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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我命大队人马一直继续前行,只留下了几个近卫随我一道过来,只怕那个近卫都已遭了那图的毒手。”
她咬牙道:“武承嗣的车马快,不出几日就能赶上车队,到时我就离开。”
“这么快?你到哪里去?”他猛地抬头看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你已经完成了苒苒的嘱托,难道我还能一直赖着你不成?”
他好像不认识一般,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闷闷地问:“你是和亲的公主,你走了,本王子要找谁做未来的末蒙?”
“你娶的本就不是我,现在奴奴虽然跑了,家妹绮纹仍是名义上的金城公主,奴奴的婢女星儿生得也不错,又正当妙龄,嫁给你不是正合适?”她记起他先前对自己的隐瞒,心里本就不痛快。
“你这汉家女——”他暴怒,却忽记起这名字本是用来称呼另一个人的,一时间怔住,再说不出什么来。停了许久才躺了回去,闷闷地说:“我答应过她,如果你想走,我不拦你。”
“哦,很好。”她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不出几日,果然赶上了迎亲车队。幸而赤尊末蒙只是想杀掉赤西,并不想与李唐为敌,故而没有派人为难车队。
叶静能见了晨吟,笑吟吟地说:“我就知道小娘子福大命大,自是不会出事。”
她瞪了他一眼:“都要变成老娘子了,哪里还小?”
叶静能上上下下地对着她打量了一番,双眼弯成了姣美的弧线:“小娘子不如问看着哪里老,叶某的答案才会简洁些。”
她笑了笑,这才开心了起来。车队依旧前行,叶静能是敕封的送亲使者,自然要亲自率队往吐蕃去。她没有瞒叶静能,将自己打算离开的事和盘托出。叶静能点了点头,素来嬉笑的脸上现出几分正经的神色:“如此也好,在宫中到底是不自由。”
她伸手点指:“你到底将我家奴奴藏到哪里去了?”
他一愣,没想到她忽有此问,清了清喉咙道:“小娘子何出此言?”
她笑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奴奴刚来时,你没事儿就跑来我宫里闲坐。后来你不来,奴奴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唯有你来时才在眉开眼笑地树下练习歌舞。我就算再迟钝些,也该想得明白。”
她见他不语,便又接着说:“后来我藏在你的车里,你每日都拿了精美的点心回去。我一开始以为是你馋嘴,后来见你平日里也不吃那些小点心,见点心少了也不过问,第二日又带回车里一些新的点心,我便知道不对。你当时只怕不知道车里的人是我,多半以为是奴奴吧。”
叶静能默然良久,才苦笑道:“小娘子远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
他与奴奴相识于大明宫,一点一滴地看着她出落成艳惊长安的绝世美人。入宫、册礼、受封、送亲,他身为国子祭酒,一直立在她左右,也一直立到了她的心里去。
“奴奴在长安时抽到的签上说:鸿雁于飞水云间。”晨吟盯着叶静能道。
叶静能点了点头,回视她:“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赤西虽是生气,到了离别的那天,到底骑马送了她一程。她看着这个一向明朗爽快的男子一直沉默不语,心里也不舒服,便垂着头说:“你以后,要记得多照顾自己。皇家里人心复杂,要多当心。”这些话,苒苒曾在她入宫前细细叮嘱过她,如今想来,如何不感慨?
“你路上好好跟着武承嗣,别一个人乱跑。”他闷闷地说。
她“嗯”了一声,抬头看他:“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
远处,武承嗣早就备好了车马,停在荒原的尽头。她转身走了几步,忽听得赤西在身后唤她,便回过身去看他。烈烈的风中,他站在吐蕃五色的旗帜下,英姿勃发,异色的眼睛盯着她:“不如随我回吐蕃去,我不要别人,就要你做我的末蒙。”
她惊得张大了嘴,才要回应他,忽看了一眼远处,情急中扑向他,口中叫道:“小心!”
赤西一愣,随即朗声笑道:“就算想做我的末蒙,也不用这么急切吧。”
“不——”风声骤起,她飞扑过去,却早已赶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羽破风而来,狠狠洞穿他的身躯!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为一骑
冷风习习,寒月近树,晨吟从睡梦中惊醒,手足冰冷,像是坠入了深寒的冰窖。身边的绮纹仍沉睡着,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披上斗篷,悄悄走了出去。
武承嗣背对着帐篷,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远远看去,身形清冷而萧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冰山,咬了咬唇,想到独自留在长安的苒苒,心中怅然。
武承嗣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她:“你醒了?”
她点了点头,依旧咬着嘴唇不说话。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话还没说完便被咳嗽所淹没,他也不甚在意,只用袖子略掩住口。
她扁了扁嘴道:“我明白。”这种劝慰人的话本就不是这座大冰山所擅长的,她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心里却终究解不开那道结。
赤西的死,似乎仍在眼前。那样鲜活多彩的生命,前一秒高喊着“做我的末蒙”,转瞬间便被无尽的黑夜所吞噬。说到底,此情为己,如何不难过?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了眼泪,只抱着赤西默默地跪坐在满是晨露的荒原上,本就荒凉的心底长出凄冷的蒿草。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武承嗣停住了咳嗽,问她。
她茫然看着眼前的月光:“还能有什么打算?”
“我明日便回长安去,若是晚了,只怕就见不到她了。”他望着空寂的明月,淡淡地说。
她知是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苒苒,忙问:“怎么了?苒苒不是说好了要等事情平息下来就来跟咱们会合吗?”
“直到今晚我才想通,她永远不会离开长安,”玄衣沉寂,在月光下凝上了一层银霜,他叹了口气:“姑母何等精明,如何会看不出李显想要逼宫的主意?只怕当初早有制约他的手段,就连苒苒也不能轻易离开长安。不然当初姑母驾崩,她早有能独自离开的机会,更何况,凭李旦的为人,不止不会拦她,还会尽力送她安全地离开。”
“所以女皇是故意等着李显逼宫?她是故意装病?可是她为什么要等着逼宫?她被迫退位有什么好处?”她听得一头水雾,一口气向他抛了一连串的问题过来。
玄衣沉静如水,武承嗣抬头看向天空上的那轮孤月:“她所缺的只是一个有魄力、敢作敢为、可以狠下心肠、却又磨掉了所有棱角可以任她掌握的继位者。李旦太聪明,太懂得明哲保身,即使有能力也不会去做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只有一步一步将李显逼迫成一个她想要看到的继位者。为了这一步棋,她何止等了一年?”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注定不可能成为女皇认定的继位者。
短短的几句话,她脑中的混沌之处忽茅塞顿开,想到了其中的微妙所在,也明白了无论女皇是真病也好,假病也罢,她要的目的达到了,一切便也算有了了结。年少时的李显也曾意气风发过,女皇用一旨退位诏书灭掉了他的气焰,十多年的幽居生活磨掉了他原有的棱角,然后再派张氏兄弟在邙山上逼他学会狠心,亲手杀掉自己的兄长,亲自毁掉自己的感情,一步一步地逼迫他改变自己。至于后面重照的死,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更深一次磨练?
她想到以往所经受的一切,忽顿悟这一切苦难的源头都不过是那一把金光闪闪的龙椅。没有坐在上面的人,伸长了脖子明争暗夺;而坐在上面的人,却又苦虑如何保住自己的位子,并选一个不会威胁到自己却又能很好地继承下去的坐椅子的人。
武承嗣太冷硬,一向雷厉风行,太难掌握,像是一把锋利得能够刺伤自己的剑。李旦太聪明,太懂得掩藏自己,像是月亮投落在水中的影子。因此女皇选择了更容易控制的李显,然后一点点磨去他的棱角,她早就算好了一切,却耐心地等了这么多年,等着他在自己的安排下痛苦地完成最后的转变。
最是无情帝王家,武曌是世间最出色的君主,却因此不可以是世间最好的娘亲。
她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月亮,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亮,那光亮悄无声息地在她的眼角闪动着,像是天上清冷忧伤的星光。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这句话本是武承嗣一开始问她的,她却又转回来问他。
武承嗣沉吟道:“我已命人另选一处安全的所在,明日便送你过去。如果韦绮纹想走,也可以一起。”
她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我要先去吐蕃送他最后一程……毕竟,他是为了送我……”
武承嗣沉声道:“不可,吐蕃的习俗与中土不同,你去了那边只怕就不容易离开了。”
“为什么?”她诧异地问。
他淡淡地说:“吐蕃人信奉夫死子继,兄末弟承。”
“这些我都清楚,不就是接班嘛,赤西走了,所以下一任赞普就是赤德。”
他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不止是赞普的位置,还有末蒙。”
“什么?”她愣了愣,将他的话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看他:“大冰山,你是说,儿子要娶自己的母妃,弟弟要娶自己的嫂子?”
“自然,为了替父亲和兄长照顾好的未亡人,即便是名义上,也要娶她们为妻,这样才能更好地照顾她们。”
她僵在当场,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当真是绝妙的习俗。”
次日车队整行,绮纹早已对中原的人和事都心灰意冷,因有李显的当初的密旨,便也名正言顺地成了敕封的金城公主,随着她一道往吐蕃去。。
她问绮纹是否真的想嫁到吐蕃去,绮纹凄然笑道:“去哪里还不是一样?我对中原也再无留恋,换一处居所也好。”
她听在耳中,心里不期然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