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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军报。”梁九功道:“安亲王从武昌府派人送来的。”
“递进来。”康熙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
梁九功捧着奏折侧身挑开暖阁门帘,康熙坐在榻前,习惯的向我示意,我只得上前去接过。梁九功看见我,张开的嘴口半天都没能合上。我垂目不语,将折子递给了康熙。再看时,梁九功已经背身立着,再不回头。
康熙只看了一眼奏折的封皮,便冷笑道:“长沙丢了。梁九功,吩咐叫起儿。”
我连忙服侍他穿好了衣裳,康熙的表情平平淡淡,并不因为丢掉了如此重要的城镇而带着丝毫不安。临去,他向我一笑:“回去睡吧。”
长沙?我斟了一盏凉茶喝下,管它是长沙还是哪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就算是京城丢了,我都不在乎了。
天气渐渐闷热,康熙更加的忙碌了。我得了空便在小茶坊中坐着,南方打仗,连北京城里的水果都有些单调。我在给毛桃剥皮,南边的水蜜桃是别想了,只能吃京城产的大桃了。
“外头是谁的马啊?”春玲子端着铜盆帮我倒水,“成公子来了吧。”
我一个没抓住,滑溜溜的桃子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连忙去拾起来,已经是脏了,“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方才外头仿佛是他和曹大人说话呢。大概去书房了。”春玲子拿了个小马扎,撸起袖子来帮我。
“玲子,一会儿换班儿,你到书房替我。就别占手了,一会儿胳膊又红了。我这就洗完。”我说道。春玲子对毛桃过敏。
“谢谢格格。”春玲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儿的班我都替您。”
“快去吧。”我含笑,“端几个桃过去。”
春玲子去了,我双手捧着湿漉漉的桃,张口就咬下去,汁液甘腻,软滑香甜。不过吃了几口,桃瓤便硌住了牙齿——终日劈桃瓤,人在心儿里……
掌灯时分,我在行宫回廊上叫住曹寅:“你上哪去?”
“格格吉祥。”曹寅笑着给我打了个千儿,“主子要去德寿寺,这几天南边述职的将军们也都上那去驻跸。您也去么?”
“我不去。梁九功跟着。”我淡淡道,从肋下解下香囊,托着笑道,“上次你给我的香料还有么?不知怎么的,我弄丢了一个。”
“丢哪了?”曹寅疑惑道,“别是不留心让人捡了去,到便宜了他。”
“这值什么?”我随口道,“有功夫再叫人给我买点。”
曹寅思索片刻,陪笑道:“您先收起这个来。这些日子忙的紧,我也没工夫进城,等几天吧。”
“行。这几天主子不在行宫,我也想趁着空回宫一趟,取些东西。”
曹寅忙道:“您可别去了,需要什么您列出单子来,我派御前侍卫送到内务府去。行宫里怕是离不开格格,德寿寺离的又近,万一主子叫您,让谁应呢?”
我低头眼睛一转,话堵得我好严实。事已至此,想走也难。我一回头,却与纳兰相对!手中一个没抓住,小香包正落在他的脚边,有心去拣,却又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纳兰弯腰捡起,走近几步对我道:“告诉你件事儿。你们家的老太太怕是不好了,听说大约过不了夏天。”
“啊?”我愣愣的抬头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多谢。”
曹寅听闻,走进几步道:“两位舅舅都在南边儿督办军务,怕是回不来呢。”
纳兰点头道:“是,长沙一丢,时局又紧张了。方才我和皇上提了几句,皇上说两位舅舅都要夺情,于情于礼都不和。是以已经命佟国维回保定待命。”纳兰安慰我道:“佟国纲大约定要夺情了。”
“罢了。”我随口应道,“也是应当的。”
纳兰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声音也哑了。”
曹寅不等我说话,立时替我圆场:“行宫里大事小情都是格格张罗,能不累嘛。”
纳兰点头,轻声对我笑道:“珍儿让我问你好。”
“好。替我问她好,也问夫人好。”我转身便想走。
纳兰伸手笑道:“香包给你。”我这才想起,忙着要接。纳兰却突然缩手,疑惑向空中嗅了嗅,解开香囊,从里倒出几朵干花放在鼻下仔细辨认,半天无语。
“做什么?”我蹙眉问道。
“谁给你的?”纳兰道,他脸上的表情冰冷如秋风,小香囊举在我的眼前,冷冷的问:“从哪来的?”
“这个……”我如堕雾中,便看了一眼身旁的曹寅。纳兰见我看曹寅,便也瞪视着他。
曹寅脸色刷白,突然撩袍跪下了,口中慌道:“这,这个,是我……”
纳兰劈面将香囊摔向曹寅,铁青着脸,指着他的鼻子喝问道:“是你?你想做什么?”
我心思一转,已知有不妥之处,忙问:“怎么不对了?”忙去将香囊拾起来,对纳兰道:“你说,这怎么了?”
纳兰气的青筋暴露,指着曹寅恨恨道:“让他说,让这个混账说!”话没说完,上前就是一脚。曹寅被踢得仰面摔倒,又忙爬起来跪好,恐惧的看了一眼我和纳兰,磕头如捣蒜一般,无奈哀求:“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这东西本来是安神……”
纳兰没听他说两句,挥手又是一拳。我连忙拉住,急问曹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快说啊!”
“是蛇床子,丁香……我发誓,绝没有别的东西!”曹寅低声说着,便哭了,上前抱住我的腿,“格格,我是一时糊涂。这都是为了主子和格格好。您念着我年纪小,好歹超生吧!”
我愣愣的,蛇床子什么东西?
曹寅仍在断断续续的说,“……并没敢放的太多,只是看着主子心里烦得慌。人家说这个东西要配香料才有药力,可我并没敢加香,大约是主子平日用的苏和香酒……”
我再傻也猜的出七八分了,怪不得那几天康熙烦躁不安,怪不得我如同疯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原来都是因为这药!我傻傻的将香包放在康熙的内寝中,系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纵身往虎口中跳!遛马,喝鹿血,曹寅将我们留在草甸子上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并没人来找……
纳兰一把从地上拽起曹寅来,压低声音咬牙怒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一指我手中的香囊,“秽乱宫掖!魅惑圣心!让宫里听见,楚儿就活不了了!”
我一把推开纳兰,冲上几步:“曹子清!”揪住曹寅的领子,冷笑道:“你真是为我好啊!你都给预备齐全了!我得谢谢你,你真周到……”心中渐渐冰冷,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曹寅连忙跪在我跟前,哭道:“格格,这事没别人知道,东西我烧了它。你别和主子说就是了!格格,你救救我……”说着,从我手里夺过香囊,便丢进旁边的茶炉炭火中,霎时化为灰烬。
阵阵风过,萧萧树声。我呆呆的坐了半天,惨然道:“算了吧,我都不害怕,你还担什么心?秽乱宫掖的事我都做出来了,有什么不敢认的?”纳兰震惊的望着我,曹寅不住的哀求。
纳兰望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而荒凉,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开口。曹寅长出一口气,忙道:“格格,皇上心里早就喜欢你。只是平日说不出来。真的,您和皇上的情分最深,将来一定能做凤凰……”
我不理他的话,缓缓的起身往回走。
正文 45、别时容易见时难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夺情:官员遭父母丧应弃官家居守制,称“丁忧”。 服满再行补职。朝廷由于特殊原因,不能让令之丁忧,便称“夺情”。
温室树:温室树,比作宫廷或朝廷的秘密。
《汉书·孔光传》:光周密谨慎,未尝有过。沐日归休,兄弟妻子燕语,终不及朝省政事。或问光:“温室省中树何木也?”光嘿不应。
孔光怕的是,说了温室树木,接下来就会说起温室省中的其他事情,越说越多便会泄露秘闻。苏麻喇姑此处提醒楚儿,出宫后不许提起宫中或朝廷中的机密事。
哭灵:从外头奔丧回家时候,必须竭尽全力的表示悲痛,比如老远就哭着进家门,膝行等。有的时候让外人看着如同演戏。自从开春来了南苑,一连几个月都没回宫。盛夏已过,京中传来消息,康熙的外祖母佟老太太薨逝。宫中来信儿,我便即连夜从南苑返回紫禁城中。
紫禁城,慈宁宫。
“楚格格要节哀。”苏麻拉姑正从大殿中走出,对我慈和道:“你阿玛已经从保定回来了。”
我连忙向着苏麻拉姑跪下。我如今算是热孝在身的孝子贤孙,见人就要行大礼的。
苏麻拉姑受了礼,拉着我起身,向殿里一偏头,“太皇太后正在礼佛,格格随我来。”
随着苏麻拉姑到了她所住的榻榻房里。苏麻拉姑年纪大了,房中并不用冰,只是在屋角的脸盆架子上放着一大盆井水以取凉意。苏麻拉姑坐在炕上,让我也坐。我只得沿着炕沿儿坐下了。
苏麻拉姑是太皇太后自幼在蒙古时的侍女,跟随她嫁到盛京,又随她进关入主紫禁城,身份非同一般。平日也有两三个小宫|女伺候,为她打下手,不过今天都不在。
“格格今年二十一了吧。”苏麻拉姑含笑问道:“前儿老祖宗还提起你,说:楚丫头眼看着二十多了,跟着皇帝这么久。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奴才不敢。”我低头道,手中转着一盏青花瓷茶碗。
“按照当初孝端文皇后在世时候宫里的规矩,满蒙汉八旗宫|女儿进宫服侍到二十五岁,便可回家待嫁。不能像前朝似的,宫里头好几千的人,只能立着进来横着出去。”苏麻拉姑轻轻拍拍我的手。
我心中一动,望了她一眼,却不能从她满脸的皱纹中看出一丝深意,只得点头不说话。
“十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