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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蹙眉轻笑,“我说什么了?又要听你这一大套!”他含笑将新狐皮风毛的巴图鲁背心套上。我这才注意到,这件衣服用的皮筒子正是前些天打的火狐狸。
指着他的褂子笑问:“狐狸最不好打,你怎么总能抓到?是鹰隼功夫好,还是你自己的功夫好?”
“让我怎么说?说自己的功夫好,你就说是自夸;说海东青好,自己却觉得亏心。”我也禁不住笑,他又道:“不过是狐狸,说不上难打。”
一弯下弦月半隐在群山之间,我眯着眼睛望着昏暗的月影儿,轻轻叹道:“老人们常说狐狸最有灵性,想来是不好猎获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沉沉的落下,勉强微笑了一下, “如果有下辈子,我愿做一只狐狸。”
纳兰有些诧异,轻声问道:“你怪我?”
我微微摇头,嘴角含了一丝笑意,“我是狐狸,被你捕到,请剥下我的皮毛。”
纳兰忙轻声拦道:“胡说什么?”
“将我做成手笼也好,衣帽也好,瑞罩也好。”我微笑着看着他,“容若,我很想为你做件事,只恐怕今生不能如愿。竟然还不如一只小小狐狸,能为你驱寒保暖。”
纳兰听闻此语,脸上仍旧含笑。他别过头半晌无话,寂静了片刻方才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第五卷 此时相对一忘言 焚椒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09…06 09:08
四日行程进入山海关永平府内,不过午后,海宽亲自带人迎接。这位下五旗的老参领已经六十多岁了,一部花白胡子,紫红色的圆脸膛,满脸皱纹如刻。我一见之下,忙先问道:“海参领认得善扑营的头等布库乌可查么?”
“正是犬子。”
我不禁一笑,对纳兰道:“不是外人,原来是黑瞎子的阿玛。”
纳兰也是一笑,“老军门是内务府包衣,为人最妥当。他本是永平人,家眷也都在这里,哈斯格格在这儿,也好有个照应。”
晚间,海宽的老伴儿也从城里赶了来。老太太干净利落,十分健谈,十足旗人老妪的风范。琪琪只是一眼不发,泪水在眼眶中不住的滚动。我只能冷着脸将此事交代了。其中隐秘事自然不提,海家老两口亦是不问。
夜间,我单独嘱咐海太太:“主子的谕是命海老军门看管琪琪。这孩子的出身很好,从小尊贵惯了。您也看见,一路过来,受了许多委屈。其中的事儿我不便多说,只请多照顾。”
“福晋的意思,奴才明白。”海太太会意,“我今后拿哈斯格格当成自己的闺女。”
“那我就放心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看琪琪那个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我可是……”许多肺腑之言,却只能泛泛而过,我含糊道:“罢了,也得狠一次心。”
老人家看我叹气,脸上的皱纹舒展,似懂非懂的劝慰,“福晋是最慈和的人。早听人说,您是宫里第一活菩萨。奴才斗胆劝一句,有些事得过且过吧,有道是:不痴不聋,不做当家人……”
“尼楚赫!”第二日清晨,我们一行正要离去,琪琪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扑跪在我的膝下,“尼楚赫,带我回去!带我回博格达汗的身边!我已经懂事了,我今后都听你的话!尼楚赫,我求求你,别把我丢在这里!”
琪琪的泪水洒在我的衣襟上,瞬时就咽湿了一片,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粉润盈光,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博格达汗是不是因为我哥哥的事情才流放我到这里的?我劝过哥哥,我让他不要和大活佛作对,我对他说过不要和葛尔丹结盟,我让他别听那个红头发蓝眼睛的罗刹人的话!可他不听我的……”她满面泪光的哭诉,“他会向博格达汗认错的……求你再让我见见皇上……让我回去……”
她哭得如此绝望,拼命的摇撼我,只觉得心脏都在震动,“我听话了,尼楚赫……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琪琪,皇上会来接你的。”我的只能随口安慰,“等你长大一点,他会派人来,带你去京城……”
“真的么?”琪琪仍是抽噎,“你不骗我?”
我正要说话,纳兰却突然离鞍下马,一把攥住琪琪的胳膊,“哈斯格格,来!”他与海宽的手下一同架着琪琪走回院中,“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红头发蓝眼睛的罗刹人是谁,告诉我!”
一个时辰后,纳兰扳着脸走出院门,召集自己手下的人,从腰间抽出令箭,“你们俩,立刻从出关回盛京,把这封信交给盛京将军,能跑多快跑多快。你去科尔沁冰图郡王府,那里有黑龙江将军的两千人,就再那儿盯着,过几天有旨意过去。”回头又命道:“这是勘合,马上送回京城在兵部备案。”
我见他突然紧张,已经猜到了几分,“是不是葛尔丹与罗刹国有勾结?”
纳兰轻轻点头,低声对我说道:“现在是五爷在山海关驻防,最好叫他拨出几千人来驻守长白山北线。可我手里既没有手谕也没有排票……”
“我明白。”我轻声道,“这事儿你和五爷谁都别担责任。我去山海关待几日,这样五爷手下的人才好调动。叫他们各自去吧。”
几个侍卫立时领命上马而去。纳兰也忙拉过马,“我送娘娘出关。”
一行人缓缓而来,却匆匆而去。海宽也不敢详问,只得给备好了数骑快马,送我们出永平府。我干脆换了男装,与纳兰并辔而驰。赶回山海关最快也要三天,一路换马疾驰,不到两天便支持不住。勉强撑到了驿站换马,已经疲倦到了极处。
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着实坚持不住,我在马上瞌睡不断,眼睛都睁不开了。纳兰拉着我的缰绳,按辔徐行,“再撑一会儿,到前边关帝庙里歇歇。”
我困得七荤八素,心里还明白,口中只呢呢喃喃,“还行……”终是说不出整话来。
朦胧之中,驻马在一间破庙前,我一头栽下来,眼睛如同黏上一般,只知道是倒在他的怀里。
耳边听见他在挪香案,扫灰尘,铺毯子。我蜷缩着身子卧在了香案上,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唯有纳兰的气息萦绕在黑暗之中。从来没睡的如此安稳,如此舒适。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眼前慢慢的被映红,更加温暖和煦。
他生起一堆火。火苗噼剥之声柔和轻盈,燃烧枯草的焦糊味道此刻闻起来也是令人安心踏实的。睡了很久很久,终于睁开了眼。
如我闭目想象的一样,屋中点着一堆火,庙门口横放着门板,纳兰枕着手臂躺在门板上,身上却什么也没盖。他的斗篷也盖在我身上,怪不得温暖异常。火堆快要熄灭,如此是要着凉的。
我跳下神案,轻手轻脚的走到身边,将斗篷给他搭在身上,“嗯?”他疲惫的睁开眼,撑着身子看了一眼门外,“天还黑着,亮了再走。马也受不了。”
我只低头轻声道:“别枕着胳膊。”
“还真麻了。”他皱眉道,活动一下手臂。我忙解下自己的狐皮风兜给他垫在头下,又去把虎皮毯子也扯过来给他盖上。他醒了醒神,笑问道:“不睡了?”
我轻轻摇头,坐在草堆旁,“你怕冷,别冻着。”
他一愣,随即用手背遮住双目,似乎是熄灭的红焰晃了眼,轻轻打个哈欠,满脸皆是倦意,含笑道:“我再歇一会儿。”将毯子抻抻,闭目又睡去了。
半晌没动,便这样看着。红焰缓缓熄灭,而我的眼中仍然含着一片红彤彤的光芒,望着他的脸时,这光芒便浮盈在额上。轻轻握着他的手臂放回到毯子里,手是温的,那种必须仔细触摸才能感觉到的温和。直到眼中残留的红色褪去,仍旧剩下黑暗,却仍不愿挪动眼光。
许久,纳兰睁开眼睛,并未起身,只是含笑道:“不敢住驿站,也睡不安稳。”
“怕我一去不回?”我取出水囊来递给他,微笑道“为什么独自送我?以你的身份,让他们再派些人,也没人敢驳回。这时候又不避嫌了?”
纳兰喝了几口水,含笑撑起身子靠在柱子上,两日奔波,他的脸色也是极差,“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后怕。”
“怕什么?”我接过水囊轻声问。
“我怕……”他忽然低头一笑,注视着我的脸,轻叹道:“怕你身上,忽然散出些依兰花香。”
骤闻此语,我只觉后背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愣怔半晌方勉强蹙眉道:“放肆,胡说什么!”
“你在宫外寻得了辽时《焚椒录》原稿,我都知道。”纳兰含笑道,“辽代懿德皇后萧观音,容色冠绝,工诗词谈论,椒兰焚麝无一不精。找《焚椒录》,不只是对野史奇文感兴趣吧?小时候在南书房,你最喜欢看《太平广记》,其中调香制密之法,深得其精髓。”他揉了揉额头,“身上又有鹅梨香的味道。”
我尴尬万分,正待打断,他却继续说了下去,“我并无它意。调制的香料中有太多温宫暖血助孕的药品,可你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进补。”
“我……”我缓缓转头,勉强喝了一口水,“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低垂双眸,巧笑道:“我为的是: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纳兰不禁皱起眉头,却也撑不住覆额笑起来,“说你熟读诗书吧,却又不像;说你不通,却又精通杂学偏门。这些淫词艳赋背的倒熟!”
“淫词艳赋?”我笑道:“这话谁都能说,只你说不得!”
“怎么讲?”
“君做艳语,荡天下人心,恐生泥犁尔!”我故意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