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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容妞儿在外边轻声道:“回主子话,皇后娘娘来了,在东暖阁等主子。”
康熙像没听见一样,容妞儿又说了一遍,才调匀了呼吸道:“让她先回去,朕明日去看她。”过了片刻,又颓然道:“回来!朕换了衣裳就来。”说毕,起身出门去了。
开门的一刻,容妞儿见书房中满地狼藉,脸上显出惊讶神色,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我,我只轻轻摇头,她便忙追康熙去了。
我软倒在一张红木小靠背椅上,用绢子抹了抹脸上的墨汁,绣着文竹的碧色丝绢立时一塌糊涂。纳兰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巾递给我,也回身坐下了。
曹寅费力的从地上抬起砚台,咬牙道:“鳌拜要反了!他这是矫诏!”
纳兰弹了弹白蟒锻箭袖长袍上的墨珠儿,拍着脑门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突然笑了一声,纳兰向我蹙眉,“你笑什么?”
“我笑,幸亏我不是皇上。”我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胡说什么!”纳兰瞪了我一眼,便不再理会。
真的,真庆幸我自己不是皇帝。小皇帝的生活中充斥着焦躁、忧虑、疑惑、彷徨,周旋在一众手握大权的成年人中,有人欺骗他,有人利用他,有人压制他。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和人斗心机,耍计谋。就算是给我全天下的财富,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人!况且,皇帝是不能辞职的!
正文 25、第 25 章 攻杀明灭
作者有话要说:
半月之后;户部侍郎巴格奏报:镶黄旗迁移壮丁共四万六百名;应给地二十万三千晌,安置于将蓟州、遵化、迁安三处。正白旗迁移壮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一名。应给地十一万一千八百五晌,安置于玉田、丰润二处。康熙皇帝对辅臣们的奏报不置一词;一律照准。
应给土地入不敷出,短少近一半。便由镶黄旗圈占了永平、滦州、乐亭、开平汉人土地进行填补。两旗人丁与圈地后被迫投充的汉人一共近二十万人口,在春耕季节进行了一次长途迁徙,其中的艰辛困苦,自然不言而喻。
“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圈地的事儿?”纳兰在书房门口问我。
“没什么。”我含糊道;“我小时候在庄子里呆过几年,听庄里的人讲过。”
“换地之后,镶黄旗的旗地扩大了近一倍。怪不得鳌拜他们如此狠辣。”纳兰苦笑道。
“无利不起早嘛。”我的无奈说道。
“走吧!”我们正说话;康熙已经换好了便装出来。今日我们要去黄龙士家里学棋。
“玄儿?”黄龙士正在坐在院中读书,见我们便迎了出来,“你们一个多月没来了。”
康熙勉强笑道:“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
黄龙士笑道:“不要紧。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说着,摸了摸康熙的额头,揽着康熙的肩膀,招呼着我们进屋去。
喝着茶,康熙犹豫的说道:“先生……”
黄龙士正收拾书架上散乱的书籍,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与人下棋,输了一局。”康熙双手捧着一只青花粗瓷茶杯,吹着杯中的茶叶,低着头。
纳兰与我对视一眼,只沉默不语。
黄龙士将书放好了,坐下笑问道:“输了一局?下彩了么?”
“下彩了。”康熙揉了揉眼睛,对我和纳兰笑笑,又道:“下了……很大的彩头。”
黄龙士指了指一旁的一盘残局,含笑道:“来,咱们看看这个。”
我们都围了上去,黄龙士手持黑子向我们逗趣道:“输一局不算什么。为师看你们穿着新衣服,吃的饱饱的,倒还没有输的倾家荡产。”
我们都不禁笑起来,又听黄龙士道:“下棋,有人善争,有人善守,有人善布,有人善攻,各不相同。善于攻战斗勇的人一上来便以排山倒海的势力压人,使人透不过气来。玄儿,你的对手是这样的人么?”
我们都点了点头,黄龙士指着棋局拈着一枚黑子讲解道:“如此局,黑方善攻气势布满全局。”
纳兰轻声道:“黑棋赢了。空不够,白棋翻不了盘。”
黄龙士伸手敲了他的头一下,笑道:“你数过么?棋盘上真的已经不够了?仔细数!”
我们一同凑上去细细数着,我抬头道:“真的不够了!”
康熙却突然笑道:“不对,西北角这一片子只有一个眼,是劫活!”
黄龙士笑道:“聪明!既然还在打劫,说明这残局还有的下。”他一面摆放了几个棋子,一面正色讲解道:“棋局下到如此地步,看起来已经是一团乱麻。可下棋的人不能自乱阵脚,下棋最讲‘大局’,胸中要装着全盘,不能只争一角一地的得失。此局白棋若想翻盘,就必须杀死一大片黑棋,补足自己的子数。黑棋共有四块,互相不连通,其余三块皆有两眼,唯有西北角上只有一眼一劫,所以必要杀这一块!若要杀这一块,便需要打赢这个劫,若要打赢这劫……”
康熙突然插口道:“就要争先手!”
“不错!这一局若要翻棋,首要的是争取先手!”黄龙士笑道:“下棋之人,有的只能看到一步,有的能看到两三步,有的能看到七步以外,这便是国手与常人的区别。纷乱的黑白子中,最重要的一步往往不能一眼看透。你若能看到七步前后的局面,那就什么样的对手也不必惧怕了。”黄龙士一面娓娓道来,一面摆子。
果然,白棋打赢了一劫,将西北一片黑子杀死,又三四步,将己方散碎的白棋连成了一大片。黑棋被割断为三片,最后数子时候需要“还棋头”减去三子,终局,竟然白棋险胜了一子。
我们欣喜的互相看着,仿佛这一局是自己下赢了的。又讲究了一时,黄夫人叫我们去吃饭。饭桌上康熙的心情好了许多,师生几人聊得甚是热闹。
我吃着饭,笑道:“若是下棋是不用座子,不还棋头,那不是更好玩了么?”
黄龙士一边给我们夹菜,一面笑问:“哦?不用座子?”
纳兰笑道:“那又怎么下呢?不是全乱套了么?”
我用筷子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道:“不用座子,便可以想下哪里都行,更方便布子成局了。不还棋头,就可以有更多的棋形变化!”
黄龙士看着我的指点,点头笑道:“果真是这样!”
纳兰也举筷笑道:“先生,咱们下棋,棋形都是向中央冲。若是不必还棋头,势必会多占边角等地。”
黄龙士抬头默默心算着,说道:“说的对。若真能这样下棋,围棋便是另一种下法了。只是黑子便占了便宜,一开局起码赢着两个半子!”
我吃晚饭擦擦嘴道:“那就在最后数子的时候,补给白棋两个半子就好了!”
黄龙士哈哈笑道:“楚儿这主意好的很,今后我要好好研究研究的。”
吃过饭,纳兰又与黄龙士下了一局,我们便告辞回去。黄龙士一直送到巷口,含笑道:“玄儿,今天教你的都学会了?不用怕,再去和他下一局,看是谁输谁赢。”
康熙犹豫着点点头,黄龙士逗他道:“只是别下这么大的彩头便好了,输了也有限。”
我们告别了黄家,一路进前门,绕道从地安门进皇城大内。康熙在车中向纳兰笑道:“不知为什么,朕有些话总想对黄先生说。就像今日,险些说破了。”
纳兰含笑道:“皇上和先生有缘分吧。”
康熙道:“在先生面前,仿佛一团乱麻也解得开,天大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
我笑道:“黄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啊。看他为人处世态度,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真是个洒脱的人。”
纳兰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康熙笑道:“不错,就是这句话——真名士自风流。可惜,朕却学不来啊。”
“皇上是一国之君,先生是个云游闲人。这哪能学的来?”我呵呵一笑。
康熙歪在车中的软垫上,笑叹道:“是啊!朕是——一国之君!”
天气越加炎热,宫中看似无事,其实内里却在暗流涌动。苍老的索尼终于一病不起,康熙带同皇后一起到府中探望,朝中无不感叹皇恩浩荡。六月,索尼病逝,临终时候由皇后亲自代奏遗本,正式恭请皇帝亲政。
索尼死后被追授一等公,原先的封爵由其子继承。七月,经由太皇太后允许,索尼等人力奏,康熙皇帝亲政,在太和殿举行了庆贺亲政的大礼,接受百官朝贺。当日下诏称“辅臣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仍命佐理政务”。并且定下了每日早晨在乾清门御门听政的常例。皇帝亲政,却仍是一个摆设,朝局大政依旧掌握在鳌拜手中,康熙对此却隐忍不动。
“快点!太热了!”这一天下朝,康熙满口嚷热,命人赶快给他换衣裳。容妞儿急急的抱出一身家常海蓝暗纹实地纱袍来,一面命人给他脱下繁复的朝服。
“主子这一身的汗,背上痒不痒?别起了痱子。”容妞儿给他系着扣子,皱眉道。
我从隔壁捧出一盏凉水中浸过的绿茶,上前道:“立秋了不让用冰。这是井水湃的。”康熙就着我的手喝了半碗。便去洗脸,口中道:“楚儿跟朕去慈宁宫请安。”
我连忙去拿了扇子、荷包等物,等他洗了手一同出后殿向慈宁宫走去。
“这么晒,皇上坐肩撵吧。”我道。
“就这么几步路,走过去就行了。”康熙不耐烦道,边走边揶揄的对我道:“今儿个叫起儿,可有好故事呢。”
我诧异的看着他,听他续道:“吏部侍郎奏请设‘侍讲学士’于乾清宫南书房,选老成清正之臣充任。并选满洲亲贵子弟侍读。”
我笑道:“这是好事啊。”
康熙冷笑道:“人家都觉得是好事的,鳌拜偏偏不觉得!仿佛总要和朕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