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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捱过去,我真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当一阵剧烈疼痛感终于过去之后,我才发现,在我踉跄着走去拿药的过程中撞翻了凳子,化妆台上的东西也都七零八落地掉落下来,棉被有一半拖在地板上,屋子里狼藉一片,而我正以一种非常痛苦的姿势躺在门口,浑身是汗,再看看手臂,几处深深的牙印也几乎渗出了血。
我感到死亡的临近,同时又觉得轻松和释然,我想如果爸爸已经不在了,那么我的死就是奔向了温暖的天堂,没什么不舍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回了床上,被子上散落着许多药片,我把它们收回到瓶子里,这才躺下去。
可是头部隐隐作痛,让我怎么都不能入睡,辗转反侧好半天,忽然外面传来岚岚的尖叫声,“嫂子,你快下来!”
我没有精神理她,伸手关了床头的灯,故意装作听不见,谁知她不罢休,紧接着又喊了几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最后简直要哭出来,我隐约又听到她在叫严卫东名字,只得走出去看了看。
“嫂子,你快过来,东子哥好像晕过去了,我怎么叫他都不理我。”岚岚看见我下楼来,赶忙把我拽到严卫东身旁,焦急地说,“你看他满头大汗,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一看,原来是我多心了,不是岚岚闹事。
严卫东满脸煞白,眉头紧锁着,表情非常痛苦,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时候发现他这样子的?”我去卫生间绞了一条毛巾拿回来,一边帮严卫东擦去脸上的汗,一边问岚岚。
“我也是刚下来,起初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我还说让他回楼上睡,谁想到走近了一看……”岚岚神色惊慌,看着严卫东又把头转向我,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惊问道:“你怎么脸色也不好,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回事,难道是晚饭时吃坏了东西,可是我怎么没事……”
“你们……”严卫东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见我和岚岚在他身边,虚弱地发出两个字音。我蹲下身来,看着严卫东轻声问:“你怎么了,是太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严卫东无力地抿着唇线,笑了一笑,低声说:“看来你还是在意我的。”
“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个,快告诉我你怎么了?”我打断严卫东,为了他眼中绽放的温柔和喜悦一时慌了心神,转开脸说,“我们去医院吧,告诉我你还能走吗?”
“我没事,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只是肚子疼,大概是盲肠炎。”严卫东手撑着沙发靠背要起来,我和岚岚紧忙一左一右去搀扶他。
三个人出了房子来到车库,我先把严卫东扶进后座,然后在上车之前将车钥匙送到岚岚手里,说:“你来开车。”
她一听急得几乎要跳起来,马上把钥匙塞回到我手里,使劲摇头说:“不行,不行,我的驾照还没下来,就算下来我也不敢,你看我手心的汗。”
岚岚摊开手让我看,她那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眼睛水汪汪的,看来真是害怕了,我想了一想,看看车子里已经痛不可支的严卫东,终于还是接过了钥匙,冷静地对岚岚说:“那就我来,你去后面坐着。”
岚岚马上跑去开车门坐到了严卫东身边,我往前座走,一直微闭着眼睛的人却低低地叫了一声,“叶欢——”
我停下来看了看他,只见严卫东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甚至可以说是惊惧的表情,“你不能开车,打电话叫刘医生过来……”
“现在都几点了,再说一来一回要浪费很多时间,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即使我想死也不会拉上你们的。”我说了句,然后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紧接着一鼓作气发动了车子,我怕这中间哪怕停顿一秒,我都会因为克服不了心里的重重障碍而选择放弃。
一脚油门,车子霍地一下冲了出去,岚岚哎呦一声,头撞在了座椅的靠背上,我的心怦怦跳着,慌得不得了,透过反光镜看了看她,说:“坐稳了,把严卫东扶好。”
岚岚没吭声,对我猛点了点头,我紧张地看向前方,手不停地颤抖,车子左边撞一下,右边晃一晃,就是不能照着直线走,出了大门转弯的时候,我更加手忙脚乱,只听到砰一声,撞翻了路边的指示牌。
“叶欢,停下来吧,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要勉强自己,我没事……”严卫东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接着岚岚又吵着说:“是啊,嫂子,我们还是下车吧,你到底会不会开啊,东子哥还没怎么样,我们可能先……”
“别说了,你以为我想开啊,要不你来!”我对后面的人吼了两句,他们马上都不说话了,这时我留意了一下严卫东,发现他又把眼睛闭上了,苍白的脸慢慢蒙上一层黑暗。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深吸了口气,一点点松开油门,把车速慢下来,终于不再横冲直撞。幸好附近一带远离市区没什么车辆,我眼睛望着路面,小心地转动方向盘,这才逐步走向平稳状态。
后座上的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一个紧张不安地瞻前顾后,生怕我和哪辆车撞上,另一个眉头紧锁地靠着椅背,默默忍受疼痛。
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我忽然想起了许多事,那是很久以前,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严卫东开车回来,车前的大灯明晃晃地照着我的脸,照着我脸上的泪水,他看见了我,快速下车,冲进来抱起我往楼上走——当时的我坐在地板上,一旁空着一台轮椅,雨点那么犀利地砸在玻璃上,雷声掩盖了我们的对话。
杨谦一声暴怒的喊叫马上赶走了刚刚的画面,他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抓着沈晋阳的衣领一把将他甩了出去,他们激烈的争吵,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那女孩满眼带着惊恐,一直小心地看着沈晋阳,我躲在一颗粗壮的杨树后面,听到沈晋阳喊那女孩的名字,他叫她筱柔,他说杨谦你别这样,这件事不怪筱柔,你别再发疯了,你已经把她吓坏了。
我的心忽然变得很痛很痛,不知究竟是为了脑海里出现的哪一个人,有关于严卫东的叠错凌乱的记忆里全部都是痛苦的,每一次他的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我流泪的样子,那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还有那个叫筱柔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有一双明灿灿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她是不会被淹没在人海的那种人,可是我却把她给遗忘了,我见过她,春天时我们在埋葬着沈晋阳的墓地偶然相撞,她涂着粉红色的口红。
多年前她曾亲口对我说过,她爱沈晋阳。
“嫂子,嫂子。”览岚喊了两声我才如梦初醒般醒过神,往前一看是医院到了,把车靠边停住了,回头看看严卫东,他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我,轻轻问了一句:“怎么了,叶欢?”
“没事,没事。”我摇摇头,赶紧下了车,严卫东要说什么,那边的岚岚马上跑过来扶他,搁浅了他的话。
医术一番检查后告诉我们严卫东是急性盲肠炎,竟和他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我和岚岚守在手术室外,很长时间彼此无话。
严卫东被护士推出来时眼睛闭着,一脸苍白,第一次看到这样病弱憔悴的他,我身体里某个位置忽然间抽痛了一下。
转到普通病房一切都安顿下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岚岚歪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我坐在严卫东身边,为了路上突然想起的事情执着地盯着他的睡颜,我深知即便他现在醒了也什么不会告诉我,可是我却很想弄清楚,过去的我,对他是爱还是恨。
我枕着手臂望着窗外面迷离的灯火,静静听着昏暗里的三个人的呼吸,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时发现岚岚正坐在我对面,虽然脸色有些倦怠,她却带着温和的笑容,看我的眼神也从未有过的柔和,我动了动已经压麻了的胳膊,正疑惑不解,耳边忽然响起严卫东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我嗖地坐起来,回头一看,原来他也已经醒了,并且在用一种柔情似水的眼神望着我。
我心里想,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他们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正巧身上盖着的毯子因为我起的急已经滑到了地上,我弯下身去捡,很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你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了吗?”我轻轻问了问严卫东,又对一旁的岚岚说:“你们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严卫东微微笑了,伸出手在我头发上轻轻揉搓了几下,“回去睡会吧,累了一晚上。”
这样的亲昵举动让我很是惊讶,怔了好一会才说:“我没关系,要回去也该是岚岚回去,她还要上班呢。”
“嫂子你别争了,我今天请假就不去了,我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一点都不累,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快回去好好歇歇吧。”
“我有那么糟糕吗?”我摸摸自己的脸,轻声说,“吃完饭我再回去,你们饿了吧,我下楼去买些吃的。”
“这也是东子哥的意思,你就回去吧。”岚岚从对面走过来,微笑着对我说,“我和东子哥等着你送晚饭过来,我们晚上替班,怎么样?”
二人对我如此关怀照顾,真真假假弄得我有些糊涂了,看到他们满脸的坚持和笑意,我只好说:“那好吧,我回去,下午过来看你们。”
看到严卫东病怏怏的模样,我在不知不觉中消减了对他的厌恶和敌意,转身要走的时候,忍不住叮嘱他说:“哦,昨晚医生交代了,不能马上吃东西,你觉得口渴的话叫岚岚帮你弄棉棒沾湿了擦擦嘴唇就好,还有不能随便乱动,当心伤口,如果觉得床板太硬我待会去买个软一点的垫子。”
严卫东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柔软的微笑,他的眼神暖暖的,看着我说:“知道了,这里有护士,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问的,你若不放心早点回来就好了。”
“我看嫂子不是不放心,她是舍不得你。”岚岚大眼睛流转出明亮的光彩,说着轻轻笑了几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最后说:“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我这就走,要用到的东西我待会带过来,你们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各自微笑着说了声“好”,我就这样离开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