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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法儿,我现在是孕妇嘛,情绪多变,就请几位好好担待了呢!”
被人这样损,浅颜摸摸鼻子,反嘴说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竟然在这种时节在植满美花儿的庭院里升火烤番薯这等行径是极为不妥兼惹人非议的,但她现在是孕妇嘛,心血一来,想止也是止不住的。反正,十四阿哥也宠着她,她做什么都不会反对的,她当然乐得挑战他们的神经了。
一番说笑后,庭院里又忙忙碌碌起来。
一群阿哥福晋看了看,觉得有趣,也挽起了衣袖加入烤番薯一行,接手过下人的活儿,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铁钳树岔撩火堆弄一番,完全将之当成了一种游戏看待。看着一群天朝贵胄兴致勃勃的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般,玩火起来,真真让浅颜哭笑不得。
她只是突然想吃烤番薯了,可没有想过会碰巧这群人好死不死的来府里打扰,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和下人抢活儿干,亲自玩了起来。
半晌,伊尔根觉罗·倚绿行了个礼,告罪一声,领着丫环悄然离开。
“九舅舅,天赐也还要番薯!!”天赐腻到九阿哥身旁,亲亲热热的说。
“小乖,今儿气色不错哟!不过……”九阿哥笑眯眯、笑眯眯的,然后面色一整,将腻上来的小人儿推得远远的,一脸厌恶:“天啊,你这小家伙怎么搞的,竟弄得这么脏兮兮的,都成了小花脸猫了,还有这只脏爪子,别随便乱碰爷!”
天赐瞅了瞅自己染了些黑炭灰的乌黑小手,再瞧瞧那边腻在一起成双成对的鸳鸯,也朝他家九舅舅甜甜蜜蜜的笑了,猛的一把扑抱过去,将黑黑的小手往某张妖孽脸上摸去……
“小乖——”九阿哥咆哮,不知惊起几滩鸥鹭。
番外:倚绿【上】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绿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她叫伊尔根觉罗·倚绿,父亲是满洲镶白旗,二等护卫石保。
“此女敬慎持躬,秉性柔嘉,有懿淑之贤,贞静之德!”
这是当今万岁爷——康熙皇帝赐予她无上荣耀的批语,让她从此成为伊尔根觉罗家的骄傲,阿玛额娘眼里的宝贝爱女,老太君最疼宠的孙女儿。
“我们家绿儿,柔嘉贞静,才貌无双,是个富贵之相,将来必定会风光嫁入帝王之家,荣耀家族呢!”老太君曾摸着她的脸,如此说。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伊尔根觉家上下疼宠喜爱的孙女儿,老太君宠爱若命,父母视若心肝,兄长庇护呵疼,下人尊敬孺慕。在这男子为尊、女子卑微的世界,她却比男儿更得宠爱、更恣意纵情。
最疼爱她的小哥哥庆暿总是喜欢跑来她的院落找她说话,有时也会对临窗抚琴弄歌的她戏言一番。小哥哥很爱笑,像个长不大的少年般,眉宇间有些洒脱、有些不拘难束,更是将是非对错瞧得极淡之人,只要高兴遂心,他都会去凑凑热闹,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小哥哥有一抹不受世间种种教条拘束的灵魂,他活得比这世间之人更自由自在。可是就是这抹不拘,成了家族中的异类,阿玛额娘眼中的不肖子,也让他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中轻易丢了性命。
她其实很喜欢小哥哥,更喜欢远远的看着他在阳光下自由自在恣意纵情的模样儿。那样自由自在的灵魂,是她少年至成年时所有的愿想及渴求。
“小妮子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了,不知哪家的公子慧眼识美人,得了老天爷眷顾讨得我们家绿儿为妻呢?”
那时年少,小哥哥如此说,然后哈哈大笑,搔掻头,朝她扮了个鬼脸。她听罢,不气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倾听涛声阵阵,笑而不语。
那时,正是年华无忧,岁月比阳光更明媚静好,少年少女天真的烂漫,未被染尘的少年心在父母家族的庇护下,悠然自得、波澜不惊。闲时应看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云淡风清,走走停停,走过她悠逸安宁的少年时期。
十三岁那年,少年鲜衣怒马,扬鞭策马而过,飞扬的青春、桀骜不驯的眼眸,只一眼,便注定了她一生的沉沦,痴了一生,误了一世!
那个阳光明媚的阳春三月,她因贪玩,和婢女笑蓝偷来小哥哥的衣裳,易钗成少年郎,成功的瞒过所有的侍卫家人,溜出禁锢她们的家门,赏尽繁华帝京,看遍酒肆文人荟萃。
谁家娇女贪玩耍,一身长衫难掩妍姿风华,就如此被京中仗着身份横行帝京的宗室弟子纠缠不清,调戏不成,反而欲加轻薄。正当她们被逼得退无可退时,那人却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女子,没有王法了吗?敬泽!”一声怒吒,那人勒紧缰绳,高高坐在马背上,解她于危难之中。
“奴才在!”一名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单膝跪在马旁,恭敬而虔诚。
“你、你是……”几名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贵族子弟却抖如风中落叶。
马上的少年双眸遽冷,面无表情的轻吐出冷戾如冰的命令:“尔等在天下子脚敢公然横行,如此大奸大恶之徒,实在令爷齿寒!敬泽,就看着办吧!一切后果由爷来承担!”
“是!”
那名状似随扈的高大男子在少年一声命令下,起身将一干自看清来人时便开始瑟瑟发抖的纨绔子弟拖入阴暗的巷子中,不一会儿传来了阵阵哀号惨叫,听得她和笑蓝面色惨白。
马上的少年挺直背脊梁,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一片漠然冷戾,高贵威仪。削薄的红唇抿直,每当听见那群人的哭号求饶声时,唇角会微微弯起料峭弧度,孤傲而尊贵。
她们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像被忽视了一般,明明是被救,却让她们感觉不到被救的善心好意。她定定的看着马上少年坚毅俊美的侧脸,几欲看到失了神。笑蓝却是怕极的挨在她身畔,紧咬下唇颤抖不已。
“唷,十四弟,在玩什么呢,不介意九哥也来瞧瞧热闹吧?”一声清悦的调侃声,是一名华衣的丽色男子不知从何处而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男子摇着檀香扇,风流邪肆、倜傥如玉。绝美的容颜,连女子也自叹弗如。
马上的少年偏首,瞥了他一眼,下颚微动,只唤了声“九哥”便无下言。
男子却是不恼,啪的一声合了扇子,“泰宁,来,告诉九爷,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怎么惹得十四弟如此生气?说得好,爷重重有赏!说不好,就等着挨板子吧!”
一旁留守在少年身边的侍卫微微苦笑,上前行了个礼,瞥了眼倚绿主仆俩的方向,方小声说道:“回九爷,他们是……二爷的佟庶福晋娘家的宗室弟子,总是仗行着身份到处欺压百姓。前天格……小姐带真日真夜出来玩,就遇到他们,鄂伦德有眼无珠,伤了小姐……”所以趁探子来报这群人今儿会出现在这儿,便来逮人了。
不用详细明说,男子已明白了个大概,也明白只要事关某人,不说十四弟,连他们也会关心上几分,偏偏有人瞎了眼,惹谁不好却去惹了她……怨不得十四弟会暴怒。
“啪——”的一声,男子又甩开扇子,悠然的摇啊摇的,美艳如珠玉的红唇微弯,狠毒之色在潋滟的凤目中一闪而逊。“十四弟,现在差不多了申时了,姐姐今儿还对爷说会做爷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等着爷大驾光临呢!怎地,你还不回去吗?可别让姐姐久等了哦!!”
少年微蹙眉,似乎在横量什么的模样,半晌方道:“敬泽,前天他们用哪只手伤了姐姐,就剁了它!用哪张贱嘴骂了她,就削下来喂狗!哪双狗眼不敬,就挖下来喂猪!”
“是……”叫敬泽的侍卫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却是迟迟未动手。
“爷,请您三思!”泰宁跪下,“爷,他们倒底是佟家人,请您三思,万万不可!若是太……怪罪下来,您……”
“是啊,是啊,十四弟!”摇扇的男子散漫的附和道:“泰宁真不愧是个好奴才的表率,说得对极了!十四弟,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嘛,我们可以慢慢的玩呢!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回去,不然姐姐可会因你夜不归宿而发飙哦!!”
少年无语,看看太阳明晃晃的天空,扯扯唇,招呼一声,又策马离去,孤傲挺拔的身影融入夕阳西下的街道中。
“真是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这样横行无忌,你这家伙比别人更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吧?还好意思以此为借口教训人?”被撇下的男子好心情的摇着檀香扇,看了眼尸横遍野的小巷子,“不过,爷喜欢!!呵呵,佟家吗?迟早有一天,爷和八哥定会收拾了他们。这些不值一哂的小苍蝇喽啰,随便捏死几只也无妨,只是,可不能让他们死得太轻松了……”
长如蝶翼的睫羽轻轻翻掀,男子翘起美丽的朱唇,心情愉悦的带着一干低眉顺眼的奴才家丁离开。
至始至终,他们没有看角落里的她们一眼。
有种冷若骨髓的战栗与寒冷侵入肺腑,直到他们离开了好久好久,笑蓝仍是止不住恐惧扶着她踉踉跄跄离开那条小巷走往家门。
心头的震撼怎么也止不住,那样的下午,那样阴暗的小巷子,高高坐在马背上的骑士,俊美无俦的面容,刻画了世间战神的威仪神慑,高贵而狂傲、坚毅而雍容,无一不透着一种凡俗之子难以仰视的魄力与震慑。
只是不经意的一次邂逅,从此,便是一生的守候与等待!也许,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或只是报复中的一种手段,但于她,却是一生的牵念痴心。
后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当今圣上的第十四皇子,爱新觉罗·胤祯!
胤祯、胤祯、胤祯、胤祯……
请允许我如此大胆的唤你的名,你可知道有一个女子,只用一眼,即将你刻印在心头,从此痴了一生,恋了一世?
她开始期盼着,她学会了等待,学会了将所有的心事沉湮在心底最深处,细细的珍藏着,更想在有他出现的地方,贪恋的瞧他一眼,满心满怀的情丝如剪不断的针缕丝线,更想走近他,陪伴他,守候他,抚平他所有的孤寂,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