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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手写香台金字经》:纳兰性德悼亡词。原词有题名《中元夜有感》。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为鬼节,是日于水上放荷灯,以奠亡灵。
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语出纳兰性德词《金缕曲》,“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知我者,梁汾耳。”意思为:我现在除了营救吴兆蹇,其他的事都不放在心上,顾贞观最知道我的心意。梁汾,顾贞观号。
晓风残月后,重见柳屯田:后世以纳兰性德比喻宋朝婉约派大词人柳永。在此我倒是觉得,柳永的慢词长调见长,而纳兰性德最富盛名的是小令。纯属个人意见。说话功夫;军报又堆了一尺多厚。我疲倦难捱;可见康熙依旧精神抖擞的伏案批阅文书,也难偷安。研磨换纸之时,眼皮如同坠了铅。
“楚儿?”
“皇上……”我太过困倦;竟窝在屏风后迷糊过去,“奴才没睡着……”
“还没睡着呢!”康熙忍不住笑起来,指着我身上,“失了盗都不晓得。”
我身上只穿着淡黄紧身儿,露着一痕抹胸纹绣;腰上秋香汗巾微褪;松松系着水红薄绉散腿裤,外裳大袄与百褶裙都已被他解去。
康熙抱起我往床帐中走,故作笑语:“朕伺候贵妃娘娘一回。”
“折子都批完了?”我含笑问道;绾发的长簪也拆了,乌云倾泻铺散而下,红烛下云鬓如雾。
康熙将我放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完了。还有一个时辰又该起,都不想睡了!”
我向里侧侧身子给他腾出地方,“错过了困劲儿,只躺一躺吧。”
康熙将外衣一脱随手扔在地上,重重躺倒在我怀中,“一脑门子官司,眼前都是朱批字影儿。”他闭着眼睛笑道,“先得歇会儿,别着急。”
我窘红了脸,含嗔推了一把。康熙怕热,翻身向外卧着。我从床头拿起团扇轻轻摇着,细细的风儿似有若无,帐中顿觉清爽。
“今儿出去射鹄子是谁赢了?”我小心问道。
“不输不赢。”康熙闭目养神,随口答话,“不是还给你带回玩意儿来了么?”
我故意笑道:“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不带我去?”
“一门心思就知道玩!”康熙骂道,“朕命你做的珠络子呢?一下午都没弄出来!晚上盯着那山猫儿吃草,发了一个时辰的愣。早知道不给你,朕拿去烤着吃。”
“我明儿就做好。”我撒娇道,“以前皇上去哪都带着我,如今……”
康熙扑哧一笑,翻身向着我,一臂支着头,“当初和现在不能比,你如今是贵妃娘娘,还能办成个小子的模样出去乱跑?”手背轻薄拂过我的脸庞,热烘烘的气息吹在耳垂上,“万一磕了碰了,那可怎么好?”
我听闻此语,缓缓平躺在枕上,团扇玉柄在手心握出一层汗来,心口一起一伏喘息难定,勉强笑道:“我又不是玻璃水晶人儿,这么容易就碎了。”
康熙注目我的脸,轻笑道:“是个水晶玻璃人倒好,朕就把你含嘴里。就怕跟那松子糖似的化了去。”说罢低头凑在腮边一吻,惺忪的眼中流动无限柔情,“疼不疼你?”
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我万没想到。手中没握住团,扇滑落到地响声清脆。半天,我才透了口气,悄声唤道:“皇上……”
康熙轻舒双臂,温存的拥我在身前,淡薄苏和香气息笼罩全身,他的怀抱依旧滚烫难耐,“朕是皇帝,有许多无奈之处,不如常人可以为所欲为。”
我柔顺依偎,手掌贴着他的脖颈轻抚着,“是我不好,不该缠着皇上……”
康熙似是情动,将我抱得更紧,啜吻着肩颈肌肤,低语道:“朕喜欢你常在身边儿,只是身不由己……”
我双手抵在胸前,偷眼看去,见康熙随手解着自己的寝衣,故意蹙眉埋怨,“燥热的很……”只得帮他脱了小褂,只觉心跳越发沉重。康熙拨开我的手,捧着脸端详半晌,方才露出笑容,“这样子最标致,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就和那山猫儿似的。”
我见他赤膊向我靠过来,口中仍是嫌热。我搭讪要去捡扇子,他只不松手,将我推在枕上,含着笑一个个解开紧身小袄的卍字花扣。左手往下探,将腰上的汗巾子也解了。我不敢挣脱,连忙蜷起腿。他含笑一把拿住脚腕儿,纤细的踝骨不盈一握。两下一夺,已经扯着我的腿盘在了自己腰上。
我不由着了慌,惶恐的腾挪躲闪,却抵挡不住烈火般的侵袭,身子股股撩的发烫,瑟瑟颤抖。
“再扭手扭脚,朕可生气了……”
他只顾在我怀中胡乱摩挲揉搓。衣缓带褪,热吻靡靡。蜜意之中,他衔住内衣上八股丝带盘绕的琵琶结。唇齿舔舐啃啮,将那副绣着眠柳枝条的抹胸解了开去,平绣五彩闪缎之下露出薄汗轻沾的粉润肌肤。
我飞红了脸,眼波流动不知该望向何处,只轻咬着下唇,生怕忍不住吟韵出声儿。两手紧紧扣住平绣缂丝玉芯软枕——十个粉红指甲绷的没了一丝血色。
窗外的清凉夜风浮动着月白纱帐,榻上月影婆娑。
七月十六日,汤泉行宫,半山别墅。
风泥小炉上的泉水已近蟹熟,水壶壁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一圈水泡。我垫着方巾将壶水取下,滚热的开水浇在紫檀木几上青花山水细瓷茶具上,扑扑有声。
“贵主儿,成大人来了。”小太监走到我身边打千儿行礼。
“好。”我并不抬头,依旧专心的烫完了茶盏,用木匙舀起碧绿的茶叶。
“奴才恭请贵妃娘娘金安。”纳兰并未走近,远远的给我行了礼。
院中人等悉数退去。我的眼前蒙上一层热热的轻雾,淡淡茶香弥漫,幽幽沉下。
“坐。”我颔首道,擎起茶壶斟在对面的盏中,淡绿的茶汤散发着柔和的碧波,“这是江南新来的雨前龙井,比明前更难得。”
“娘娘有什么吩咐?”纳兰没有坐下,院中只剩我们两人时候,他的脸色有掩饰不住的局促。
“君执櫈,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我缓缓诵道,嘴角荡漾出一丝惨淡的微笑,“你可以不理,可我心中一直如此。何必像冤家一样,连我斟的茶都不喝?”
纳兰淡淡一笑,随口道:“怕喝了折寿。若无事,我先告退。”他竟无犹豫,转身便走。
“等等。”我无奈笑道,“是皇上命我来的。”
纳兰回头一怔,终于还是走过来坐下了,“什么事?”
我轻叹一声,自己也斟了一盏清茶,只嗅着缕缕似有似无的清香,“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还能有什么事?”
纳兰撑不住笑,“娘娘还看这些东西?”
我将手放在茶几边摞着的两卷书册上,“宋朝时候,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如今亦然:晓风残月后,重见柳屯田。”
“娘娘过誉。”纳兰淡然道,三指拈起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
“为何名为《饮水词》?”我从石凳拿起团扇,似有似无的摇着。
“佛家有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纳兰含笑道,垂目看了看茶,“茶冲的很好,竟似闽浙一带的手法,娘娘有高人指点。”
我一笑岔开,“无师自通。”
纳兰将茶盏放下,半晌静默无语。
“吴兆蹇的事,皇上默许了。”我也将茶盏放下,眼望远山青障,“等河防捐下来,他可以交议罪银赎罪放还。你不要在刑部活动了,这件事回去和你阿玛商量。”
纳兰淡淡一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人也救回来了,皇上也不追究。两全其美,还有什么不满意?”我的手在书卷的布纹纸上来回摩挲,苍白的指甲顺着“饮水词”三字的笔画一一划过,“你不会真的想给科场案翻案吧?”
纳兰自失一笑,“怕的是我没有这样的能为。”
“顶多再过两年,吴兆蹇就可以回来。你答应顾贞观的事情也就办成了。”我冷然一笑,“我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报答了。”
纳兰一脸无奈,“何必这样说……”便要起身。
“黑龙江将军巴海年底回京述职,宁古塔全境都归他辖制,你托付一二,定然有用处。”我起身缓缓言道,“宁古塔的新任副都统是安珠瑚与萨布素,他们二人十月就要离京出关。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这两位副都统不是索额图的人,你可以去叮嘱叮嘱。”
纳兰不禁愣住,半晌方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垂眸轻叹一声,“我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
纳兰轻轻咬牙,“多谢。”他犹豫片刻,终于出口,“别再这样帮我。若是皇上看出你关心朝局,会有嫌隙……”
“别多心。”我勉强笑道,“我并没干预朝政。你阿玛与索额图的党争,我也不会往里面跳。”
纳兰蹙了蹙眉头,含笑道:“那是最好。”他静静看了我片刻,“我这一生都再难求得平安宁静。可我希望你能安逸祥和。”
“我会的。”
“你当然会。”纳兰笑叹道,“只要肯放下,一切都在掌中。”
我怦然心动,“如今说话都是禅语了。”我踱了几步,立在槐树之下,“听说你自号‘楞伽山人’,果真是大有顿悟。”
纳兰低头一笑,“你善读白乐天诗,没听过‘人间此病医无药,唯有楞伽四卷经’?”
“求师治此病,唯劝读楞伽——看来我也当读一读《楞伽经》。”我回头一笑,“忽然想到一句话:彼岸花求不得。我所求的,看似在眼前……”
纳兰截断我的话,口吻却似清风,“彼岸不可至,就该及早回头。你所求的又是什么?”
这话亦如偈语,我却依旧心意难平,撑在木几上的双手苍白如纸,含笑重复了一句,“我所求的是什么?”低头看着满地槐花落蕊,曼声吟诵:“花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