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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剧情考虑,二者合并~
☆、霓裳惊天破
“事情都布置妥当了?”她抬起头来,笑着问他。
他点了点头,在她身旁坐下,眉宇间平静如常。即使是病中,他依旧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正襟危坐,不肯换上常服休息片刻。
她伸出手来,沿着在那玄色的衣袍上金色的绣线细细描摹那腾云驾雾的苍龙,这么多年,这件龙袍也终究是穿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离开,你可舍得这一身龙袍?”
他并不答话,只伸手捉住她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熟悉且冰冷的触觉令得她些许心惊,不免担心地抬头去看他。
他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深潭一样的双眼沉静地望着她,淡淡地说:“唯有可以握在掌中的,才是真正拥有的。”
她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悸动,反手拉住他的衣袖,促狭地笑道:“这件龙袍也握在我的手中,不妨一起带走,留给你在山上砍柴时遮风。”
他摇了摇头:“若当真是要过男耕女织的日子,这件袍子更是无用。我若是去砍柴,卿便也当在家中织布,我身上的袍子自然只能是卿亲手所做。”
这番话他本说得一本正经,她听到一半已然笑软在他怀中。谁知,他却又望着她,正色道:“日后纵然是靠砍柴为生,我也定会看顾好家里。卿这双手,只可为我一人缝衣,再不必为生计辛劳半分。”
这样的话,平实普通,从素不善言辞,更少言情话的武承嗣口中,却再不是平实普通可以比拟的波澜壮阔。
她听得动容,心思旖旎间却记起他本是皇亲贵胄,出身富贵,又是权倾朝野之人。如今放下一切,从此同她飘零天涯,日后即将面对的种种又有谁人能够猜测出分毫?
这一条路,他选择了同她一起走下去,不要皇位,不再争斗。从此山山水水,她的手中便只拈一枚绣花针,纵年少时不善女红,也要只为他一人挑灯飞线,做一身寻常布衣,日日相对。
只是,这样的心思,于她是完满。
然而,于他,于天下,于千秋万代又当是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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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发,到时内外接应,直捣皇宫。”张易之走进门来,星目明亮,却掩不住一脸的倦意。
张昌宗点了点头,笑道:“太好了,此事有了那人的帮忙自然不会有问题。”
张易之微微一笑:“诚然,前日若不是他亲自来见我,我也不会相信他竟然也会背叛武承嗣。”
一直垂头坐在一边的李显忽立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张昌宗面色沉了沉,挡在他面前:“如今万事俱备,庐陵王意欲何往?”
李显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终归在出发前要再见她一面才好。”
李显口中的“她”从来就只有晨吟一人。此时的晨吟仍缩在屋子狭小的角落里,以往灵动的双眼毫无光泽,直直地望着窗外,像是一只失去生气的布偶,就连李显走进门来也没有察觉到。
李显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想到自己被血气污浊过的手,还是叹了口气,只将手停在半途,隔着空气描摹她的轮廓。
“小晨,我要走了。如果顺利,我明日便来接你,接你回我们以前常住的宫殿。”他眼望着她,话语切切。
然而晨吟却依旧沉默着望向窗外,不说话,也不看他,睁大的双眼填充着空洞的色彩。
他看得心酸,却再无法慰藉,只开口道:“若是我没有回来,宫里也一样会安排人来接你。你跟着他们,也可以衣食无忧……”
后面的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若是他回来,那么输的人便是武承嗣和谢苒苒,而她,便依旧是他的正妃,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反之,若是他输,来接她的人便会是谢苒苒,他安心地将她托付给胜者,同样可以换取她的一世安好。
这本交易,于他,稳赚不赔。为了这个理由,他抛弃了亲情,抛弃了尊严,只要她可以一直活着,一直安好……
默然走到门边的时候,他依旧忍不住回头去看她,只那么一眼而已,她缩在墙角,双眼依旧直直望着窗外,粉腮上却闪烁着不知名的亮光。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苦笑了下,便又向门外走去,才抬腿却听到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么清,那么亮:“如果可以,你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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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座空荡荡的宫殿,记起先前的繁华,微微笑着,眉间却笼着一丝清愁。
武承嗣察觉到她的举动,便停住步子,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她眼望着他,踟蹰了一会儿,才终于问出了口:“如果就这样离开,你会不会后悔?”
素来的薄唇紧紧抿在一处,顿了顿,忽轻轻向上一挑:“卿不是后悔应了要为某做衣服吧?”
久悬在空中的心悠然落地,她释然一笑:“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艺,我便给你做一辈子的衣服。”长安城里早就流传过韦家小姐不善女红的秘闻,只是彼时他不在长安,不知她的女红有多么的惨不忍睹,曾将小蕊气得背过气去。
他笑了笑,幽深的双眼从她微红的粉颊划过,悠然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如此便好,那件衣服,嗣可是期待得紧。”
她唇角微扬,只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恍若羽化成仙,翩然跟上他的步伐:“我只能保证做出来的衣服有两只袖筒而已。”
“无妨,即便只有一只袖子也好。”他的声音沉稳如常,丝毫没有被她话语中的威胁所击败。
她半仰着头侧身去看他,见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分明挂着一抹未曾散去的柔和笑意。
宣政殿前侍立的宫人早已被支往各处,此时守在外面的都是魏王府的旧部,由移岚和承影二人带领,皆换了常服,外面罩着宫中侍卫服饰,只待一出宫门便换下来,扮成寻常护院以避人耳目。
他默然看了看眼前这班追随自己多年的属下,转头对她说:“临走前,我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她点了点头,心知他所指的人便是武瞾,那个一手提拔他成为位高权重的魏王、却又命人暗中毒杀于他的亲姑姑。
旧年他的父亲武元爽虽为武瞾的兄长,却实因同父异母的关系并不亲厚,因而到了武瞾大权在握的时候便将他远遣至濠州,继而又迁振州,最后抑郁而终。幼年的武承嗣虽贵为皇亲,却并无甚权势,反而一直饱受疾苦,生活平平。就连相中的士族女子也嫌弃他家贫无依,不肯相许。直到贺兰敏之被贬假死,武瞾才记起来他这个流落在外的侄儿,将他接回长安,承了周国公的衔。
一手提拔至九霄青云,再亲手以世间至毒毁掉。武瞾于他,是心冷如铁的掌权者,也是慈爱有加的姑母。武瞾定了规则,他便沿着那既定的路线一路走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这波澜壮阔的一生,看则显赫,实则却如李显、李旦兄弟一般,不过是武瞾手中的提线木偶。
这一生,对他恩情最重的人,也是对他最为狠绝的那一个。
日渐西沉,此时的仁寿殿内已然点起了高烛,昏黄的烛火映在窗棂纸上,透着殿外的将要消逝的斜阳余辉,浓缩成一派祥和宁静。
负责看守的寒蝉见了他亲自前来,忙欲上前见礼,却被他抬手制止,依旧留在原地带兵镇守。
“在这里等我。”他立在阶前对她说,继而眉宇微沉,举步上殿。
她点了点头,便安然立在殿外。不过几日的光景,神都的秋意更为深浓,殿前凋敝的金菊黯淡成灰败衰退的浅影,飘零在寒风中,四散而飞。
不过是数日前,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黄昏,她被贺兰敏之挟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面迎来的,是他拉满的金弓。
那一箭,曾几乎射断了他和她的情义。然则彼时最令她痛心的,却是明知他不欲与她相离,却仍狠下心肠的不肯言明。那日从贺兰敏之手中逃脱,他不曾走近探视看她一眼,只将她丢给侍从便决然离开。
此时记起,她脑海中最深刻却不是他当时的冷言冷语,而是那装似无疑在胸口抚过的手……那时的他,毒伤已然很重了吧?在殿前弯弓消耗了仅存的力气,他能够面色如常地站在人前指挥调度,等到她平安脱险便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还可顾她?
在回想后来的登基大典,一切从简的吩咐当是因他的身体已不堪承受耗时的繁琐礼节,闭门不出的举动应是他体内的毒性发作至难以承受……乃至后来,她进飞香殿见他,他躺在昏暗的后室里,浓郁的檀香扑鼻而至,那时的檀香不止是掩盖药气而已,或许也是为了盖住他咳血的腥气。
飞香殿里,他要她最后一次替他更衣;通天宫内,他要她为他第一次换上衮服。那时的他,早已被剧毒所虏,就连自己完整地换上一套衣袍也做不到。
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反复回映,她记起的,和她想通的,种种因果,种种化障,直落得心力憔悴,眼望着紧闭的殿门,思绪万千。这一生,若她不曾回来,他如何竟打算一人承受,孤独地死去?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她从惆怅中惊醒,她皱了皱眉:这宫中如何竟有人胆敢策马直闯?难道是哪处又横生了枝节?
抬眼望去,那边却是负责守在宫门外掩护众人离开的如飒正骑着快马疾驰而来,口中唤道:“娘娘,大事不好,庐陵王不知如何竟回到了神都,此时正带兵围在宫外!”
她皱了皱眉:“以李显的性格断不会如此行事,且论实力,他即便拥兵在手也毫无胜算。”
说话间,如飒已然奔至殿前,跳下马来,急喘道:“按理确实如此,可不知他买通了什么人,此时宫门大开,大队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