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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轩随后几日都只独宿在养心殿,因着这场火灾与昶贵姬的离世,宫里不敢闻见半点丝竹之声,大家一起过了个冷清惨淡的年。容景轩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若说是无动于衷,偏他几日都不思茶饭;可若说是怜惜昶贵姬,偏连个好些的灵堂都不曾命人架起来,只让她尸身入了棺,便摆在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晏昵殿前。
还未到三日,赵刲便已将这事里外查了个通透,向容景轩复命了:“昶贵姬确实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事先服用了剧毒的红信石。且这把火也是从里头放的,床幔处最先燃起来。晏昵殿宫人的饮食倒无异常,那天不过是夜里喝浑了罢了。”
经这几日,容景轩心情已平复许多,只一下下的点着头。正这时,莫怀德躬着身进来说道:“皇上,惠王来了。”这几日莫怀德大约因着担忧自己性命的缘故,也苍老许多,鬓角徒然多了许多白发。
容景轩只说道:“命他进来。”不过几日,惠王也憔悴了许多,一见容景轩便跪下了,哽咽着说:“儿臣听宫人们说父皇感伤昶母妃离世,不顾惜身子,先时还不信。现在眼见了才知道竟是真的,父皇好歹顾惜自己身子呀!”
说着连眼泪都要落下了,容景轩听“昶母妃”三字便恶心,过了半晌方命他起身。莫怀德与赵刲早乖觉的退下了。容景轩便慢步走到他身边说道:“昶贵姬之事,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惠王想了片刻方说道:“逝者已去,祭赠谥册、行焚黄礼便足够了,父皇万不要再因这事伤了身子,儿臣眼见父皇消瘦了许多……”惠王还要再说,已被容景轩止住了——祭赠谥册、行焚黄礼八字说来轻巧,其实象征着明旌、沐浴、饭含、易服诸多事宜。更要紧的是“祭赠谥册”这四个字,若当真这样做了,昶贵姬便要下葬地宫,此后得享太庙香火了。
如此看来,惠王今次竟是为了昶贵姬的身后事来的。
容景轩复又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处置皇后?”惠王慌张道:“儿臣不敢乱议!”容景轩只道:“但说无妨。”惠王眼见容景轩态度还算平和,便小心翼翼道:“儿臣听说父皇已经下令停了中宫笺表了,但觉得,为了后宫安宁,该收回玺绶与金册金宝才是。”
玺绶正是皇后身份地位的象征,后宫中要晋封或是贬斥谁,都得要皇后的紫绶金印才算。一旦收回玺绶,便也意味着皇后获罪被废了。
容景轩道:“这法子倒好,你很聪明。”说完便仿佛十分疲惫似的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说:“朕乏了,你先退下了。”惠王见今日要做之事只三言两语便做完了,便也甘心退下了。容景轩只慢慢踱到窗边,一下下弹着那窗棂,半晌才长叹一声:“多机灵啊!”
然而容景轩到底没有收回皇后玺绶,只是让德妃与庆妃襄助她,一同掌管宫务。与从前不同,容景轩此次是动了真格的,并不是像从前那样敲打皇后,而是真正让德庆二妃襄理宫务,这隐约透漏出要架空皇后的意思。
庆妃从前便是只冷眼旁观的性子,从不理会这些。此时陡然这样多宫务压身,一下苦不堪言。幸而德妃身后是执掌后宫多年的沈太后,德妃对她倒也还客气。一时两人通力合作,倒勉强也做得下去。
只是宫里一时风传,说容景轩不过怕太子为难,才没有废后。只是这后位早晚要落在德、庆二妃中的一人手里的。德、庆二妃听了这话,没有一人得意,只找到一开始说这话的人,将他重重打了一顿,撂到永巷里头,随他自生自灭了。
而昶贵姬,非但没有追赠些什么,反而因着嫌她不吉,只在晏昵殿前停了几天灵,便随意下葬到祾恩殿里的哪个角落里去了,魂车、香舆,一应没有。
年关过去,前朝复又开始升朝。除夕夜里宫中大火,且烧死了个有孕妃嫔,这实在是大不吉,但这事与北方乃蛮族人蠢蠢欲动相比,又不算大事了,且朝臣看见容景轩的阴沉脸色,也无人敢提。
偏有人敢去触容景轩的霉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司天监知事竟站了出来,说经自己历数风云气象,几番卜筮,最后发现除夕这场大火是上天对容景轩的警示,指责他不分嫡庶,任由惠王滞留京中。
又是惠王就藩的事,群臣们听这知事说这话时只觉得又要多个屈死鬼——为着惠王赖在京中不走这事,不知有多少人进谏。容景轩在旁的事上还算清明,偏一遇上这事就装聋作哑,惹急了还要传廷杖。
这次容景轩却没有勃然大怒,只慢慢说道:“果真么?”然后又让那知事把自己推算出来的东西呈上来。
随后发生的事情当真是急转直下,支持太子,想让惠王去就藩的臣子见容景轩态度松动,自然穷追猛打。容景轩这次也是虚心纳谏,就自己纵容惠王滞留京中的问题作出深刻检讨。
可最后惠王也没去就藩,容景轩沉痛说着委实舍不得这个孩子,可上天已经给了他警示了。怎么办?最后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把惠王的藩地给撤了。
宜妃在后宫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容景轩原先是将河南南阳府赏给惠王做藩地,南阳府富庶、安稳,且用容景轩的话来说“庶几咫尺天颜”,离皇城还很近,若是惠王来往殷勤,父子还可时时相见。
容景轩真是样样都为他思虑周全,可此时骤然将他的藩地撤了,与禁锢京师又有何异?以后惠王岂不是只能仰仗太子鼻息过活,等太子登基,从他指缝中漏下的封地中捡一块么?
前朝惠王藩地被撤,后宫皇后失中宫笺表。后宫诸人不过迷失了一会儿便又找准了方向,一时德、庆二妃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点更新……主要是写了,不爽,再写,还是不爽……最后还是写了
☆、第78章昼夜乐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句话其实是假的;起码在英朝,真正的青年才俊便不愿意做驸马——做了驸马后,要是再想在政治上有什么作为,便难了。且英朝给驸马戴绿帽子的风流公主虽不多;却也有。纳妾更是妄想,而且公主乳母若是个蓄险心的刁奴,成了亲之后夫妻见面都难。
可崔家的女儿不愁嫁,却是真的:崔惜父亲乃是从一品荣禄大夫;母亲也是从五代簪缨的世家里嫁到崔家的。门第显赫且清贵;不单能为女儿送上十里红妆,更能为女婿铺就锦绣前程。
崔惜坐在绣楼里头,隔着雕花窗户看了会外头新满了樱桃的树;心里一时想起了不愁嫁这句话,不一会又愣愣的想到——比皇帝家女儿还珍贵的崔家女儿,都主动求嫁了,偏这狠心短命的呆子还不上门……
“呸呸呸!”崔惜忙啐了几口,复又轻轻打了自己嘴两下:“各路神仙明鉴,方才是小女浑说的!”
她的一举一动整好叫堂妹崔娥都见着了,崔娥一时只用团扇掩着笑走来:“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魂销。似雾朦花,如云漏月,一点情丝动早。”
崔惜并不知道崔娥口中吟唱的是什么,只听到最后六个字,也知是她促狭。她只做不闻,一本正经的从旁边的绣篮里掏出把弹弓来,执了枚樱桃乱打,直逗得雀儿乱飞。崔娥见她这样反应,笑的简直直不起腰来:“这么说当真是动春心了?”
崔惜只调转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打那雀儿。崔娥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笑道:“这雀儿又没招你,何苦来。同我说说,可是上次上元节出去时遇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年上元佳节时,崔惜将丫环仆妇等都调遣开去,自己一个人换了男装悄悄溜出府去玩乐。等崔府的人找她回来时,家传的玉佩不见了,身上毫厘不剩,吃了一肚子外头乱七八糟的吃食。将崔惜的母亲顾氏气得死去活来,直命将这野丫头关在绣楼里,好好习一习《女四书》。崔惜足足熬了一个多月的苦工,近日子才松快些。
崔娥见她不理会,只抢过她手里的弹弓:“咱们府里有这个么?我倒要好好问一问婶母。”说着转身就要出去,崔惜一时急的无法,总算灵机一动道:“‘一点情丝动早。’咱们家也没有这个呀,这下正好,我在绣楼里总算有人陪了!”
这话确实是崔娥从父母口中的“浑书”里头看来的,若当真让别人知道了,崔娥也跑不了一通罚,一时只得走过来点点崔惜的额头:“算你今次厉害!早晚我要知道你心上人到底什么样呢!”
崔惜仍板着脸,只伸出白皙手掌。崔娥见了无法,只得忿忿将那弹弓放回到她手上:“早晚让你知道厉害!”说着旋身便出了绣楼。
现在又只余崔惜一个人呆在绣楼里了——心上人,心上人?崔娥这个人讨嫌,可这三个字当真不坏。崔惜又小声念了几遍这三个字,一时觉得齿颊生香似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要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荷包什么时候不见了。店小二刁钻,非要她腰间的玉佩——那怎么可以?崔家女儿人人都有一块这样顶好的玉,到时她的玉流落在外头,不知有多少难听话等着她呢。
可那小二便抓着她的手腕子,要把那玉卸下来,是他扔了一锭纹银过来。崔惜执意要他说自己家住何方,到时候将银子三倍奉还。可他偏不肯,只要崔惜快走便是。
崔惜骄横惯了,只横眉怒目道:“快说你家究竟在哪!凭你要什么金银珠宝我都有!”他终于怒了:“我只要清静!”
被他这样吼了一声,崔惜反而温顺了,只自己寻摸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不知怎的,她觉出了他的一点伤心来。上元佳节,坐在这个地方,整好可以看到最好的一轮明月。
“清静”了一会儿,他自己偏又不“清静”了,开始慢慢说出自己的一点伤心来:他家家大业大,一壁是刁奴强圈了别人的土地,坐拥良田无数,宁肯尽数荒废,也不肯还给人家;另一厢,被强占了土地的只能卖儿鬻女、背井离乡。
他发落了这样的刁奴,可他爹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