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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烟坚定地摇摇头,并非她不领情,而是她此时心中更牵挂他的伤势,希望他的伤情能够快些得到进一步的处置:“不,你必须先去处理伤口。”
“我不要紧。”耶律隆绪很坚持。
赵如烟再度摇头,弯唇浅笑:“别让我为你担心。”
端详着她的目光更柔和,耶律隆绪笑得无奈,却只能点头。
“我来。”
另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耶律隆绪全身一震,笑容收敛。但他随即释然,转身微笑致意。
“皇叔,拜托了。”
耶律烈不答,片刻后缓缓点头。
他伸出手,幽深的黑眸,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赵如烟。
他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如果想要回到昔悌的房间取信,没有力气走路的她,只能选择他。
赵如烟亦是没有令他失望,不带一丝迟疑,她将一双小手信任地放进他的大掌中。
心中有一种急切已经压抑了太久,耶律烈的手臂立刻收紧,双手环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圈绕着她的是耶律烈稳健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双手下的是他强壮的胸膛,坚实又舒适。
赵如烟双目微闭,利用这短暂的休憩调整自己的疲惫。接下来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焦急万分的萨森还在等着她。
路途并不远,但它带给耶律烈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心绪。
一路上,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的珍惜这短暂的与她独处的机会,甚至愿意就这样抱着她,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拥着她,胸口暖暖,他的心那样的平静。看着她,能够让他忘却一切,包括在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和战场上带回的满手血腥。
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他的眼里,第一次渗入了丝丝难得的暖意。
地老天荒当然没有到,昔悌的房门,却近在眼前了。
“谢谢。”睁开眼,赵如烟带着淡淡的疲倦的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开口道谢。
“谢我什么?”
耶律烈的心里明白得很,他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没话找话。
赵如烟笑的很纯粹,很认真:“谢谢你帮助我,也谢谢你网开一面,没有杀那些你认为该杀的人。”
耶律烈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他的语气平淡,却依旧充满了对羽陵人的不屑一顾:“那也是因为你,与他们何关?”
赵如烟不再多言,她留给他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进了昔悌的房间。
那笑容,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却带着她第一次主动展现给他的单纯甜美,撩拨着耶律烈那一份不可抑制的心动。
看来,这几天固然煎熬,他却有很大的收获。最起码,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耶律烈暗暗决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看得出来太子耶律隆绪也很喜欢他,但他是不会拱手相让的。
房间里,先到一步的萨森正在等她。
虽然还没有看到那封信,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位大宋女孩赵如烟宽仁的心胸,对于这封阿雅的信存在的可能性开始深信不疑。
在他曾经那样对待她、折磨她之后,她依然愿意全心信任他,要求所有的人回避,给他一个人面对她面对那封珍贵的信的机会。
赵如烟在昔悌说的枕头下,找到了那封信,亲自交到了萨森的手上。
萨森双手颤抖着,打开那封尘封已久、却保存完好、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他仿佛闻到了心爱的女孩的气息,在静谧的空间中,缓缓的飞扬、飘渺。
“当春风满载着我对你的爱,在大地那桃红柳绿的绚丽中自由的飘荡;我却早已如一片残叶,在去年的秋风中枯萎。我最亲最爱的人,你挺拔的身影,依然在我的脑海中回忆。就算我已经死去,就算我被埋入黄沙,但是那颗爱你的心,永远会在黄沙的最深处活着。那是我的爱,始终和着你的节拍跳动,不变永远。
亲爱的萨森,我想你,我担心你,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地活着。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现在的你距离我那般遥远,这些话,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对你说了。感谢小姐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相信,她一定会精心地保护着这封信,在你看到它之前。
……
最后,如果你能够看到这封信,我就要向你介绍一下小姐本人了。她叫忆香,是我平生所见最美丽最聪慧最勇敢的女子。见到她,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喜欢她?和我一样,她也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够代替我保护小姐,让她免受伤害。
永远爱你的——阿雅。”
萨森泪眼朦胧中,那个在他的眼中、在他的心中,永远最美丽最动人最温柔的女孩的面容,如此清晰的显现。
精致的脸,莹润如玉;纤纤的眉,细若弯月;柔情的眼,晶亮如星;弯俏的长睫,忽闪忽闪的,蛊惑着他的心动。
阿雅——他今生今世最爱的女人!
没错,这封信是阿雅的笔迹,是阿雅会说的话,还有在纸上满溢的,阿雅的对他的深爱。
天啊,他做了什么?
他究竟为阿雅做了什么?
她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还满心感激着信任着喜爱着的女人,还希望他能够尽力去保护的小姐,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给了爱人的朋友,怎样的伤害?
看到阿雅留下的信,萨森心痛如绞,留下男儿泪。
“对不起。”
他诚心的向赵如烟道歉,他真的错了,错得很离谱。
赵如烟挺起纤细的肩膀,那张依旧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有着当初石室内两人对峙之时就已经显现的倔强和过人的勇气:“你是应该说对不起,莫名地强加给我这么多的冤和怨。”
“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认定我就是罪魁祸首?”
她质问着,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冤屈和负累隐藏的想法,只是平静的问:“抓我之前,你有没有回到你的族人中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
萨森摇头,心头刺痛,被惭愧折磨着。
赵如烟继续质问:“那你有没有找到幸存并亲历当天发生的一切的人们,确定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连串的追问让萨森不断摇头,心痛如绞,被内疚针刺得体无完肤。
赵如烟为自己难过,也为自己跟耶律隆绪受得折磨而感到悲叹:“那你凭的是什么?”
萨森眼神灰暗,他的话仿佛是在被鞭挞中发出般困苦艰难:“仅凭传言。”
赵如烟无语地看着他:“你实在太自私,不分青红皂白的自私。就算我曾经被阿雅带到羽陵部落,又侥幸逃脱了死劫,你便就此认定我是红颜祸水吗?”
全身冰冷,她的心更冷:“为什么你就不曾有想到我无辜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拳头,痛心疾首:“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情是可以永远隐藏的?如果你真的想要探寻真相,相信你不难发现我的清白。可你却一意孤行,是想宁错勿漏吗?”
赵如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发火的,可是此时她忍不住生气:“你凭什么将失去亲人的痛苦和仇恨,强加在我的身上?”
她知道萨森的难过他的愧疚,但却无法理解他因为自己痛苦就不希望别人得到安宁的自私。
如果他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恨跟残酷的想法,今日她遭受的伤害,原本可以不必发生。
赵如烟质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的虚伪,也容不下半分的虚假,萨森听着她的话几乎无地自容。
他狠狠地闭上眼,神情极度痛苦。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萨森不禁回想起阿雅,他对不起他爱的女人,他是那样伤害了深爱女人的朋友。
回想起他跟阿雅,两个人那短暂却又刻骨铭心的过去,一份浓浓的苦涩中,也有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回荡在萨森的心里。
他跟阿雅,他们曾经深爱过,相拥过,经历过,刻骨铭心过……
多少次,那个柔情的少女曾经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踏于山路上,岩石小道边。
将阿雅的一双小手牢牢地包裹在他的大掌间,他注视着她的神情,柔和婉转,情意深长。
一生何求,只盼能有她长伴身边。
“在想什么?”
阿雅柔柔地问道。手被心爱男人这样紧紧地握着,感觉心也随之搅拧。不知道这一份甜蜜,还能维系到何日何时。
“你。”
萨森倾身望向她的面容,目光灼烫,让女孩立时飞红了脸庞。
阿雅娇羞地望着他,她的语气嗔怪:“就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就只想你。永远。”
今生今世,没有人比萨森更爱阿雅。
生生世世,没有人比阿雅更爱萨森。
可是就在他们幸福的准备结婚的时候,阿雅有一天突然跑来告诉他,为了保护羽陵族一族的人,她必须前去大辽,离开他,为了族人,牺牲自己。
萨森当然不能接受,他痛苦的质问她,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答应?”
阿雅清淡的脸上落下两行泪水,她无助地咬住双唇。
萨森眸色狂乱,胸中暴怒的气息未定,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一脸的冷怒模样。
阿雅依旧不说话,泪水是她唯一的答案。
“为什么?”萨森发火大吼着,眼神喷火。
她脸上的泪光,让他心头的怒火更炽。
“难道就不能想别的办法?”
阿雅含泪摇头:“我是羽陵族公主,这是我的责任。”
“哈乌剌,我要去找他!”
“不要去了。事情,已成定局。”阿雅一下子揪住他的衣襟,将自己送进他的怀里,无力的小手牢牢地环住他。眼眶红红,喉间阵阵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萨森的表情极冷,拳头攒得更紧。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