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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皇上既然要为你赐婚,何不定了英敏长公主?偏偏将那女官册封,可不是抚了咱们连氏的脸面。”连玥清透悦耳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连珏浅浅回头,“即便是临时册封,明面上也是将长公主赐予我,不论如何,这个殊荣便是天心眷顾,小妹万莫唐突。虽然陛下有意纳你,但后宫乃是非之地,切不可大意。”
相比起连玥的不满,连珏显得异常淡然。
鲜妍的裙摆莲花一般旋至身前,连珏手中的玉佩被她强行夺了过去,“罢了,知你忘不了她,当年白马寺一遇,哥哥便心里眼里只有文徽帝姬一人…但,她早已嫁做人妇,如今只怕连孩儿都有了,哥哥你当真要为了她苦守一生么!”
连珏只是笑,笑的却不达眼底,“我不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何来苦守一生之说呢?小妹又说胡话。”
连玥将玉佩藏在身后,“是,左右不是她,哥哥你便娶谁都无所谓了。那这玉佩,我是不能再还给你,从今往后只忘了她罢!”
连珏略显清瘦的脸容微微一动,良久轻答,“那便听小妹的。”
不一会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皇上晚间设宴,武安侯兄妹在应邀之列,新封的长公主,自然也会去。
想到姜氏,连珏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素日里皇上对她的情谊,怎会看不出端倪,何况后宫风言风语,尽管内城消息严密,但多少还是略有传出。
姜氏,必定是皇上的女人,但皇上将她赐给自己,唯有两个原因,莫过于腻味了失去新鲜感要送他做人情,亦或是姜氏对他的影响超出了预期不能再留。
连珏回味起姜娆颦笑间的风情,还有初见时的言语利落,只怕,原因大抵是后者了。
她只怕和自己一样,这辈子心里都装着别人,不过这样更好,日后成婚各不相欠,公允的很。
连珏最不喜受人制约,即便那人是天子,也不能例外,是以,在连玥看来是将个女官赐婚,倒比真正娶了卫氏血脉,更教他能安心。
晚宴之前,却见婢子匆忙来报,说是姜氏突发头痛,不能参宴。武安侯自然就少了一个重要的陪衬。
连珏心下一动,这个女子不简单,即便到了如今地步,也能掐住男人的死穴。
看来,她周旋在自己和皇上之间如鱼得水,想必是另有所图,只是不知这样的人心中,可还会有真情可言?
但也只有她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才能教九五至尊的帝王惦念不忘了。
含元殿中,皇上面无表情地专注于案头奏章,已经连续两个时辰没有任何示下。
高言和璇玑守在门前,垂首静立,大气不敢出一声儿来。
即便是晚间设宴,皇上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可见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
自从姜御侍搬出侧殿芳华阁,移居初棠宫后,皇上几乎不让人近身侍奉,如今只剩璇玑一人在御前听命。
但偶然,会往陈芳仪的华音阁去几回,宿夜不定,但没始终不曾传她来含元殿侍寝。
个中因由,无从得知。
莹霜方才过来说姜娆因病无法参宴,皇上搁了笔,沉吟片刻遂准了,无多勉强。
高言连忙将莹霜带了下去,如今谁不知姜氏两个字是后宫不可说的禁忌,即便是皇后也要守口如瓶。
眼见皇上宠幸姜氏,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但谁又能料一转眼,便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人,不用说也知道其中必定有异。
不一会儿,皇上终于忙完政事,却屏退众人说要小憩片刻。
待高言下去后,他才秘传冯渊过来,“给朕将当年司职诊理伊姒脉象的太医令寻回来,带到朕前。”
冯渊心知那太医令早已告老还乡十几年,是生是死都未定论,但仍是领命,身为皇上近身暗卫,他们有着庞大的眼线网络,遍布国土,消息灵通,虽难但并非办不到。
皇上再次开口,“将近十七年去过鄢秦侯府的所有郎中医婆,也都给朕找出来,一个也不能露,朕要亲自审问。”
冯渊神色一动,这动静可要大得多,牵涉到民间十七年的案底,只怕要动用皇城所有的力量才可,“臣定竭力为之。”
皇上点头,“以半月为限,退下罢。”
外城歌舞作宴,声色犬马。
而初棠宫,莹霜往太医院请了张俊过来诊治。
当张俊看到手上那一张配方时,不由地大骇,他疑惑地望向上座面容清丽的女子,清丽中夹着描摹不尽的妖娆,“公主要此方何用?”
姜娆淡淡一笑,“这是百年后才研制出的失魂香,如今不会有人知晓,你大可放心配制,至于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张俊静立不动,“此香能蛊惑人心魄,如此邪物,恕臣不能从命。”
“你不答应?”姜娆好似料到了他会如此。
张俊再抬头,“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情急之下,张俊连敬语也没有用上,而嘴边的阿荛二字,终归是没有唤出。
姜娆起身,于他平视对望,“这是你亏欠我的,张俊之。”
这三个字恍若重石,怦然压在胸口,将最不堪的往事提起。
张俊神情垮了下来,俊脸上有着不可抑制的悲悯,即便隔了百十年的岁月,他们之间这场误会,仍是无法解脱。
所以一定是上天惩罚,才会将他送来此地,日日见她在别的男人身边承恩欢笑,却夜夜孤受着一分难以弥补的破碎情分。
他慌忙间一把握住姜娆的手,“阿荛你听我解释,当初因为母亲以命相逼,才身不由己。我从来爱的都是你,没有别人…你信我!”
姜娆冷冷推开他,没有任何表情,“太迟了,你的悔过太迟了。我和你早已恩断义绝。”
长久的静默中,直到莹霜在外头叩门,张俊才默然离去,“三日后,必会如你所愿。”
莹霜见她衣衫轻薄,背过去的身子,似有微微颤抖,便识趣地放下晚膳退下。
夜风微凉,姜娆抹去眼尾的一丝湿润,很是洒脱地告诫自己,前尘往事,永不再提。
妃位以上的宫嫔才有资格列席,皇上情致不高,对身旁的皇后很是冷淡,就连她斟来的酒,也不曾喝一口。
镇国将军已经回府,长公主赐婚于武安侯,是以此宴权作是家宴,并未外人。
连珏似是不胜酒力,不多时便退席,皇上并未多加阻拦,任凭他独自离去。倒是连玥献一曲绝妙舞步,艳冠群芳,得了皇上赏赐。
却说月色溶溶,连珏独自举步,往内外城相交的紫枫林而来。
在林间石凳上等了片刻,便见远处一抹黑影翩翩而至。
他起身相迎,淡淡道,“不知公主相约,所为何事?”
女子覆在黑色披风下的身子纤细婀娜,别有一番情致,即便是连珏,也不得不承认,她对任何男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来见见未来夫君,已解相思之苦。”姜娆半笑半真,化解了两人独处的尴尬。
连珏会意一笑,摇摇头,“珏不信,公主有话尽可只说,珏并未带任何随从。”
脸容上的笑意渐渐收回,方才魅人心神的容颜,便得如霜清冷,她抚着小腹道,“今晚是侯爷最后的机会,还请仔细斟酌。”
连珏眉心一动,定定望入她的眼瞳,姜娆眸光坚定,字句清晰,“侯爷若娶了我,便要一同接受我腹中孩儿。”
连珏身形一顿,讶异非常,但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珠胎暗结,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良久,气氛凝滞,姜娆率先福了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答案不言而喻,无需多问。
连珏不曾料到,这女子会如此决绝,要或不要,分的清清楚楚。
走出数步,突然被他从身后唤住。
连珏几步上前,容色平静,将她外衫拢了拢,“珏心中另有所属,只怕此生也无法住进别的女子。不知公主,可能接受?”
这一番话,已经很是清楚,姜娆给不了他贞洁,他给不了她真心。
姜娆款款笑了,“互不相欠,这是最好,那么,便不打扰侯爷歇息。”
那衣角从手中缓缓抽去,静谧的月色中,连珏突然想要探究,面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心里,究竟可否也动过真心。
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任凭她悄然离开,一如来时那般。
到了初棠宫宫门前,便见不远处有鸾撵悠悠而来。
她褪去披风,规规矩矩地俯身行礼,眼光扫到那人冷如冰窟的神态时,不由地握紧了手。
心中难以自持的微微抽痛,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如今,在一切真相未定之前,他只能是自己的兄长。
“头疾这么快便医好了?”卫瑾步步踏来,锁住她,“看来朕的太医医术高明。”
姜娆笑道,“那么陛下可要好生赏赐才是。”
就是那一瞬即逝的笑意,便如利刃一般划过胸口,卫瑾明知此次过来不会有任何结果,但面前女子永远如常的模样,仍是教他心底无可抑制地生出了火。
甚至不顾高言等人在场,他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吗,不由分说地往殿中走去。
姜娆依然是无比的顺从,只因为她太了解卫瑾的脾性,任何反抗都是无用。
阖上殿门,唯剩两人独对,姜娆瞥了一眼门外,“陛下原该注意些,我是您的妹妹,又是武安侯未来的妻子,教旁人瞧见,多生流言蜚语。”
卫瑾俯视着她,勾起唇角,“那么朕疼爱妹妹,谁又敢多言!”
“夜深了,若陛下无事,便请回去安歇,若不然,还有那么多如花美眷正等着您呢。”
卫瑾原本阴郁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开朗,她终究还在在乎自己的。
卫瑾肃容而对,握起她的肩,“只要你的一句话,朕便会收回成命。”
姜娆却道,“我觉得陛下如此安排甚好,武安侯一表人才,我很是倾慕。”
卫瑾失笑连连,目光如锋,猛地放下手臂,“朕当真是迷了心窍,才赶来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那其中的酸楚无奈,姜娆都听在耳中,震在心上。
她又何尝不是?
在她无止境的沉默中,卫瑾终于离去。
当晚陈芳仪到含元殿奉茶,皇上只让高言接了茶水,便打发她回宫。
回往华音阁的路上,陈芳仪心下揣度,自己可是何处做的不对,惹得皇上不高兴。
但转念就释然了,因为第二日,皇上便赏赐了她一对儿碧玉簪,以作安抚。
作者有话要说:哎,宝宝生病了,忙的焦头烂额!!
大家见谅!还有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