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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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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不比长安,虽也繁华热闹,没有朱雀大街,却终究是缺了些什么。”
  她闻言便清清浅浅地一笑:“其他都还好说,只不知是否还会有人卖最不起眼的青萝竹灯?”
  他笑了笑,却不搭言,只反手将她握在掌心,安然坚定,一如既往。
  神都洛阳的规模虽不及长安,却也早是盛世王朝的繁华所在。除去广达百步的御道,尚有上东、建春二街,皆宽及七十五步,途经坊间,热闹至极。
  走入喧嚣的人海,穿过整条建春街,周遭华灯明亮华丽,恍胜繁星,竟将深夜的神都内外照得仿佛白昼光景。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耀人的光彩,却也自然不曾遗漏那掩藏在温柔笑靥背后的晦涩黯然。
  半年,不过半年的时间。此情太长,一生太短。
  二十年前的他曾以为那红妆妖娆、蛾眉婉转终究比不得万里如画的江山,却何曾想到,冷情如他,也会遇上一个人,誓约天地,情定此身,再难分出彼此。
  世事如流水,望穿源水难解近忧。而他,竟只叹此生太短,尚不曾见她青丝化白雪。
  二人缓步而行,并无过多言语,只静静地随着如织的人潮,一径向前。她感觉他掌心的温度渐渐炽热起来,却不敢抬头,只听凭他牢牢地握住自己,像是攥着生命中最后的稻草。
  行至街尾,已是星稀人散。她忽幽然道:“果真再不曾见人卖那青萝竹灯。”
  他并不搭言,只淡淡地说:“天色已晚,你我也早些回去吧。”
  她点点头,心中蓦然满是酸涩,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追随着他的脚步,向王府走去。
  冬夜的洛阳虽无刺骨寒风,却也颇有几分凛冽。到得府门口,她只觉手足皆寒,咬了咬冻得发青的唇,勉强立在冰冷的府门前道:“待得明日,我便回洛阳宫。如此,至少尚有一线生机。”
  走在前面的玄衣顿了顿,却并不回头,径直推门而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幽深黯淡的夜色之中。
  远处寒风呼啸而来,吹得她两颊微微刺痛。她却只是一个人静静立在府门口,静静地听着狂风大作,宛如石塑。
  良久,她才伸手推开沉重的府门,默然走了进去。
  深夜的魏王府一如往日的肃穆宁静,庭院林木深深,在皎洁的寒月下投射出浓重深沉的阴影,却再无他高拔的身形。
  她踏过树影,举步向前,洁白的面容像是冻结在枯枝上的月光,不曾沾染半点尘埃。一双玲珑美目却不似以往那般灵动,只是空茫地望着面前风声鹤唳的景象,默然举步向前,仿佛天地尽是虚无。
  寒风依旧凛冽,庭院依旧空寂,唯有足下的银雪偶尔发出沉闷的响动,却不足以打破眼前的深寂孤寒。
  “谢苒苒。”恰在此时,背后忽有熟悉的声音响起,直呼她的名字。
  那声音本是平静安然的,却引得她心头蓦然大乱,失了方寸。待要回头,却忽觉眼前一亮,无数的流光瞬时亮起,点燃黑夜,照亮星空,将方才那座死寂的魏王府照得亮如白昼。
  而那流光的尽头,青竹条,萤火融,着实简朴明练,却丝毫不差地描画出她记忆中的光景,一点一滴汇聚成这世上最美的画映。
  她缓缓转过身去,万千的青萝竹灯下,玄衣飞扬,他沉稳的面容在绚丽的光影中依旧显得冷峻逼人,薄唇依然,却冻不到她的人,伤不到她的心。
  “事到如今,卿可明白?”他盯着她,目光愈发地深邃,像是要将她深深地刻进骨子里去,再不拭去。
  淡然如她,忽也潸然泪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猛然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拥住,不肯撒手。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带任何温度,却是她唯一眷恋的所在,一分一毫,皆不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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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宫,长生殿,一缕瑞香意正浓。。
  年迈的女皇临镜而坐,缓缓地伸出手,抚摸过依然保养得极好的脸,眼角的细皱连同发间的银丝却瞒不过人。
  “到底是还老了。”她忽这样感慨道。
  “陛下言重了,这生老病死虽也平常,然则自古帝王自有福祉,必将仙寿齐天,如何会老?”张易之立在她身后,用一把精致的犀角梳细细地梳理着她的散落在长发,声音平静却温和地安抚道。
  女皇摇了摇头,透过镜子见得他如画的容颜,便笑道:“世人皆说五郎生得妙,却不知这般容貌却也平常,只这张嘴却果真生得极妙。”
  张易悠然一笑,放下手中的犀角梳,躬身道:“世间传言多有不实,易之纵然生得端正些,又如何及得上陛下的皇嗣分毫?”
  女皇闻言,便转头看向一边斜坐在床榻上的张宗昌,口中笑道:“旦儿虽生得出色,却又如何及得上六郎?”
  张易之、张宗昌兄弟皆是世家子弟,本也是两都中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纵然如今成为女皇的男宠,骨子里的骄纵原本却也依旧存留了几分。
  闻得此言,面似桃花的六郎张宗昌不喜反嗔道:“既是如此,陛下且说说看,是六郎生得好,还是那个死了的薛和尚生得好?”
  案上的茶水忽被人一把掀翻在地,一时银屑飞溅,四下俱静。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通过了一场很复杂的考试,凉劫后余生,更新章节~鞠躬~
  武大人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很多事情依旧如乱麻,越理越乱


☆、素雪横归路

  冬日的邙山唯有寂静,枯木相连,飞鸟无踪,尽在归处。
  重峦叠嶂的尽头,一座孤坟静静地立在凄凉清冷的雪中,天地一片白,白的空寂。
  她一身素衣,踏雪而来,没有哀戚,没有伤逝,静美的面庞殊无喜悲。
  “是这里吗?”她望着连块墓碑都不曾立的坟茔问。
  “是。”他站在远处答,却并不走近,深沉的玄衣同空茫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应。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凝视着那眼前的荒野孤坟,几乎无法将这一切同那个如师亦如友、一曲引得长安城惊的素雅男子联系到一处。
  那个人,便这样走了吗?
  只为一双相似的眼睛,只为一句曾经的诺言。
  他摒弃了原本自由无求的天地,诵经只为一个人,建明堂只为一个人,一身的袈裟亦只为一个人穿。
  然而,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情爱,更何况,他爱上的,是高高在上、只手便可逆转乾坤的女皇!
  纵然早就知道历史必然会有这一幕,待到眼前,却依旧会心痛。
  这一切,太沉,太重,积压在她的心头,要她该如何去面对?
  他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她单薄的肩头:“此间风寒,还是先回府吧。”
  她却望着那墓碑,依旧秀眉不展,口中只叹:“二十载光阴,竟未能送他最后一程。”
  “卿可想知道当时的情景?”他忽开口问她。
  “不必,我很清楚,”雪样的素颜微微泛起一丝苦笑,“他只以为世上所有的情爱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见不得沈南璆受宠,妒火中烧,一把火毁了自己亲手修建的明堂。女皇大怒,秘命人杀之。”
  “卿以为那些书上看到的情节便都是真的吗?”他面上不动声色地问。
  她怔了怔,不觉望向他。
  “以他的武功才智,区区百名宫人如何拦得住他?”
  只此一句,便令得她心神俱惊,定定地凝视着他,心里却猛然顿悟:是了,季衡的底细她如何会不清楚?若非他心甘情愿,又如何会束手就擒?
  只是,他心中究竟是作何打算?莫非真的是情至浓处,竟无可自拔,宁愿以身相抵?那么,在他的心中,如月和武瞾,孰轻孰重?到底谁才是谁的影子,谁才是谁的替身?难道说那一场旷世倾城的爱恋便只能沦落到如此收场吗?
  邙山雪寂,她静静地立在无名的坟茔前,但听得狂风呼啸,无人能答。
  沉重的车轮碾压过皑皑白雪,发出吱吱的响动,向城中驶去。她依旧不堪舟车,侧倚在车壁,双目紧闭,素净的面色愈发惨白起来。
  他挑开帘子,看了她一眼,解下一只荷包递了进来,薄荷的清新弥漫在车厢里,混杂成冬日的清寒。
  昏昏沉沉间,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紧攥着荷包的双手没有丝毫温度。
  洛阳的风雪一如当初的长安,肆意地吹入单薄的车帘,席卷天地,吹痛人心。她却猛然睁开双眼,一丝轻灵的波动在沉静如湖水般的眼中微微荡漾。
  似是心有感应,他恰在此刻掀开帘子望进来,瞥见那一丝涟漪,薄唇一勾,淡淡地问:“卿可有所悟?”
  她微微一笑,目如清泉,回视他:“或许,你我并非无路可寻。”
  既然依然见证了那么多与史书上不同的桥段,他与她又如何不可另寻别路,转而避开即将到达的终点?
  史上的魏王武承嗣可以因做不成太子抑郁而终,现实中的他又怎么不可以诈死而去,两个人从此归隐山林?
  “在君心中,江山到底有重?那个位子又有多重?”她目含春露,凝视着他。
  他闻言,叹了口气,望住她:“某心中当作何想,卿如何会不知?”
  她便只是淡淡一笑:“苒苒虽清楚,却仍是心有希冀。”遂低头垂眉,再不言语。
  他却忽开口道:“江山虽重,却并非某唯一所求。”
  她讶然抬头,恰好对上他深若玄潭的双眼,美目含泪,泫然欲泣。
  “再给我半年时间,若不能成事,某便携卿归隐。”话音沉沉,落在她耳中,激起点点清泪。
  只此一句话,便是这数年间她唯一所求。
  回到王府,已近日暮,隐隐的金色的华彩默然映衬着巍峨的府门,端的是肃穆庄华。
  管家武德早就侯在门前,一见车马驶来,便急急迎上前来,迭声道:“殿下和王妃总算回来了,宫里的旨意已然来了好几道了,传旨的人都在里面候着呢。”
  他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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