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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告密之人的不断涌现,史上最有名的几个酷吏也终于粉墨登场。胡人索元礼因告密而得到武后赏识,被封为游击将军,掌管狱事问案,每次行刑都逼得犯人不止招供且必牵连出百人之众。
紧随其后的便是尚书都事长安周兴和万年人来俊臣,二人平步青云,皆偿所愿,成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不败的将军,锦绣的官袍沾满了狱中人的鲜血,百官避之不及,深恐牵扯己身。
而同样是这一年,身为宁州刺史的狄仁杰因为治下清明,被右台监察御史晋陵郭翰推荐到了朝里,征为冬官侍郎,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曲离骚歌至今。历史的车轮转过了浮桥间的花红柳绿,便又停顿在绿褪黄浓的时节。
这一年的洛阳,注定多事之秋。
我坐在飞香殿内,眼见着殿外落叶纷飞,一时感触,便起身出门。
因是随性之举,自然全无目的,四处游走皆不尽心。陪我出来的季雪见我踟蹰,便笑道:“娘娘,听说饮羽殿外的菊花开得正好,不如到那边转转可好?”
我听了便笑着点点头,遂折道往饮羽殿去。
一路秋叶清落,枝摧花渐,竟连那精美绝伦的蟾阁宝宇也失了往日的神采,只静静地伫立在朱红宫墙内,整齐排列成气势恢弘的盛唐景象。
踏着枯黄的叶子,才转过集仙殿,便听得前方一阵混乱,兼有争执之音。
我知此处已近外朝,即便是朝廷重臣也断不会不知礼法,如此喧哗。便按下脚步,只略转过白玉阑干,向殿前张望。
但见一个紫绶毳冕的老者正指着一个人,面上愤愤作色,怒斥道:“朝堂之侧,岂容尔等擅入!尔不过方外之人,视本相如无物,跋扈无礼,本朝礼法何在!”
我识得那老者正是武后年初时提拔的左相苏良嗣,为人耿直,最是嫉恶如仇。而那被他所斥之人正被几个侍从按在当场,左右开弓,连连掌掴。看那打扮的确是僧人无疑,只是身上的衣着华丽无匹,身形也颇有几分眼熟。
正自疑惑,跟在一边的季雪已然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乞道:“娘娘,那被打之人正是太后所尊崇的白马寺主持薛上师,若然被苏相打伤,太后定然震怒,还望娘娘上前斡旋一二,替太后解忧。”
白马寺主持?岂不就是那个号称武后驾前首席男宠的薛怀义?
我皱了皱眉,知季雪本是武后身边的人,若我见此情景而转身不顾,也定会传入武后的耳中。思及此处,便一整衣裙,缓步走了过去。
那跟随左右的侍从见状,忙报与仍是一脸怒意的苏良嗣,众人忙停了责打,都迎上前来见礼。
我本是李旦亲封的贵妃,位列一品,自然比虽身为左相却不过三品的苏良嗣地位尊贵得多,一番话下来,他也不敢再计较,只得挥手放人,怒气冲冲地出了宫门。
我转眼见薛怀义已然委顿在地,便叹了口气,转头要季雪搀扶他起身。
谁知,那他却动了动身子,竟挣扎着爬起身来,安然笑道:“贫僧谢贵妃娘娘搭救之恩。”
我闻言,不由心头大震,便转头看向他,恰好对上一双纯净好看的眼睛。
殿前的事自然瞒不过武后的眼睛,不多时,便有宫人前来宣我和薛怀义一同觐见。
金雕玉砌的长生殿内,瑞脑浮香,珠帘垂地。武后便端坐在珠帘后,声音远远地传来:“本宫听闻方才上师同左相略有争执,可有此事?”
薛怀义闻言便稽首道:“怀义本方外之人,不问俗礼,奈何苏大人怪罪贫僧不识礼法,未曾拜见他,故有争执。”
他并未跪拜武后,只立在阶下,面容如玉,唯有两颊因被掌掴而略微泛红,身上的僧袍也不甚整洁,衣角沾了些泥污,显是方才被推倒在地所致。
我见了,不由心神恍惚,依稀记起曾经的过往来。
然而武后虽对他宠爱有加,却只淡淡地坐在珠帘后说:“阿师当于北门出入,南牙宰相所往来,勿犯也。”
她本是社稷之才,纵然也有爱恋,也终归以朝堂为重,不肯偏私半分。
薛怀义闻得便又稽首:“贫僧领命。”声音清落,也听不出半点情绪。
武后便又转而对团儿说:“豆卢贵妃解围及时,合该嘉奖,便将前日里渤海进宫的那只夜明珠赐给她吧。”
我忙跪拜谢恩,一旁的上官婉儿忽笑道:“年初时上师说豆卢贵妃是大福之人,若得平安,必有益处,没想到倒先应验在上师自己身上了。”
我一愣,这才明白年初武后肯于对我和武承嗣不追究的真正原因。
待得出殿,我的头脑间已然一片空白。
他站在我身后,淡淡地说:“此番多谢贵妃娘娘搭救,怀义感激不尽。”
我几乎要脱口问他此番话是薛怀义所言,还是他自己的心里话。然而转眼看看一旁侍立的季雪,也只好咽下嘴边的话,也淡淡地答:“上师客气了,飞燕不过举手之劳,岂敢居功。”
是了,我如何敢居功?他才是那个曾救我于水火,授我以至宝,将一身的绝艺尽传于我的人。面对此人,我又如何可以居功?
他见状,便笑了笑,脸上依旧浮现如往日清澈的笑容,慢慢转身向殿外走去。
我盯着那渐渐远去的锦绣僧袍,心里痛得像是被利刃狠狠地戳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白马寺僧,白马寺主持。
辩才大师,薛怀义。
我的师尊季衡,武后的首席男宠。
由此,白马寺僧无人敢于说出曾经的辩才身在何地。
由此,朝中愤恨薛怀义之人屡次行刺却都是无功而返。
由此,即使我私离出宫又得以周全而回,全身而退。
原来彼此不相干的事物之间,只是缺了一个不曾联想到的等号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季衡先生,某凉对不起你,一开始只是想让你出家,后来联系到白马寺就不由自主地变身成薛怀义了。。。
☆、驹过隙(苒苒述)
太宗、高宗之世,屡欲立明堂,诸儒议其制度,不决而止。及太后称制,独与北门学士议其制,不问诸儒。诸儒以为明堂当在国阳丙巳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太后以为去宫太远。二月,庚午,毁干元殿,于其地作明堂,以僧怀义为之使,凡役数万人。
辛亥,明堂成,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层:下层法四时,各随方色。中层法十二辰;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施铁凤,高一丈,饰以黄金;中有巨木十围,上下通贯,栭栌橕藉以为本;下施铁渠,为辟雍之象。号曰万象神宫。宴赐群臣,赦天下,纵民入观。改河南为合宫县。又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级以贮大像;至三级,则俯视明堂矣。僧怀义以功拜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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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年开春,万象更新,武后将李旦的诸位皇子尽封为王,以示恩泽。
李旦坦而受之,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殊无半点喜色。我立在一边,只望着那被封作楚王的三皇子,心生感触。
三子隆基本是德妃窦嫣所生,她见我盯着她的儿子看,不由抱着孩子走到我身边,笑道:“方才见姐姐一直盯着隆基看,想是喜欢得紧,不如便将隆基给姐姐抱一会儿吧。”
我望着那尚且酣然睡着的孩童,笑了笑,依旧是推辞掉了。
旧年晨吟疑惑我如何不大亲近她的小重照,我无法说出后事种种。
如今窦嫣疑惑我如何一直盯着隆基看,我也同样无法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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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次苏良嗣折辱薛怀义之事,武后虽在表面上不曾追究,却转到今年的四月便将他派去留守西京长安。
旧年曾修建过镜殿的那个裴匪舒此时正任尚方监,将宫苑中的蔬果收集起来出售,用以贴补开支。
苏良嗣见了便说:“昔公仪休相鲁,犹能拔葵、去织妇,未闻万乘之主鬻蔬果也。”因而将此事停了下来。
要说这个裴匪舒,一直是个颇有巧思的人。当初他负责建造的那座镜殿我曾同武承嗣一起见过,果真精美绝伦,灵巧无双。后来提议的卖马粪之事也很为宫中节省开支,再到此时的鬻蔬果,虽皆为小事,却可以看出此人心思细腻,善于筹划。
然而,当初的镜殿、马粪之案被刘仁轨所阻,如今刘仁轨不在,却又偏偏去了一个苏良嗣,自然依旧不能成事。
古来正人君子素只求正道,不图小利,却不知唯有裴匪舒这等小人才知那些官样文章原不如卖马粪、贩蔬果来得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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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浓,洛阳宫幽静异常。
偏是崔清浅的那个远方堂妹崔清桐依旧每日循着李旦的行踪在宫里四处打转,盼着“偶遇”李旦的心思竟不曾减少半分。
一颗芳心徒生寂寞,竟也红颜憔悴起来。到了夜里,便只立在飞香殿后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下,对着明月,将那《上邪》的句子念了念,最是扰人清梦,每每午夜梦回时还会听得那一句赫赫有名的“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
李旦不胜其扰,便果真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偶遇”了她。才子佳人,一夕欢好,多情的帝君便恋恋不舍地传旨将崔清桐封作了昭仪,赐居崔清浅原本住的文思殿,转而将崔清浅遣到了偏安一隅的上阳东宫去。
宫里的人皆不胜唏嘘,只说那崔清浅自幼便入潜邸服侍彼时还是皇子的李旦,如今却不如一个才刚进宫的疯癫丫头,竟被自己亲手接进宫的人挤兑到了清冷的上阳宫去了。红颜未老恩先断,只叹帝君情薄。
我听了却笑眯眯地望着李旦,抚掌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