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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的。”姚光汉递给我一方手帕,笑道:“把眼泪擦一擦。走吧,既然你想要走了,何必再这样牵扯不清?我自然会小心谨慎,纳兰容若未必如你想的这样危险。”
只看见姚光汉的嘴在动,什么也听见,我的嘴不自觉地发颤,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嗓音如同茫远的回声:“只要你,离容若远一点。我就能帮你……”
正文 61、迷局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邸报:“邸报”又称“邸抄”,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恩济寺:大多数的清朝太监埋葬在这里。
廊坊:北京周边的重要城镇。
黄花城:昌平北面,北京的避暑之地。
沙河驿:昌平沙河镇,北京向北的重要驿站。窗台上的水碗还在;淋漓着半碗清水;碗底映着天空上西垂的弯月。窗棂上三根羊毛细针尚自挂着晶莹圆润的水珠儿。不过一个时辰,我的三个愿望,都实现了。
“你怎么能帮我?”姚光汉扶我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他说道最关心的话题时,语气就会变得温和平静。
“我从十岁起就是皇上的近侍,皇上很喜欢我。”我对着姚光汉惨笑道:“只要编个合适的谎话说圆了为何出走,我就有把握再回宫里去。”
姚光汉仔细盯着我的脸,半天才说道:“可你已经奉旨出宫。”
“是太皇太后让我走的。”我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冷冷道:“皇上几番对我说过要接我回宫。三藩叛乱之后;皇上对我说过很多军务,等我回宫就可以帮你探听朝廷的动向。我知道的比容若知道的更多,皇帝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明珠府里你顶多看见邸报;可我能看见奏折上的朱批。”
“你真的愿意帮我?”
“只要你离容若远一点!”我瞪圆了眼睛,眼泪早已迸溅出了眼眶。
姚光汉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低头说道:“式微,大哥不想逼你。我走投无路……”
我挣开他的手臂,冷冷道:“我既然答应帮你,请你今后就不要再去纠缠容若父子!你能做到么?”
姚光汉直起身子,脸色郑重,“如果你真的能顺利回宫,我就立刻回绝明珠,不去做揆叙的老师。至于别的,我无法答应。现在就算指天发誓,你也未必肯信。”
我转身欲走,姚光汉叫住我,“式微,我替台湾岛上百万军民与天地会十万兄弟谢谢你。”
“我不想听这些。百万军民十万兄弟与我何干?”我冷笑道,“无论台湾能否保全,你都不能再去纠缠纳兰一家!”
月华如水,我将自己浸润在一片淡淡的月色中。一根羊毛细针,我将它韧在了画檐的蛛丝上。清风一动,仿佛有根银针浮动在空气中。我愿意做这只银针,哪怕被无形的蛛丝悬吊在半空,我所依仗的,就是一场最奢侈的梦。
七月初十,廊坊。
我坐在一辆精致的大鞍车中,车子四外都支着纱蓬,跑起来清风徐徐,凉爽宜人。姚光汉斜倚车门坐着,淡淡道:“等你回宫,就不易再出来了。有了消息该如何传递?”
“我写密信托小太监传出来给你。”我看着车外一簇簇的丰茂野草,疲惫道。
姚光汉咳嗽一声:“不行,万一被人截住,你就插翅难逃。我们天地会在宫内是有内应的。一月之后,我就会告诉这个人你的身份,他会去找你,替你传送消息。”
我移回目光,望了姚光汉半晌,“你们既然在宫中有内应,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姚光汉活动了一下双腿,淡然道:“这个人当初潜入皇宫为的是刺杀顺治皇帝。不想顺治帝早逝,他便在宫中留作内应。只可惜二十多年也得不到任何清廷机密。”
“当初平姑姑被困宫中,他也一点不知道么?”我心念一动,问道:“这人是天地会的?”
姚光汉嘴角微扬,叹道:“这我也不了解。他本是鲁王手下的死士。我在京中的十年间,也从未见过他。每年清明时节北京恩济寺的西偏殿中会点起四柱香,我派去的人见到香火,便知此人尚在人世。”
恩济寺是内务府所建的,在阜成门外八里庄西,宫中的老太监死后大多埋葬在此,“是个太监?”
姚光汉摇头道:“不知道,从未见过他。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了,我请陈军师亲自回台湾面见鲁王殿下,请他带来手令。见了鲁王手谕,他会帮你传递消息的。”
我冷笑道:“隐伏二十年不动声色,他究竟要做什么,是否连自己都忘了?”
姚光汉一笑,“不用担心。以他对鲁王殿下的忠心赤胆,不会有差的。”
“你都安排的极为妥当。”我向后一仰,躺在了车中,“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这样缜密的人,为何会让我看见那些书画字迹,想来想去都不明白。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笑了几声,“这都是你安排好的。你猜到我会帮你……”
姚光汉蓦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头苦笑一声:“为了纳兰容若,你什么都肯做。我早就料到了。你说对了。”
眼前是摇晃车顶,幕布下微微透过些许光亮。这一切都是姚光汉设计的局,而我义无反顾的纵身跳了下去。相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跳下陷阱。哪怕重来一万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这样值得么?”姚光汉微笑道。
“我从不问自己值得不值得。”我淡淡说道。我们的车已经进了城,两边街市铺面渐渐繁华。这里是廊坊,离京城更近了。
姚光汉默默半晌,许久又开口道:“皇帝现在不在京中,在京北黄花城避暑。你是要回佟家呢,还是另有打算?”
我早已思量了几日,此时却仍是一筹莫展。出走一个多月了,康熙究竟知道不知道?佟家也许将此事隐住了,他会不会一无所知?
“我不能回佟家,最好是能直接去找皇帝。”车马一路颠簸,我头晕的厉害,眼前阵阵的发昏,又似中暑的模样,“黄花城本是京营养马的地方,以前我也随驾来此行围过。等我想想……”
正在苦思,忽然车一停,姚光汉道:“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他跳下车回头扶我。我刚刚站稳,便觉晕车的感觉更甚,“哇”的一下将胃中的一切尽数吐了。
姚光汉一愣,连忙扶我走向街边的茶馆中,口中道:“怎么样,还难受么?”
“没事。”我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用茶水漱了漱口,勉强道:“明日就去黄花城吧,我想办法去见皇上。”
“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姚光汉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道,“身子受得住?”
我蹙眉不耐烦的躲开他的手掌道:“我没事!”
当晚在廊坊住宿一夜。我在客店中辗转难眠,只觉得床板像一艘起伏不定的船,摇晃的我头昏目眩,全身无处不难受。手中握着一面镜子,紧盯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苍白的脸色与空洞的双目,我能靠着这一张脸去换取康熙的信任么?用力屏住呼吸,我竭尽全力挣红了眼圈儿。消瘦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红红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楚楚动人。手一松,镜面贴在额头与鼻尖上,丝丝凉意。一夜未能安眠。
清早我与姚光汉一同吃早饭。
“昨晚你没在店中。”我舀起一匙白粥放进口中,漠然道:“做什么去了?”
“我去见杨启隆。”姚光汉吃着东西,轻轻一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不要急。”
“什么事?”咽喉处似有一团东西堵住,什么也咽不下去,我悄悄将口中的食物吐在了地上。
“他带着青木堂的四个兄弟,七日前在昌平沙河刺杀皇帝。”姚光汉端起一盏茶来喝尽,平静道。
“什么?”我手中的汤匙落地,叮铃一声断为两截。连忙斜目瞥了一眼左右,好在天时尚早,店中并无旁的客人。我压低声皱眉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又行刺皇帝?皇上怎么样了?”
姚光汉俯身拾起碎瓷,又递给我一只汤匙,轻声道:“我先说了,要你别急。他并非真的想刺死皇帝,只是要给清廷一个震慑,将来也有个筹码。杨启隆筹备许久,六月间在保定,还笑说康熙皇帝的性命在他手中。谁知动手时仍然惊险万分,五个人只逃出了他一个,其余都被诛杀,皇帝安然无恙。”
我轻轻推开面前的碗盏,“皇上出京时的侍卫由护军营善扑营与骁骑营三营统领,杨启隆能逃出已经不易。但愿你们今后不要再做自不量力的事儿。”
姚光汉呵呵一笑,抬头对我道:“七日前,皇帝微服在沙河驿附近的街市上散步。想不到吧,九五之尊白龙鱼服。”姚光汉一笑,“杨启隆还与他面对面说了几句话。”
我觉得后背一阵阵的热汗直淌。姚光汉见我不语,也不多说。
清晨上路,直奔昌平。一路马不停蹄,傍晚过沙河,在沙河镇宿了一夜,第二日又向北行,渐渐可以看见远山上延绵的长城了。
姚光汉勒住马车,我跳下车来四外看看,轻声道:“你只能送我到这儿,再向前就有骁骑营驻守了。把马给我。”
姚光汉解开系在车后的一匹白马,将丝缰递给我,“能骑马么?”
我勉强咬牙道:“可以。”翻身上马接过马鞭,回头冷冷说道:“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姚光汉拉住马辔头,微笑道:“你也好自保重。等你见到了皇帝,多留意东南战事。当务之急是福建收复后朝廷对金门厦门两岛的意图。还有,我不会着意去陷害明珠父子的,只要你肯帮我这一回。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我都感念大恩。”
我并未答言,拨转马头挥鞭向北驰去。
远山渐近,我已经能看到长城上关塞的累累条石。马行了跑二里左右,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