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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阵风吹过,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下了整整一天。雨过天晴时候,空气中已经冰凉凉的满是萧索的秋意。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我站在院中呼吸着湿润带着菊花芬芳气息,笑道。
“还真是冷的很。”仙儿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回去加了件玫瑰红锦缎夹袄才又出来。
我们携手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出来正碰见康熙带着纳兰与曹寅。相互行礼已毕,纳兰向仙儿笑道:“就快要给佟格格道喜了。听我阿玛说,选秀女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初二。”
曹寅连忙上前打千儿:“给格格道喜。”
仙儿脸色红扑扑的,咳嗽了几声,只含笑不答话。
康熙拉着纳兰只道:“别逗她!快进去吧。”偏偏曹寅实诚,回过头来又给康熙行礼:“奴才给皇上道喜。”
康熙闹了个大红脸,对纳兰道:“去给他报喜的钱!”甩手便走。
纳兰给了曹寅一下后脑勺,蹲在他跟前大笑道:“就你明白!这头留着下个月再磕也来得及。”
仙儿这边也拉着我的手,急急忙忙的回后边去了。她的脸红红的,手烫烫的。
“你这脸啊,怎么跟桃花似的这么红?”我笑道。
“去你的!”仙儿甩开我的手,自己向床上歪着去了。
天气阴阴的又似要下雨,我便在窗前坐了,将针线取出,一针一线研究起来。上次去平姑姑那,又学了好几种针法。将来离开了紫禁城,也许我可以凭借这技法绣出一幅能与“望乡台”媲美的杰作。
下午,佟国维夫人进宫请安,顺便来看望了我们。她给仙儿带来了好几样精美首饰和衣料。嘱咐了许多选秀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酉时才出宫去。佟国维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双喜临门!”我对仙儿笑道,“是阿哥还是格格呢?”
“额娘当然希望是个弟弟。”仙儿朝我笑着。
“生个国舅爷?”我掩口笑倒。
仙儿扑过来打我。
宫内外都了然,仙儿是一定能选上的,进宫待年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日。佟国维夫人曾经向太皇太后请求,带仙儿回家候选。太皇太后只笑道:“算了,折腾什么?到时候只把陪送的东西送来就是。”太后亦是笑道:“不送也没什么,老祖宗自有体己拿出来。”说的仙儿红着脸转身就走。
阴雨连绵不绝,屋里屋外都是阴冷阴冷的。仙儿的咳嗽毛病又似加重了,每日里无精打采,身体亦是烫的。
“着凉了吧?”我一面给她捶背,一面问道:“发烧了。快找太医来看。”
“没什么事儿。”仙儿勉强撑着,说道:“凉着了。先别惊动人,熬姜汤给我喝一碗。”
连喝了三天的姜汤,非但不管用,病还越来越重,脑门滚烫,无人搀扶连路也走不稳。勉强又撑了两天,终于躺到。宫女嬷嬷们一溜烟的去回禀。不久太医诊治,说是:“风寒着凉,外感内滞,疏散一下便好。”开了一张药方。
仙儿病中还不忘嘱咐我与身边的小宫女们,不许出去说,更不许告诉皇上。药吃了三五日,病情却仍是反复。我不由得心里焦躁,每天数着日子。
御花园的钦安殿已经由内务府布置停当。内务府总管明珠每隔两天就会来慈宁宫来请安,向太皇太后与太后奏报秀女大挑的筹备情况。礼部的满汉尚书也已来递交了秀女名单与选秀的仪程,且在神武门、顺贞门、御花园查看了地方。万事俱备之时,宫里却倒了一个女主角!
正当我劝仙儿再请太医来瞧的时候,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女跑来,反手将屋门关了,慌道:“楚格格,奴才来告诉你们一件事儿!”
我知道她是慈宁宫中侍奉茶水的宫女,忙请她坐了,说道:“姑姑有什么事?”
听那宫女道:“刚刚鳌拜和遏必隆来了。鳌拜不知从哪里听的,说宫里待年的佟格格病情严重,不应参选秀女。请老祖宗在这一批的秀女名单上勾了佟格格的名字!”
仙儿一听,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来,问道:“老祖宗怎么说?”
“老祖宗只说:‘真是宫里掉片瓦,外头就能震破天。佟家丫头不过咳嗽了两声儿,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去吧,那丫头没大病!保准利利索索的上钦安殿。’就想打发他们去。谁知道鳌拜竟然还在哪里饶舌。”她又说了几句,忙道:“奴才还得赶紧回去。”
仙儿一下子倒在床上,还不忘命我道:“快……谢谢……姑姑……”
我会意,忙中找不到银子,便往妆台上首饰盒子里面胡乱一抓,拿了一对金绞丝镶珠镯子并一根如意八宝簪塞在那宫女的手里,道:“谢谢姑姑了!”
她见礼物如此贵重,只是不敢收,我急道:“姑姑快拿着吧。”
她见我急,连忙用手绢子包好放进怀里,道:“有什么事我再来告诉你们!”匆忙去了。
等我回头时,却见仙儿挣扎坐起,咬牙道:“快!叫人给我穿衣服!梳头!拿鞋!拿胭脂!水粉!快点!”
我见她如此,急的快要哭,她只是推我道:“你要是不让我去,就勒死我!”此时没有主意,连忙出门叫了几个小宫女进来。将仙儿搀起,换衣裳、梳头发、穿鞋。我用浓重的胭脂膏子将她的嘴唇涂的火一般红,胡乱又系了一件水绿缂丝斗篷,与两个小宫女一同架着她出了屋门。
“去!看看鳌拜他们走了没有!”仙儿步履蹒跚,口中命令。一个宫女飞奔着去了,片刻跑回来,“格格!他们还没走!”
“好!去慈宁门!”仙儿咬着牙狠狠的说着,拼劲全力走着,对我道:“楚儿,咱们今日也算报仇!”
她说起“报仇”二字,我的心也立时烧了起来,一面用力的拖着她,一面答应着:“好,咱们去!”
我再一次恨自己为什么总是长不大!这小小身体真的撑不住仙儿的重量。勉强到了慈宁门,我累的快要脱力,仙儿亦是软软的站不住。
探消息的小宫女道悄声道:“他们出来了!”
就如同一记强心针,我与仙儿都立时绷直了身体。仙儿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稳稳的朝着一株盛开正艳的“金宝相”菊花走去。那是一株高六七尺的大株金色菊花,叶子稀少却厚实而有碧色光泽,整个植株上开满了红黄两色的硕大菊花,金色的花心散发着珠宝一般的光华,香气浓郁芬芳。
仙儿故意高声对我道:“楚儿,你看看这金宝相开的多好啊!难得这金色的花瓣有三寸大,可算得是极品了。你想不想带一朵?我给你摘去。”
我余光看着鳌拜与遏必隆的身影越走越近,也笑着提高了声音道:“我不带了!这么看着也挺好,摘了怪可惜的!”
“来!”仙儿突然放开了我的手,两步走上前去,摘下几朵盛开的金菊,回头给我插在鬓边,拉着我双手笑道:“哎呀!真好看!”
她的手在颤抖,她的牙齿在咬着嘴唇,她水灵灵的秋水眼中满布着血丝。只觉自己的眼泪汹涌上来,只得翻着眼睛让它倒流回去。
鳌拜他们到了近前,仙儿手中持着花儿,含笑向他们行礼道:“二位大人请安来啦?”
我跟在她身后,也福了一福。鳌拜面无表情,只点点头大步走了。遏必隆的脸色略变,仍是慈祥的笑道:“大格格,听说前些天你病了,我家大丫头着实惦记你。现在好了?”
“好多了,谢布南姐姐还惦记着!麻烦您告诉姐姐,仙儿等着她八月初二在御花园斗草玩呢!”仙儿笑着,又福了一福。
遏必隆呵呵笑了几声,道:“好嘞。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给你们带个百灵儿玩玩。”他背着手踱着方步去了。
仙儿含笑行礼道:“那我们先谢您了!”眼看着鳌拜、遏必隆二人没影了。仙儿丢下手中的花,转身疾步向后殿寝宫走去。她走的如此之快,我都需要一溜小跑才能追的上。
刚刚推开门,仙儿回头向我笑道:“怎么样?瞧他们的脸都气绿了!”刚说完,“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正文 19、第 19 章 安辨桃李
“皇上来了!”
把仙儿抬回床上,外边小宫女飞跑进来告诉。康熙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进来。
我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康熙急的跺脚道:“你们不要命了!要急死朕啊!”屋外纳兰和曹寅也跟了进来,纳兰看了看仙儿的脸,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粒润津丹来,向曹寅道:“苏和香酒呢?”
曹寅连忙从怀里取出来,纳兰让我掰着仙儿的嘴唇,将丹药用药酒灌了下去。
“药能乱吃么!”康熙急道。
“不要紧,是这口气喘不上来。”纳兰收起药酒,命我道:“把她扶起来捶着!”
我们七手八脚的将仙儿掫起来,我上床去去给她捶背。果然,仙儿张开嘴哭了两声,缓缓的睁开眼睛,“皇上……”她一见康熙,便大哭起来。
“快别哭了!一会儿又要岔了气!”康熙忙抢上前扶住她,自己也急的留下了眼泪,对我们说道:“病了这么久怎么不去告诉朕?如今可怎么好?”
“太医说是着凉,吃了药就好。谁知道怎么也不好!”我央求道:“皇上,再请太医来看看吧!”
“别传太医!”仙儿一听这话,从床上跃起,急道:“奴才就是死也死在宫里!奴才偏不让鳌拜得逞!他想让我出宫,我偏不如他的意!”喘吁吁的说完,又哭起来。
康熙坐在床沿,捋了捋仙儿散乱的额发,说道:“这样不行。不能再耽误了。”起身便叫梁九功。
“皇上!”仙儿一把拉住他的手,“别……”本来气虚体弱,这一急更加满面通红,搜肠抖肺的咳嗽起来。我连忙用手按抚她的胸口。康熙连忙曲膝上了床,将仙儿抱起,“这样熬着不是办法。离选秀没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