领衙门足够了。”
康熙并不理他们的话,只向纳兰道:“看看朕的字怎么样?”
纳兰起身过去看了看,笑道:“奴才怎么敢评价皇上的墨宝呢?”
康熙探头看了看纳兰的字,笑斥道:“滑头的人!”
此时早有奉茶的宫女端上春日新茶来,康熙随手接过喝了几口,“朕还没怎样,他倒自乱了阵脚。他究竟在慌什么?”
纳兰立在案前,凝眉想了想笑道:“他此时虽然事事顺意,可想起从前种种,也难以心安吧。”
曹寅也起身上前道:“奴才看鳌拜是越来越跋扈了,年初又在钦天监的折腾,还想挑起大狱。这才是天怒人怨呢!”
我默然侍立一旁,轻轻的研磨着一块朱砂。朱色如血般粘稠的研开,令人望之惊心。康熙轻轻敲着碧玉松鹤图砚屏,拈起一只朱笔,朱红色羊毛锋上滴下一颗浓稠的红颜色,落在雪白纸上,像极了一滴鲜血,“拿朱笔、批折子。”康熙轻声自言自语,似是叹息:“一只朱笔上有多少权力?生与死、贵与贱、贫与富、疏与亲、爱与恨,朕的一切都在这只朱笔上。朕要握稳了。”
他的话语极轻,可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他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个英气逼人的少年天子,再不是第一次见到的瘦弱男孩儿。他身上的明黄色的衣袍剪裁如此合体,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匀称有力的手紧紧握着朱砂毛笔,大约这一生都不愿再放开了。
我觉得恐惧,心中无来由的升起一缕缕凉意,如同窗外的料峭春寒,虽不严酷,却直沁内心。
我从康熙身上移开目光,他身上的明黄色太过耀目,晃得我几乎要落泪。蓦地,我碰上了纳兰的双眸,他眼神中带着罕见的游离之色,不知该归向何处。他淡淡向我一笑,转头去看书案上的竹雕搁臂。我注意到,纳兰深深的透了一口气,脸色略显的苍白。
丰台大营按照鳌拜的指示换防了,康熙并未再说别的。蹊跷事在七八天后发生,鳌拜病倒了。
“奴才保证他是装病。”曹寅对康熙说着,“昨天还在东华门吆五喝六的,怎么今天就躺下?”
康熙紧盯着布库房中正在摔打的小侍卫们,随口“嗯”了一声。
我刚刚换了一身太监的衣裳,端着小茶盘侍立在旁。场中是纳兰和李煦在角力,纳兰个子高些,李煦生的矮胖,两人来往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康熙突然大叫:“用‘别子’!”
纳兰反应快,趁李煦未曾站稳之际,猛然出右腿反向别住了李煦左膝,喝道:“去!”李煦应声倒地。
“谢皇上!”纳兰胜了,笑着回身向康熙躬身一礼。
“小心!”我喊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纳兰已经直直趴在了地毯上,原来是李煦冷不防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双腿,将他翻到在地。李煦蹂身而上,曲肘作势向他的脑后一击。
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却见纳兰的手在地毯上拍了几下,被李煦拉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还乱喊!”乌可查早就推开了自己的对手,上前几步指着我气愤愤道,“女人会给我们带来霉运!”
我早就习惯了黑瞎子对我的轻蔑,回口道:“滚!霉运是你自己带来的!”
康熙不耐烦的挥手。我们立刻止住了斗口,听他摇头道:“这样不行,再想其他主意。”
乌可查憨憨的说道:“皇上,这一着对付成德可以,对付鳌拜肯定不行。成德是个巴克什,好好想想办法吧。”巴克什,满语中的意思是“有学问的人”,我掩口轻笑起来。
纳兰弹着身上的土,也不推辞,满口答应着:“奴才会再想主意的。”
“散了吧。”康熙靠在宝座上,活动活动肩膀。
众人行礼告退。
康熙对纳兰曹寅几个人道:“今日不念书了,朕一会儿要出去。得去鳌拜府上亲自探一探他的病啊。”康熙做个鬼脸,笑道,“他搭了台子,朕就得唱这一出儿戏。”
我们几个人立刻都来了精神,全都要跟去。康熙连忙止住,道:“楚儿、成德不能去。曹寅和李煦跟朕去吧。”
我不禁有些失望,我对每一次能出宫的时刻都是十分期待的。心中也明白,我与纳兰曾在鳌拜手下死里逃生,身上都系着康熙对鳌拜解不开的仇恨。现在这个微妙的时期,每个人的每根神经均是无限敏锐,经不得半分刺激。
康熙就在武英殿换上了一袭朝服,在仪门外上了十六人抬金顶大轿。武英门外已经摆下了全副依仗,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带同侍卫们在前引导,曹寅、李煦骑马在轿旁跟随,浩浩荡荡出西华门而去。
我与纳兰远远跟在依仗后面送到西华门内,这才回来。
“我先不回家,不放心。”纳兰向我笑道:“就在侍卫房等着。皇上回宫了,你派人来叫我。”
“好。”我答应着,笑道:“我也觉提心吊胆呢。”
春光烂漫的天气,无风无云,和煦的阳光播撒在金色琉璃瓦上发出奇异的五色光芒。
“偏偏这个时候装病。”纳兰苦笑了一声,他虽然口中说着要去侍卫房,却立在西华门内的空地不动。我亦是立在当地不动,口中道:“是啊,病都不捡好日子。”
我们俩的眼睛都盯着高大宫门外的甬路,那里有护军来回行走值守,和往日并无不同。汉白玉的路阶上还有净水泼过的湿润。那片空地白的耀眼,早已看不出从前的血迹。
五年前的今天,倭赫、西往、折克图、塞尔弼四人被鳌拜杀死在这里。我懊悔自己的懦弱,竟然不敢走过去看看他们的血迹,看他们最后一眼。我的朋友们,你们如今过的好不好?倭赫哥哥,我在心里叫他,谢谢你曾经救我,谢谢你曾经如此喜欢我。
“我先走了。”纳兰笑道,“别伤心了。”他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哪里伤心了?”我向他笑着,特意笑的如春花绽放。可偏偏有几滴不争气的眼泪滑落在口中,咸咸的。我没有接他的手帕,只是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抹。
纳兰不好说别的,也笑起来,“一边哭一边笑,简直是个小傻子。”他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走了,一袭银白海水暗纹箭袖长袍飘飘扬扬。
我抹净了脸上的泪痕,微笑着往乾清宫跑去。
不到中午,康熙的銮驾便即回宫了。先去慈宁宫回了话,便回到乾清宫更衣。纳兰早就赶到南书房等候,却见康熙笑容满面道:“真是唱了一出儿好戏。看过《三国演义》么?曹操刺董卓,都没有这个精彩。”
我与纳兰都是满头雾水,只好看向曹寅、李煦。他们的脸色非常不好,李煦的脸都白了,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无人言语,康熙从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