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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翡 第111章 戏里戏外
我面前的人长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软软的刘海挡在眉间，他身上穿着印有涂鸦图案的白色短袖，腿上是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一脸盈盈的笑意，散发着夕阳一般温存的光辉。
这样的他，和我多年前在周庄时第一次看到的感觉很相似，只是面前的人眼睛里多了很多沧桑和岁月。
我缓缓站起身，心里无端淌过一股热流，想笑笑不出，想哭又流不出泪，只傻站着，任柳树垂下的枝条轻轻拂过肩头，纷乱了我的思绪。
杨谦宽厚的胸膛阻挡了灿烂的晚霞，全身圈染了一层金黄色，那么专注地看着我，表情似乎透露着幸福，却好像又带了些痛苦。
我的手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捂住了胸口，不知为什么，这样的重逢让我心里一阵悸动，我望着他，脑子里扯出许多繁乱的画面，我似乎在感激，或是在心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只能看着他，直到看到他抿着嘴角将笑容放大，直到看到他向我一步步走来，我才从迷梦中惊醒过来似的连忙错开了眼睛。
“还好吗？”杨谦一句温柔的问候，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立在我面前，眼前如何灿烂的夕照都被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掩盖了。
“我很好。”我轻轻对他说，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杨谦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看看我，眼神带着探究和小心，他将唇边的笑意敛了敛，温和地问：“真的吗？”
我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尖锐的疼痛，当然不是真的！这一个月我简直生活在地狱里！不知怎么的，这一次见到杨谦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亲切，难道是我的神经太过脆弱了吗，我甚至想一头扑进他怀里，把我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哭诉出来，可是，他的眼光是那样炽热那样疼惜，让我不敢靠近，只能把他当做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安静地对他微笑。
“你怎么回来了，我听说你出国了。”我故意岔开话题，浅笑着问，许多想说的话滑到嘴边都只能咽下去。
“嗯，前两天回来的。”杨谦顿了顾，走过来坐在我身后的椅子上，说，“叶子，我是听说你要结婚了才赶回来的，你们才相处多久，你就要跟他结婚，你了解他吗，确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的心不由地一沉，他还是知道了。我笑一笑，让他眼中的我看起来很幸福，又用带着一种茫然憧憬的目光望着远方悠悠地说：“我是要结婚了，跟严卫东结婚。”
杨谦望着我，神情是那么沉郁忧伤，我知道自己的答非所问会让他不高兴，可是只有这样装傻充愣才能免去和他谈到更多的话题，我那么多心酸那么多难过是谁都不可以讲的，严卫东已经明确告诉我这桩交易婚姻的存在前提就是要严格保密，为了父亲的安危，我只能听从他的话。
果然不出所料，杨谦被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惹恼了，他噌地从凳子上窜起来，说：“叶子你在想什么，你有没有听清我的话？不要跟严卫东结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仰着头看他，心里弥漫着淡淡的伤感，头顶依旧是蓝天白云，可是忽然落下雨来，丝丝的雨点落在脸上，我眨着眼睛，又把头慢慢低下去，听到雨珠敲打树叶发出一阵阵裂锦似的声音。
杨谦不再温文尔雅，眸子里的光清冽冷寒，他忽然一把将我的胳膊扯过去，不等我站稳了，他用一种近乎撕裂的声音痛苦地说：“你不能结这个婚，即便你爱他，你也不能！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你！我苦等了你这么多年，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把你留下，你找到好男人，我可以笑着把你送到他怀里，你找不到那样的人，我就打定主意一直陪着你，可是严卫东不行！”
我挣扎着脱开杨谦的手却不能，他的眼眶红红的，似乎要流眼泪，我的心跳了一下，有一种向下坠落的痛感袭来，“当初我们在一起你不是也没有反对吗，为什么这时候才站出来说不行，已经晚了。”
杨谦苦笑，终于落下两滴泪在双颊上，我心上一紧，赶忙把头低下去，杨谦攥着我的两只手臂，悲伤地说：“你看着严卫东时眼里都是笑的，看着你一直在痛苦中挣扎我怎么能剥夺你那样的笑容，可是，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有多痛吗？叶子，你找的人、你嫁的人一定要比我好，要不然我不能甘心，也不能放心！”
我的眼睛酸酸的，终于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杨谦一抖，手上的力气松了，我趁势一把撑开他，坐回了椅子上，“他是没有你好，全世界的人几乎都赶不上你，你处处忍让，对我无微不至，可是，我并不爱你，你对我更像是兄长，这才是我嫁别人的理由，严卫东虽然有很多缺点，可是，我爱的人是他。”
杨谦一愣，半天才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雨纷纷的夕阳里，我清晰地看见从天而降的雨珠，像是碎玉一样洒在杨谦的脸上，覆盖了他眼睛深深的痛楚，他恳求地说：“叶子，如果我说你选择了严卫东今生我都不会再见你，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嫁吗？”
我低着头，沉默是我唯一能给出的答案，我流泪，我心痛，可是我不敢再看杨谦，我把他当做亲人一样看待，他却说从此离我而去，而我却连挽留也不能，我看着沾湿的脚尖，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滴像潮涌而来的悲伤弥漫在脚下，似乎要把我们淹没了。
杨谦的脸冷凝成冰霜一样的颜色，他无可奈何地吁一口气，然后凄楚地笑了笑，说：“雨下的大了，回去吧，别感冒，你已经这样瘦了。”
我擦擦脸，佯装着轻松，站起来对他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拿把雨伞给你。”
杨谦不说话，忽然挡住我的去路，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我始料未及，心里怦然乱跳起来，正不知怎么办好，他却拍拍我的后背将手松开了，我退出来去看他，他的脸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笑得很狼狈。
“去吧，我等你。”杨谦撩起我脸上沾湿的头发，温情地笑了，然后垂下手等我离开，我犹豫了几秒钟绕开他跑进了楼里。
匆忙地拎着伞跑下来，雨下的更大了，我一路疾走，到地方一看杨谦已经走了，一只小小的紫檀色的木盒孤独地留在椅子上，柳树轻轻摇曳，只有零星的雨点淋在上面，浮雕花纹阴戚戚的，像旧时的光阴从老旧的箱子底掏出来，发了雾，散发出潮湿黏腻的味道。
我撑着伞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斜风刮着雨丝淋湿了我的肩，我忽然恍然惊梦一般回过神，抱着木盒回到了楼上。
脚上的鞋也没想到脱下来，我就径直走到了沙发上，木盒被我一滴滴的泪敲打着，发出脆弱而悲哀的响声，我枯坐着，听着窗外的雨声，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里。昏暗的房间，手机铃声乍响，穿破了我的回忆，说了几句话电话挂断，我按照陈坦说的走去楼下，我没心思多问，严卫东安排什么我就听从什么，一年，只要一年的时间，他放掉爸爸，我就再不用委曲求全。
一辆豪华的黑色房车停在我面前，陈坦恭敬地为我打开车门，我坐进去，看到车里有三个打扮时尚的女人。
三十分钟后，等我从车上下来时已经不是刚刚穿着牛仔裤、披散着头发的随意样子，一身拖地的单肩碎褶白色礼服，十公分的镶有水晶的细跟高跟鞋，挽起的发髻，精致的晚妆，奢华高贵的钻石首饰，让我当之无愧成了酒会的女主角。
大厅以铂金色为主调，墙壁两侧缀着沉沉的米白色的帘子，窗外的雨声被舒缓悠扬的音乐遮掩的恰到好处，小圆桌上燃着一盆盆精致美妙的蜡烛花，周围只点缀些白色红色的玫瑰，华丽的鸡尾酒酒樽、紫色和琥珀色的玻璃杯、金色杯垫、珍殊母叶子托盘以及青铜色桌布，所有这些在一起创造了一个性感又豪华的场景。
我跟着陈坦往里走，看见许多浅笑低声的男人女人身上都是PRADA、GUCCI等名牌，我想问问陈坦今天究竟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眼睛一抬，看见远处的严卫东正遥遥地望着我，那些疑问也就吞到了肚子里。
严卫东从人群中抽身出来，大老远就露出温柔的笑意，他慢慢迎接我，走到跟前时伸出了修长的手臂，我对他微微一笑，把手搭上去，随着一步步走进去。我们是那样恩爱又般配的一对！
逡巡下四周，我发现很多人正望着我们，一边接过侍者递来的鸡尾酒，我一边附耳对严卫东说：“要我来这里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保持微笑就好了。”严卫东的手伏在我腰上，话音刚落就推着我融进了人群，宾客一个个介绍过来，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我们，我优雅而得体地笑着，听到严卫东跟别人亲切地介绍我为严太太。
酒会进行到一半，严卫东走上舞台，器宇轩昂又信心满满地宣布着他事业的下一个部署，然后手臂一抬指向了我，我提着裙子移步到他身边，严卫东温柔的笑着，眼神那样宠溺。我们紧握着手，含情脉脉，他又郑重宣布了我的身份，台下马上送来很多艳羡的目光和祝福的掌声。
我这才知道，原来严卫东是要借着各界名流的口把我推出去，让人们知道他结婚了，他的家庭是如何幸福，他是如何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酒会继续，节奏缓慢清幽的音乐里人们继续着各种恭维和笑脸，我看到周旋于各处的严卫东，苦笑一声，终于从一堆富太太的包围中脱开身，远远退居在一旁。
忽然背后闪出一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吓得几乎尖利地叫出来，回头一看那人是严子奕。
“跟我来。”他平静地看着我，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后走。我没敢声张，看到人群中一道机敏的目光，随他悄悄退了出来。
严子奕撩开厚厚的帘子，带我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热闹的酒会被搁在里面，窗外是细细的雨丝，整个城市就沉在眼前，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下，像一座凄迷哀绝的枯坟。
“你要干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是不清楚，你怎么还来闹？”我冷静决绝地脱开严子奕的手。
严子奕沉着一张脸，往日的温柔都不见了，他说：“不然你叫我怎么办，卫东天天安排人守在你家楼下，我有机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