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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便也定下神来,落笔成文,点墨为诗。比之方才,心里也安然了许多,遂运笔如飞,一路写了下去。
待得成卷,恰转头见一旁的李旦正伏在案头,笑着看我,狭长的眸子轻轻地眯成漂亮的月牙形。
我笑了笑,正待转回头,忽有一道玄色的衣袍自身后转到眼前来,沉稳的声音低低地在头顶响起:“如何不再动笔了?”
我心里砰然作响,口中却轻轻答道:“学生已然答完全卷了。”
不敢抬头,不敢回视。
只怕一抬头、一回视,沉淀已久的思念就会破茧而出,幻化成蝶,再也斩不断,按不住,生生地催断人肠。
他闻言,便移转至案头,拿起我的卷纸看了一会,才说:“你叫武思?”
我略垂着头,只盯着他腰间的那只如意结,答道:“回大人,学生便是。”
他便将卷子又递回来,我伸手去接,两个人的手碰触在一处,冰寒的触觉转瞬即逝。
“今科首开殿试,武生徒更需用心而答。”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不似手间的寒冷,似乎渗透着些微暖意。
李旦说要混进来参加殿试的时候,我原本是不同意的。转而一想,又不过是一场消遣罢了,便答应了下来。
他听了就兴冲冲地备下了两个名字要送与替我俩张罗此事的家臣,我夺过那字条看了看,指着“李罗”和“李敷”两个名字问他:“我是哪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李敷,你是我的族弟。李罗、李敷,合在一处便是罗敷。”
我一撇嘴:“不好,我要改名字。”
“也行,那你要叫李什么?”
我皱眉问他:“如何偏要姓李?”
他安之若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嫁与我为妻,自当随夫姓。”
我抿了一口茶,冷笑道:“不是嫁与你为妻,而是嫁与你为棋。”
一字之差,自是不同。
他听了便也皱眉,俊美无俦的脸上笼着若有似无的雾气:“如何四年的时光竟换不回卿一句婉言?”
我听了默然,便只在塌上静坐,茶盏内的液体苦涩黯淡。
待到次日,他已然不在殿内,只在桌上留下了一个名字:李使君。
使君归来见罗敷称羡而欲车之,世人皆知。只是,从古至今,便无人以为使君自当以罗敷相配。古往今来,依旧如此。
我提起笔,在纸上又写了一个名字:武思。
武思,便是吾思。
作者有话要说: 凉一直在忙着办手续,可能会出门几天,等回来后便会照常更新~
某凉努力码字中。。。
☆、贺新朝(苒苒述)
九月,丙子,侍御史汲人傅游艺帅关中百姓九百余人诣阙上表,请改国号曰周,赐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许;擢游艺为给事中。于是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沙门、道士合六万余人,俱上表如游艺所请,皇帝亦上表自请赐姓武氏。戊寅,群臣上言:有凤皇自明堂飞入上阳宫,还集左台梧桐之上,久之,飞东南去;及赤雀数万集朝堂。
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群臣之请。壬午,御则天楼,赦天下,以唐为周,改元。乙西,上尊号曰圣神皇帝,以皇帝为皇嗣,赐姓武氏;以皇太子为皇孙。
丙戌,立武氏七庙于神都,追尊周文王曰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平王少子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睿皇后;太原靖王曰严祖成皇帝,妣曰成庄皇后;赵肃恭王曰肃祖章敬皇帝,魏义康王曰烈祖昭安皇帝,周安成王曰显祖文穆皇帝,忠孝太皇曰太祖孝明高皇帝,妣皆如考谥,称皇后。立武承嗣为魏王,三思为梁王,攸宁为建昌王,士彟兄孙攸归、重规、载德、攸暨、懿宗、嗣宗、攸宜、攸望、攸绪、攸止皆为郡王,诸姑姊皆为长公主。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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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春闱的进士名单终于圈定,时任凤阁舍人的宋璟亲自送了卷册来飞香殿给李旦过目。
李旦扫了一眼那名单,便开口问他:“母后属意何人?”
他便答:“太后看了文卷,便说‘今科神都十四人,西京四人,诸科五人,共廿三人及第,然唯进士科榜首三人最得吾心。’”
李旦听了便笑着将那卷册递给我看,果然,那当先的名字便是李使君,其次是武思,第三名的则是苏颋。
我轻轻一笑,对他道:“臣妾才疏学浅,果不及陛下。”
宋璟听了这话,不免抬起头来,恰好对上我的视线,便是一惊,垂着头不敢再看。
我知他已认出我便是当初女扮男装与他同科及第的谢苒苒,便笑道:“昔年我与宋大人本是同科,如今再参恩科,没想到却仍是次名。”
宋璟既知我的身份,更不敢多言,只一躬身:“下臣惶恐。”
我却知他其实并不惶恐,试问开元年间的以“阳春有脚”、“金筷表直”而成名的铮骨宰相,如何会因些许小事便心生惶恐?
李旦笑了笑,温言对他道:“朕本是因今年首开殿试,想要看看今科贡士的状况,才携贵妃微服参试的,不想却中了榜首。你且报与母后,只将前两名划去,请她再做定夺吧。”
宋璟便不多言,径直往武后那边去了。
李旦却回身望着我笑,纤长的眸中幻化着琉璃晶彩:“众皆言,不以进士擢第,必惭之。如今得以及第,吾心甚喜。”
我推开窗子,自言道:“吾二次登科,欣悦更甚。”
如此,两个人便也都笑了起来。
次日,宫里便已定下了正式的名册,本次恩科擢第者共二十一人,居进士第榜首的便是苏颋,武后亲封其为状元,其后便是颜惟贞、兰明德等人,皆临殿谢恩。
我因着本次登科的进士中颇多名士,便拉着李旦转到殿后远远观望。
当先走来的状元苏颋,不过弱冠年纪,他本是世家子弟,颖悟聪敏,文辞高峻,在后世的文坛也颇有些影响,号称“燕许大手笔”,我倒还依稀记得他日后也曾被封作宰相。
其后,便是曲阜的颜惟贞,虽在文坛和官场都无出众之处,却是大书法家颜真卿的亲叔叔,后来又与薛王交从甚密,因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再后面的,就是已然年过四十、两鬓微白的蓝明德。他本已为官,却因着不曾中过进士而深感遗憾,竟于不惑之年重考恩科。此次果真擢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此时以一身锦袍阔步而来,面上自是春风得意,因着本就骨骼奇清,倒不显庸碌,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仪态。
李旦见我一直盯着蓝明德看,也有些不解,便问我:“昨日已然阅过文卷,此人虽也通文意,却不过守成之才,如何竟引得卿亲来探看?”
我闻言,便问他:“使君既通异术,如何不自观之?”
李旦遂凝眉道:“望气观相之术颇费气力,且需算筹相辅,非不得已之时,必不可妄为。”
我闻言一笑,更加不告诉他因果,引得身边的某只狐狸颇为不满,偏又碍着身处含元殿外,不便发作,只好立在一旁陪着我一起盯着蓝明德看。
洛阳不必长安,没有雁塔题名,也没有曲池流觞,新科进士拜过武后,便相约着往洛水游船,皆出了宫门。
待得众人都离得远了,我和李旦才转至殿前去见武后。
武后喝了一口上官婉儿递来的参汤,对李旦笑道:“小八的诗文愈发的好了,竟可夺得头甲。”
李旦一躬身,一板一眼地说:“儿臣无状,惹母后见笑了。”
武后的脸上却并无怒色,只笑道:“吾儿素善书谙文,如今比来,全然胜过同科之才,此乃吾家之喜。”
顿了顿,她却自叹道:“然吾家之喜,却亦是天下之哀——想我大唐开国以来,人才辈出,合百万之众,竟无一人可敌其君之才!”
此言苍凉,言简意深,皆为苍生叹,听来颇有为人君者的高远慨然。
李旦闻得此言,面上淡淡的,忽问:“母后,儿臣的文可好?”
“自然是好。”武后面色稍霁,笑着望他。
闻得此言,李旦的脸上便又漾起明媚的笑颜,当下一拜,拱手道:“既是如此,母后便赐儿臣做崇文馆的学士如何?”
“吾儿身为帝君,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如何却向本宫讨这崇文馆的学士做?”武后闻言,不由笑道,凤目不似以往那般凌厉,反而融着柔和的光霭,神色宛然。
李旦便神色自若地答道:“儿臣之才,非治国之才,唯可舞文弄墨,断难从弄璋之事。”
这是李旦第一次直言不想为帝,大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武后却不答言,只略别过头,忽问上官婉儿:“方才那个年逾不惑的进士可是叫蓝明德?”
上官婉儿遂莞尔一笑:“正是。”
武后点了点头,挥手道:“本宫见他颇为稳妥,先前便在朝为官,为人也干练老道些,且先派去扬州任上吧。”
一道旨意,蓝家便居家迁往健康的朱紫坊,自此定居下来。
蓝明德,便是民间传说中那个八仙中手挽花篮的蓝采和的生父,蓝家移居江南的始祖。
百年后,当有“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韩愈因讽谏佛骨之事被贬去潮州的时候,身边已无亲友,唯有他的一个侄孙前去送行。
他坐在马上,眼望着茫茫大雪,口中吟道:“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彼时为他送行的那个侄孙,便是众口相传中的八仙里的另一位——韩湘子。
这些故事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后世之人自然也是说不清的。
然而繁华的唐朝,终究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国度,情苦断人肠的霍小玉,只为一个承诺而千里传书的柳毅,情定西厢的崔莺莺皆出于此。
这个时代,从来不缺传奇,也不缺才子。
这一年,有“初唐四杰”之称的才子杨炯便奉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