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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将要面对的命运。
琴声走调,胡亥也不在意。他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忽然按住瑾娘的肩膀:“姐姐,朕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就接你回咸阳宫。你过去是父皇的妃嫔,直接进宫,会惹得别人不悦。你要改个名字。”他在室内转了两圈,又突然改了主意,“算了,名字都是小事。时候不早了,你随朕过来。”
胡亥叫来人,备上了车马。侍女搀扶着瑾娘离开此处,她回身想要拿上自己的筑,却被那侍女拦住,道:“筑沉。夫人如此上车便好。”
瑾娘坐在车上时,心里直打鼓。她并没有和胡亥共乘一车,而是独自坐在副车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胡亥这是要带她去哪呢?又要做什么?见车辇驶离了咸阳城,直往西南边而去,她难免有些不安。
马在驰道上跑得飞快,已经是深秋了,风灌进车中,倒是颇冷。瑾娘掀起车帘。车前通常坐着些副官,以照顾车中之人,应对突发情况。瑾娘这时候才看清楚,这辆副车前坐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官员,约莫近四十岁,正倚着车轼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瑾娘想要跟他打招呼,就见这人回过头盯了瑾娘半晌,忽然裂开嘴,阴森森一笑:“宋子城的宋瑾,高渐离同乡,你可还认得我?”
瑾娘被吓了一跳,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还认识了朝野中的官员。后来觉得这人的说话语气有些熟,思忖了半天,试探地问道:“尹大人?”
此人是当年将高渐离和她押送到咸阳的尹维风。差不多有□□年没有见过他了,瑾娘都快遗忘了尹维风的模样,只是这东厂厂长般的腔调和行事作风,倒是没有变过。
尹维风笑道:“宋瑾,你还认得我。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也许过上几天,我见你就应该行礼,唤你声夫人了。”
风吹着两个人的头发,瑾娘眯起眼睛。尹维风回头背对着她,似是感慨地说道:“上次见你,你才十四五岁。如今,高渐离都死了有好几年吧。”
“劳烦大人费心了,还记得妾身和高渐离。”
尹维风忽然回过头来,盯着瑾娘:“你可知道,二世要带你去哪里吗?”他的声音很轻,甫一出口就让风给吹散了,瑾娘摇头说:“不知。”
尹维风道:“陛下将于杜地处死二十余名公主,是带着你监刑去的。”
瑾娘想起那名叫荷华的侍女的死,冷汗从额上冒出来,又被风吹干,她觉得,胡亥似乎就是有这种特殊的爱好,让她去观看各式的残酷场面,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用心。见瑾娘的脸色不太好,尹维风安慰地笑了笑:“你也不用紧张,到时候只闭着眼睛就好了。你将来也是要在宫闱中行走,连这都怕了,怎么可以。”
这人还真是奇怪。当年对她和高渐离各种高贵冷艳,对蒙肃也是横眉冷对,如今又摆出了慈眉善目的姿态。大概是觉得瑾娘出息了,能在后宫中有立足之地了,他也就有好处可得?瑾娘懒得再理,索性又坐回了车中。
胡亥带着瑾娘出去,果然从来都不可能有好事。瑾娘和众多公主基本都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很多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只有阴嫚一人,瑾娘还相熟些,和扶苏一母同胞的妹妹,胡亥也曾说过,如果可以,他曾想过娶阴嫚为妻。瑾娘甚至想过,胡亥之所以会喜欢她,只是因为瑾娘和阴嫚长得相像……
可是现在胡亥却要杀阴嫚,只因为阴嫚是嬴政的女儿,胡亥的姐姐。尽管早就知道历史是这样进行的,瑾娘还是忍不住抱着膝盖,浑身都哆嗦起来。
车帘忽然又被掀开了,尹维风探头进来,低声对瑾娘说:“宋瑾,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待我觑得了机会,便去找你,可好?”
难怪他对瑾娘的态度如此殷勤,怕也是有求于她。瑾娘想了想,回绝道:“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大人若托我做事,恐难从命。”
尹维风说:“不是让你帮我,我只问一件事,关乎始皇。”
作者有话要说:
☆、指鹿为马
杜这个地方离咸阳并不算远,车行一会儿也便到了,周围皆是一片荒凉,只见远处青色的山,近处有许多参天的古木。早有禁卫军候在那里,人人手中持戈,戒备森严,将此地团团围住,想来是将有大事发生。
瑾娘看着眼前的景色,却一直在盘算着方才尹维风对她所说的话:“始皇之死,我私认为是有蹊跷的,只听闻你也随他巡游,请你实话告知我,山陵崩究竟是何时。我只想知晓这个,你若告诉我了,必当重谢。”见瑾娘的神情有些讶异,他笑了笑,“你也别多心,我并不会做什么,更无反心。始皇对我有恩,如此而已。”
瑾娘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他:“妾身自然可以全部告知尹大人,只请尹大人助我一件事。待得了机会,我们再谈。”
她本无意利用尹维风,但是天意让尹维风在这辆车上。现在的朝中,瑾娘也就识得尹维风一人了,也许借助他的一臂之力,她就能永远离开咸阳宫。
高渐离还在宋子城中等她。如果没有高渐离,也许瑾娘早就葬身在了咸阳冰冷的泥土之下。她吃过许多的苦,仍然还活着,也是因为心中有高渐离。两个人历经磨难,最后总是要在一起的。
车马在禁卫军之前止步,众仆人先下了车,走到一片树林中。瑾娘欲下车,有侍女端着衣物登车道:“请夫人先换上礼服。”
瑾娘一看那衣服,红色的芙蓉冠,藂罗衫,是妃嫔的服饰。瑾娘换上衣服后,犹觉得恍惚是在梦里。胡亥要立她为妃,曾几何时,胡亥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胡亥说要造金屋给她住,胡亥说永远不和她分开。许多年前被胡亥在手臂上划伤的那道疤,像是哈利波特的伤疤一样,忽然又疼起来了。
下车后,瑾娘瞧见胡亥已经戴上了冕旒,打眼一看,他还真有几分像嬴政的。早有侍从为胡亥备好了坐席,支起伞盖,胡亥在席中坐定了,也就亲热地招呼着瑾娘坐到他身边,毫无隔阂的模样,一如十年之前,两人在中秋宴饮上相见。
如今却早已不复当初,什么都变了。毕竟十年已经过去了。
已经是深秋了,乌鸦却在树上聒噪着,让瑾娘手脚发冷。胡亥大概也察觉到了异状,侧过头问她:“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这种情况,身体能适才怪了……瑾娘正色道:“妾身略感不适,请陛下容妾身回避。”
胡亥自坐上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不要走,等一下,我们一同返回咸阳。”
说话间,有禁卫军上前来道:“陛下,囚犯已经带到了,请您定夺。”胡亥仰头看了看日头,估计也是将近中午了,便略一颔首:“行刑。”
随着一阵凄惨的哭叫声,像是许多女子一起伤心哭号,撕裂了此地的空气,将树上的乌鸦都惊得飞了起来。禁卫军押过来二十名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迫使她们跪在胡亥和瑾娘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这些女子年长的不过二十来岁,年幼的也只有十六七岁,有的面如土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的却在哭骂着,声音刺耳。
瑾娘知道,这些人都是公主,胡亥的姐妹。昔日公主如今成了阶下囚,又在这荒山野岭被杀死,只因为她们生在了帝王家,而她们的弟弟是胡亥。瑾娘想要在这群公主中去寻阴嫚,无奈一排女子都低着头哭泣,她也不知道其中哪个是阴嫚。
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瑾娘救不了她,更不愿看她如此狼狈而落魄的样子。
明知道徒劳,她还是忍不住侧过来央求胡亥:“求陛下——”话未说完,又止住了,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求胡亥什么?求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放了这些公主?宋瑾又算是什么,说话能有这样大的分量?
胡亥也不顾在场的众多人,伸臂将瑾娘带入怀中:“你害怕的话,就这样偎着朕。”
瑾娘突发奇想,胡亥这样做,是不是就像男孩子带着女朋友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希望女朋友在惊恐的时候,扑入他的怀中?一国之君,还要玩这样的把戏。而如今看来,这样的把戏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瑾娘抬起头,仰望着胡亥藏在冕旒串珠之后的脸,语气激动到近乎失控:“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荷华如此,公主也是如此。”
胡亥伸手,钳住瑾娘的下颌,与她对视着。他的眸子发亮,让瑾娘感觉到深不可测的恐惧。胡亥在她的耳边低语:“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这样做了,让你和朕都看到了,你就和朕一样了。从此之后,你哪也逃不了,只能留在朕的身边。千回百转,你还是留在朕的身边了。你是朕的,天下也是朕的。”
他说罢之后,对着禁卫军一摆手:“行刑!”
在引颈受戮的公主中,忽然有一人尖声叫了起来:“嬴胡亥!你害死父亲,逼死大哥,屠杀兄弟姐妹,你这独夫民贼!不得好死!”
随着刀斧之声响起,那公主也没了声响。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瑾娘的汗却湿透重重华服。那人是阴嫚。胡亥说过,他以前喜欢阴嫚,如果阴嫚不是他的姐姐,他就会娶阴嫚。
如今他安然地坐在这里,下令将阴嫚杀死。看着她死,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瑾娘浑身发抖,不自觉地想要远离胡亥。时间过得很快,兵刃嵌入肉体的声音听多了,竟也觉得还没有乌鸦的号叫更刺耳。
所谓肢解,区区两字,让人通体生寒。亲眼所见了,也许心早就麻木,大片的血映在眼中,除去了感官的刺激,瑾娘的脑中也只剩下一片空白,她不害怕,哭也哭不出来。
嬴政从来不让瑾娘看到残忍的景象,胡亥却把一切最残忍的东西拿去给瑾娘看。瑾娘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这般讽刺,讽刺得几乎让她想笑。上帝是觉得古静年纪轻轻就累死了,受得苦难还不够多,所以穿成了宋瑾,来一一补全吗?
算算时间,整个行刑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