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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当如何是好?”寒蝉往日性子虽冷,遇到危急关头却向来是四大近侍中最难冷静下来的那一个。
“自然是要先冲出去才是。”承影答道。
移岚摇了摇头,垂头道:“此事更是困难,现在各处宫门都被庐陵王的手下控制着,只凭我们王府旧部的实力恐怕难以抗衡,除非能找到其他出路。”
苒苒柳眉一蹙,螓首微垂道:“宫中素来多夹道,其中繁复错杂,尤以通往上阳宫的宫道为最——”
闻得“上阳宫的”三字,武承嗣的眉头更是紧在一处,沉声道:“不可。”
她心知他定是想到了她和李旦的事来,不由莞尔一笑:“正是因为他在那里,所以李显定不会相疑,也想不到你我会藏在他那里,所以上阳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低头看她,仍是明眸如水、黛眉如画的纤纤倩影,这么多年,一直未变。只是那如水的明眸中只有他的身影,那如画的黛眉间流连的只有因他才生的情愫,而那曾在桃花树下惊鸿一瞥的纤纤倩影,也只伴在他一个人身侧,连同他的身影,渐渐融成一体。
“主上,此时万万不可!”寒蝉急道,“那个李旦和李显是亲兄弟,李家人恨主上入骨,若是落入他的手上定无善果!”寒蝉的话只说了一半,此时的朝野党派相争虽严重,然而恨武承嗣的人不止是被迫将帝位拱手让人的李氏,就连武氏,武承嗣的亲族,又何尝不痛恨这个铁面无情、乾纲独断的冷血帝王?
她平静地凝视他的眼,他叹了口气,才要开口,却被她抢了先:“我知你最不愿受人恩惠,更何况是他。只有这一次,若要我为你做一辈子的衣服,你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主上慎行!”四大侍卫忽丢开手中的兵器,齐齐跪倒在殿前,异口同声道。
他眉宇一沉,转头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侍从们焦急的神色,摆手止住众人:“时间紧迫,先往上阳宫。”
她心中一松,侧头看到他凝重的面容,料想他虽应允了她却定是心中抑抑,只是不露在面上而已。如此思来,见众人皆准备出发,独自站在他身边也不免尴尬,却因着面前皆是他的部下,不便出言宽慰,只得僵立在当场,无所适从。
待得众人准备停当,移岚牵过方才如飒骑进来的那匹马,他翻身而上,转头看了一眼仍在踟蹰的她,忽纵马过去,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上马背,护在自己身前。冰冷如旧的胸口紧紧地贴着她的背,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却令得她凌乱的神思瞬间归回本位,再无半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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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在房州幽居多年,李显旧年在御苑里练就的骑射功夫却依旧没有落下多少。他此时银盔加身,亮剑在手,身下的白马更为出色,本是大菀国进贡的佳品,临行前由张易之亲自交在他手中的。
他看了看那白马,恍惚中记起很多年前,他随着大哥第一次遇到韦舒颜的情景。那时的她,不过是七八岁的光景,身上穿着一件水粉色的衣裙,一对明月坠子俏皮地在白皙的耳间左右晃动,一双明净的眼中却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聪敏。
那时候的他带着她骑上那匹落月骢,为了戏弄她就故意纵马狂奔,令得她又惊又怒,几乎从马上跌下去。那时的他还以为眼前不丁点大的小丫头不过是大哥一时兴起宠溺的孩子,哪怕过些年还记得,也只是成为一个普通的太子妾室而已。
那时的他自然没想过,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大哥忽然暴毙,她被指婚给自己却又私逃出宫,到头来嫁给他的不是她。而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爱上的并不是那个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而是转换了魂魄、突然闯入他的世界的付晨吟。
j□j的白马不耐烦地嘶鸣着在原处兜圈子,马下的兵卒仰头见这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废帝仍不曾言语,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启禀王爷,各处的宫门皆已控制住了,不知王爷打算先往哪处宫殿搜捕叛臣?”
他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淡雅女子来,心中黯然一叹,终于指着正前方的宫道吩咐众人:“切莫顾及旁人,先将陛下救出来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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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李显突然围攻的缘故,寻常宫人皆恐伤及己身,早不知躲到何处去了。故而前往上阳宫的路上平安无事,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竟连把守宫门的兵卒也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个来不及避开的老弱兵卒瑟瑟缩缩地躲在门边的石狮子后面,被寒蝉手起刀落,两下处理得干干净净。
武承嗣拨转马头,皱了皱眉:“留下两个人将尸首带得远些,丢进护城河里,莫令外人看到。”这一路过来未免太过容易,切不要落入旁人的圈套才是。
她晃了晃头,乌黑的发丝在他的下巴上蹭过,一缕馨香飘过他的鼻息。他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一直捂在她眼睛上的手,低头去看她。
她笑了笑:“在你身边什么事没有遇到过,难道还怕见这一点血不成?”此言确实,当初她随他从并州回长安的一路上曾多次被人袭击,他受伤难愈,是她沿途照顾他,帮他想办法避开那些刺客,甚至为他挡了一刀。再后来,李贤在扬州举兵,她亲探兵营,在战火连天的营地里习过弓箭。乃至太湖的那一次,她也曾被乱军抓在手中,身上刀剑相加。这一切,早已是大风大浪,如何还会怕见些许的血色?
他却紧盯着她,沉声道:“若有可能,我宁愿你这一生都不会见到一滴鲜血。”
她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便释然一笑,面上泛起柔和的华彩,眉目间暮霭融融,落在心田,方要开口说话,却忽一转眼,望向他的身后,清目一讶,再说不出话来。
他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便也转过头,目色深沉地望过去。狭窄的宫道尽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长身玉立在朱红色的宫墙一侧,眉如远山,目含清露,飘飘然恍似羽化成仙,世间再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主角都有每个主角的执着和无奈。。。
☆、旧柳仍依依
已是深秋,水边凋敝的林木环着镶白玉边的莲池稀疏地排列成行,放眼望去,满目的萧索黯淡,再不复夏日繁花似锦、芷岸汀兰的景象。莲池的一侧,有一座白玉雕成的玲珑景台,其上雕栏玉砌、碧瓦生辉,隐约立着一座清雅的轩室,飘渺在清寒的秋雨中,绰约如二八佳人,窈窕清丽。
此台名“依柳”,本是上阳宫最清静幽雅的所在,其上的霏雪轩是年初才建成的,以南海沉香木为梁,饰以兰桂、青竹,烟柳在望,流云半笼;间有四窗,皆挂着轻薄的凝碧纱,随风而动,似有暗香;内里藏有古书千卷、墨宝无数,最是疏庙堂、亲湖山的怡情养性之所。
武承嗣立在窗前,扫了一眼轩外烟雨迷蒙的景象,又抬头看看正中匾额上方折峻丽、笔力清奇的“澶远”二字,默然不语。
她皱了皱眉,走到他身侧,柔声道:“窗边寒气重,你旧病未愈,此时身上又有问心的毒,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阵吧。”
他任凭她拉着坐到里侧的梨花木椅上,忽开口问:“卿以为这座霏雪轩如何?”
她怔了怔,不意他竟会问出此句,略加思索才答:“金玉在外,汀兰于内,实雅居也。”
他眼望着这一室的清雅,平静地笑了笑,话语间略有叹息之意:“若非亲见,如何能想象到他竟为卿一直踟蹰至今,空留此金屋相待?”
朝堂上,亦或是行宫里,一向深入简出的李旦便如他惯服的那一袭白衣,浅淡成世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飘渺清幽,静雅安然,无所求,亦无所耽。若非有这座依柳台,若非有这间霏雪轩,谁又能猜到他静如止水的心中也会泛起这样的绮丽凌波,取窈窕之章于琅嬛之府,涉银汉之水为蓬山之意,宛转成旖旎的涟漪,轻漾于碧水,渲染出这一池的潇湘情思?
她转头去看他,四目相对,一边是浓重的墨色,一边是清浅的秋水,两相纠葛,再无多言。
池间荷花终于落尽,只留下残茎枯花徒立在水间,慢慢褪色成无奈的颓败萧索。李旦沿着岸边低垂的烟柳一路走来,才到轩室前便听到内里简短的对白,脚步一顿,却还是迈进门去,淡笑道:“表兄谬赞了,此间庭院狭小,着实当不起‘金屋’二字。”
他称武承嗣为表兄,便是不计较李、武两姓的恩怨,也不计较二人尴尬的身份。她听了心中一暖,便待开口谑言他虽没有建过金屋,自己却在陈阿娇的长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转念记起身侧的武承嗣,神思一滞,竟再说不出口,只得双唇微弯,宛然一笑。
武承嗣早已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清楚她心中所忧,便神色略缓,看向李旦:“劳烦了。”他不曾言及对滴水之恩,也不曾誓为结草衔环,只因这一份恩情,他根本无法偿还,也深知李旦的出手相助只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已。
纵从无深交,机敏如李旦也依旧猜到武承嗣这三个字后隐藏的无数含义,润如美玉的脸上依旧是淡淡一笑,温言道:“表兄客气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等暂且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旦定会设法将表兄平安送出神都。”
武承嗣点了点头,尚未及多言,却被匆匆而来的宫人的脚步声所打断。李旦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挡在轩室门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宫人浑身一颤,似是被李旦那和颜悦色的俊颜摄了魂魄去,慌忙红着脸垂头道:“启禀殿下,宫里发生了变化,前魏王畏罪而逃,庐陵王将圣驾平安救出,此刻已有人正往上阳宫来呢。”
李旦点了点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