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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无声的饮下一杯酒,酒味甘甜醇美,入喉也不觉刺辣,于是便一杯接一杯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起来。
转眼小半尊酒下了肚,少说也有个一斤多。这酒跟甜酒酿差不多,度数虽不高,喝多了却是容易肚胀。从席上起身去茅房,小解完出来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
没走几步,就见刘縯和刘秀两兄弟两个堵在栅栏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似在起争执,难得的是刘縯一派怡然自得,刘秀倒是一副心急如火的样子。
嘿,什么时候兄弟两个的脾气倒了个个儿?
我一步三晃的走过去,笑道:“更衣也要抢么?”伸手拍拍刘秀的肩膀,打了个酒嗝,“孔融让梨懂不懂?”
刘秀满脸狐疑,困惑道:“孔融是何人?”
我犹如被人当头棒喝,登时酒醒三分,咕咚咽了口唾沫:“孔……孔融,我……我家亲戚……远亲家的小孩子,很……很好玩,呵呵……呵呵呵……”
我落得满脸尴尬,当下脚底抹油,决定先溜之大吉,没想还没跨出一步,就被刘縯揪了回来:“等等,今天得趁着这个机会得把事情说个清楚!”
我冷不丁的被他拽回来,冲力太大,左肩撞上了刘秀,疼得直呲牙。
“你喝酒了?”刘秀柔声问道,伸手顺势搂住我,“为何总爱贪杯呢。”
我白了他一眼,却没想右手手腕大痛,刘縯抓着我的手腕将我从刘秀怀里拖了出来,刘秀随即一抬手,拉住了我的左手胳膊。
狭窄的门框,两个大帅哥将我夹在中间,我成了汉堡包里面的那块肉饼。这原本也算是件比较浪漫的事儿,按照偶像剧中所演的,这时候的女人心情应该是又矛盾又激动的吧。
我同样如是,只是此间环境实在不允许我有花痴的心情——茅厕就在身后十步之外,臭气熏天,大夏天绿头苍蝇蝇嗡嗡作响,跟轰炸机一样在我脑袋周围转来转去。就算他们兄弟两个再帅、再酷,我也受不了在这里跟他们耗时间,于是猛力一挣手,先是甩脱刘秀,跟着左拳捣向刘縯。
刘縯敏捷的偏头,我不过虚晃一招,左手收回,手肘猛力撞向刘秀胸口,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同时右腿膝盖上顶,木屐踹中刘縯膝盖。
兄弟两个同时闷哼一声,我趁机跑开。
“丽华,回来!”刘縯大叫。
我转身冲他们扮了个鬼脸:“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我白痴呀,干嘛要听你的……”
“丽华……”刘秀含笑望着我,“能来一下么?”
我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眼花,刘秀的笑容实在好看,温柔又不失迷人。他冲着我又是一笑,轻轻招了招手,我傻乎乎的回以一笑,双腿居然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
刘縯面色大变,怡然自得的表情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目露凶光,在我走近时一把向我抓过来,我张嘴就咬,他吓得缩回手去,愕然。
我咯咯娇笑,懒洋洋的用手拍着刘秀的胸口:“帅哥,喊我回来做什么?如果没有值得让我多走这几步的合理理由,你就等着姐姐我怎么修理你吧!”
“你醉了!”看似疑问句,实则却是肯定句。刘秀无奈的看了看我,抬头对刘縯道,“我带她去外头吹吹风,醒醒酒……今日筵席上怕有凶险,需多小心。”低头瞄了眼刘縯腰间的佩剑,蹙起剑眉,“大哥,他毕竟已被尊为天子。他是君,你是臣,君臣之礼还得守,不可落人把柄……事欲不善啊。”
刘縯冷哼一声:“我向来如此,能奈我何?”
刘秀无奈的瞅着他,刘縯不以为意,突然伸手一把拽过我,搂着我的腰将我强行拖了就走。
我被他们兄弟两个你推我搡的,酒劲上涌,这时候腿脚都有些发软,刘縯硬拉着我走,我挣了两下竟然没挣脱。身后刘秀并未曾追来,我几次想回头张望,刘縯察觉后愈发死劲勒紧我,我根本没法动弹。
被他半绑半架的重新推进了大堂,主席上的刘玄果然又用那种阴沉的目光看了过来,这回眼神中更是添了一分谨慎。
刘縯旁若无人的将我强行带到他那一桌,让我与他同席而坐,这个位置紧挨着刘玄。说实话我对刘玄心存一种莫名惧意,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他,像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我惹不起,躲总行吧。
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松的放过我,身子微侧,凑近我问道:“送你的东西可喜欢?”
我支支吾吾的哼了两声,起身恭恭敬敬的行跪叩大礼:“多谢陛下!”
刘玄为之一愣,不禁他愣住了,就连在堂上的其他人也都一齐愣住了。这次筵席说穿了并不算什么正式场合,就看皇帝自己都带了老婆出来卿卿我我,更何况满堂左拥右抱之人?
刘玄也就随口一问,没想我会正经八百的给他行了朝见天子的大礼,他愣怔之余不禁尴尬道:“免了,免了,平身吧。”
“谢陛下!”我磕完头起身,双手仍是规规矩矩的举在额前,心里记着大嫂柳姬教过的礼仪,不敢有丝毫懈怠。许是刚才酒真喝多了,脑袋本来就晕,没想到这起来跪下起来跪下的连做了几次,身体突然找不着平衡感了。脚踩在席上一晃悠,人就跟着往前栽了过去。
“嗳!”一双滚烫炙热的手接住了我,我惊疑不定的瞪大了眼,刘玄英俊的脸庞离我的鼻尖仅差一公分。
“呀——”我低呼一声,猛地推开他,仓皇倒退。连滚带爬的退了两步,忽有所觉,忙匍匐着磕头道,“陛下恕罪,民女……失礼……”
“丽华!”刘縯在我身后轻呼,转而向刘玄解释道,“阴姬不胜酒力。”
刘玄笑道:“阴姬不必惊惶,朕并无怪责之意,今日大家欢聚一堂,一来庆功,二来也是为文叔饯行。”
“饯行……”我惶然扭头,不知何时刘秀已经进来,正坐在对面一张席上与众人推杯互敬。
刘縯将我拉回来坐好,唇瓣不经意的刮过我的耳垂:“怎么?舍不得么?放心,他只是带兵去攻打父城。昆阳都不在话下了,更何况区区父城?”
父城?冯异?
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他们二人之间达成的真正协议吧?
那一刻,望着不远处笑语晏晏的刘秀,我不由肃然起敬。究竟他的城府有多深?究竟他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了解的?
手背上骤然一痛,我回神低头一看,却是刘縯用指甲狠狠的掐着我的皮儿。“咝”的吸了口气,我朝他很不客气的瞪了一眼,没想到他的眼神比我还凶悍。
“你是我的……是我刘縯的!”
我一凛,把手缩回袖子,规规矩矩的搁在膝盖上,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一颗心却是失去规律般狂跳起来。
“大司徒,朕看你腰上的佩剑甚是别致,可否解下与朕一观?”
刘玄突然提出要看刘縯的佩剑,这个提议实在微妙,按理刘縯佩剑面君就是不敬的大罪,说严重了更有弑君的嫌疑。可是刘玄偏偏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刘縯或许会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着没事解闷,我却清楚刘玄从不干不利于已的多余事,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别有用心。
心里有这么个念头闪着,于是我格外留意刘玄的一举一动。
刘縯把佩剑递给刘玄,他微微拉开剑鞘,锋芒毕露,他伸手慢慢抚摸着光洁的剑身,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喀!”,厅上有人打翻了酒水,我循声望去,却发现是刘秀,他趁着用帕子擦拭衣服时,猛地朝我打了个眼色,甚为焦急。
我和他相处日久,彼此间也有些默契,可却从来没看过他流露出这种焦急求助的眼神。正纳闷呢,绣衣御史申屠建突然来到身前,小声提醒:“陛下的玉玦掉了。”躬身递予刘玄一块环形玉玦。
刘玄手指拂拭剑身,一张脸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我却发现他平时毫无光泽的乌瞳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心头一跳,我瞥了眼申屠建手中的玉玦,再环顾四周,陡然发现众人神色迥异,半数人由正坐之姿改为腰身挺起。对于多年习武的我来说,这种姿态落在眼中相当敏感,这是伺机而动的前兆。
目光收回,再次瞪视那块玉玦,陡然间觉得太阳穴上突突直跳。
玉玦——玦——决——决杀!
依稀记得“鸿门宴”上,亚父范增为了提示项羽杀刘邦,也是如此举玦三次!
鸿门宴!
我倏然抬头,目光狠厉的射向刘玄。
他竟敢动了这种念头!
刘玄的手离开了佩剑,徐徐向申屠建手中的玉玦伸去,我心里一紧张,顿时脑袋发热,手脚并用的在席上爬了几步,抢在刘玄触碰到玉玦之前,劈手将它夺了过来。
“好漂亮的玉玦啊!”虽然装傻充愣不是我的强项,可好在今天人人都知道我有了三分醉意,我借着酒劲儿故作天真的赞叹,娇声道,“陛下,你昨儿个赏了阴姬许多东西,可阴姬只喜欢这枚玉玦,不如……我拿那些东西跟陛下换这玉玦,反正陛下也不吃亏!”
“放肆!”申屠建厉喝。
“怎么,不可以么?”我假装委屈的撅嘴,趁着众人不注意,恶狠狠的瞪了刘玄一眼。
玩狠是吧?今天你要是敢张嘴下决杀令试试,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刘玄拖下水,大不了玉石俱焚!
旁人未必留意得到我瞬间的眼神转换,韩姬却是紧挨着刘玄而坐,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被我发狠的样子吓得不轻,娇躯一颤便要张口惊呼,刘玄突然出手用力搂紧她,将她的惊呼声震得没了音。
“既然阴姬喜欢,一并送予你便是。”他轻笑,眉梢欢愉之色大增,肩膀微微颤动,笑声越来越响亮。笑到最后,似乎意犹未尽,他左手搂着韩姬,右臂一振,将外露的长剑收入鞘内,甩手扔回给刘縯。“果然是把好剑!”
刘縯不以为意的接过,傲然一笑。堂上众人的欢声笑语重新响起,刚才一触即发的杀机随即消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一对乌沉沉的双眸迎上我,刘玄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他松开韩姬,示意申屠建退开,然后从容不迫的从酒尊里舀酒,不等我有所反应,他把耳杯往我身前推了推,撇撇嘴。
我二话没说,举杯仰头饮尽。耳杯尚未离唇,忽觉左耳一热,刘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到我脸侧:“杀过人的女人,果然不是女人了!”
我浑身一僵,他的话就像柄利剑般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