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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太子妃,接下手链,向座位走去。一路经过早前肆意辱骂我的那一桌时身子略微偏了一偏,袖口一裹,一壶醇香的灵溪酒翻在案上,打湿了一桌人精心装扮的衣饰。听得一阵娇柔的抱怨声,我暗自勾了勾嘴角,却做出低眉顺目的样子欠身赔罪。回到座上,抬眼扫过地面,方才让我险些跌倒的细小的胡桃壳正躺在那几人的桌前。
才自坐定,湘如就一脸钦羡地夸赞起我方才的舞来。我举起杯,略噙了半口酒,却感到一道摄人的目光直逼我,抬起头,正看到武承嗣那双深黑的眸子肆意地盯着我,嘴角半扬起戏谑的笑,想来方才的一切都已被他看在了眼里。
一场酒宴吃得无味,我便重披上外裳,走出殿外透气。
太子贤的品味一向不错,东宫里的回廊庭园古朴淡雅,既不失皇家的气派,又不奢侈张扬。闲坐在大殿侧面的水榭边,静静的流水自脚下的青石板边缘淌过,倒也是心清神静,舒适惬意。
才不过刚坐下片刻,就听到水榭中有轻微的人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时好奇,也就贴上前去,只听得那门里有女子低声惊呼:“怎么会,不是弄错了吧?”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说:“怎么错得了,当年负责接生的李嬷嬷是我家的远方亲戚,她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那这么说来,”前面的那个女子迟疑地接道,“当今的太子岂不是……”
“可不是嘛,可怜韩国夫人生下了孩子不久就死于非命……”
我这一惊非小,转而记起韩国夫人是武后的亲姐姐,很多文献都提及她与高宗皇帝关系暧昧。记得一些史书上也有记载,说武后早夭的那个女儿死的同一年又生下了李贤,再加上高宗皇帝在那段时间宠幸过韩国夫人,所以李贤极有可能不是武后的亲生儿子。照里面那两人的说法,李贤大约该是武后从韩国夫人那里抢过来的了。
我心里清楚偷听这样的宫闱机密是容易出事的,于是不等屋内的两人说完就急着离开,谁料竟踩了不知是谁的脚。我忙回头,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贤!
看他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方才的话一定全都被他听入耳中了,一阵慌乱,拉着他就向水榭外围的隔廊疾行。一不留神,身上的繁复的环佩碰到了廊柱,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屋内的人很是警觉,立即推了门来看。
我心知不妙,一时间怔在了那里。身边的人叹了口气,接着高大的黑影遮住了我的视线,既而两片温软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一惊,连忙推他,却丝毫用不上力气。眼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俊颜,纤长的睫毛打在我的脸上,慌乱中闭上眼睛,心里却不禁叹息自己的初吻居然就这样壮烈牺牲了。
屋里私议的两个人以为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太子和韦家大小姐幽会,早急着跑了。看戏的人走了,戏也该散场了。我推了推他,却没想到他居然丝毫不动,有力的手臂紧紧抓着我不肯放开。抬起腿,对着他的脚狠狠踩下。一直强按着我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本能地一躲,我趁机侧身闪开,回复了自由,挥手打在他脸上。
“啪”地一声响,看着李贤的一脸惨白,我忽然没了语言,只是转身离开。
回到举行宴会的正殿,已经是宾客散尽的时候。还没到正门,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忿忿地说:“也不知道那丫头死到哪去了,撒了我一身的酒就跑得远远的,下次要是再让我碰到一定要她好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另一旁却又走来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一身的绫罗,珠翠簪头,笑着说:“团儿妹妹这是因为谁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我不由心中一喜:来的正是七皇子李显的正妃赵氏。这赵妃是高祖女常乐公主的女儿,素来心直口快,虽然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她善妒,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直率真的人。
被我先前泼了一身酒的团儿忙收了怒容:“没什么,家里走失了一个丫头,算不上什么大事,有劳赵妃娘娘挂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我方才看妹妹一脸的怒色还以为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欺负到妹妹头上了呢,”轻摇手中的宫扇,赵妃笑得灿烂,“有道是,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哪有人这么笨呢?”
“你!”团儿被这一阵抢白才回过味来,却偏碍于身份不敢反驳。蛾眉倒挑,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架势。一时间,正殿门前气氛凝重起来。
“你们做什么呢,怎么这么晚还不走?”李显转过大殿,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映出颀长的影子。
“团儿参见殿下。”方才还满脸怒容的团儿立刻多云转晴,盈盈下拜。
“是团儿啊,”李显笑了笑,随即吩咐道,“长贵,你派人送团儿姑娘回去,路上小心点。”
“是。”李显的贴身侍从长贵同李贤身边的长生本来是兄弟,因为资质不错就被分别派来伺候两位皇子。可能是因为年长的关系,长贵要比生性活泼的长生沉稳些,做事也比较仔细,很得李显倚重。
眼看团儿离开,赵妃笑着扬声道:“舒颜妹妹,看了这么半天热闹,你也别躲着了,出来透透气吧。”
呵,原来早就看见我了,怪不得这出双簧唱得这么好。我欢天喜地地奔了出来,扯着赵妃的袖子笑道:“好姐姐,就知道你对舒颜最好了。”
还不等我和赵妃叙完旧,李显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我送舒颜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好。”我暗自吐了吐舌头:李显这家伙连我同他的爱妻多说一会儿话都嫉妒成这样,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醋坛子来着。
出了门来,还没走几步就听得李显追了上来,停了脚步问:“还有事吗?”
李显叹了口气:“以后小心点,离团儿远些,她是母后身边的亲信。”
我心中暗沉一下,点头应了,却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今日埋下了祸根。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起(苒苒述)
明崇俨,洛州偃师人。其先平原士族,世仕江左。父恪,豫州刺史。崇俨年少时,随父任安喜令,父之小吏有善役召鬼神者,崇俨尽能传其术。乾封初,应封岳举,授黄安丞。会刺史有女病笃,崇俨致他方殊物以疗之,其疾乃愈。高宗闻其名,召与语。悦之,擢授冀王府文学。仪凤二年,累迁正谏大夫,特令入阁供奉。崇俨每因谒见,辄假以神道,颇陈时政得失,帝深加允纳。润州栖霞寺,是其五代祖梁处士山宾故宅,帝特为制碑文,亲书于石,论者荣之。
四年,为盗所杀。时语以为崇俨密与天后为厌胜之法,又私奏章怀太子不堪承继大位,太子密知之,潜使人害之。优制赠侍中,谥曰庄,仍拜其子珪为秘书郎。
──《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一 方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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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天寒,我在长安城的的第十二个秋天如期而至。
由于同吐蕃的战事吃紧,高宗李治和武后提早返京,募兵于茂州,又在西南筑安戎城,以断吐蕃通蛮之路。然而,吐蕃以生羌人为向导,攻陷其城,盘兵据结,西洱诸蛮皆降服归从。,各胡帮部落竟然没有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力量。眼看兵败如山,吐蕃的赤西王子又早早到了长安,和亲问题更显得颇在眉睫了。
谁知在这关键时刻,赤西却忽然生起病来了,不能处理和亲事宜,以致觐见高宗和武后的日期一再推延。看在赤西那孩子先前救过我的份上,我发了善心,决定去看他。
我选了一件暗灰的上裳,衬了素白的布裙,去掉繁琐的环佩,到赤西的静养的别馆探望。
刚到别馆门口,就见太平公主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一身的艳红耀得刺眼。我于是暗笑:八成是赤西这小孩向奉命前来探病的公主大献殷勤,激怒了这位武后唯一的宝贝女儿。这小孩也真没素质,求亲还没成功,倒先算起弯弯绕来了。
这样想着,就避开一脸怒容的公主,从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守门的士兵这次倒是没有拦我,想是记得上次是太子贤带了我来过,只是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一进门就看到赤西懒洋洋地斜靠在木制的藤椅上,手里抓了一支可怜的蔷薇花,正一瓣一瓣地认真摧残,口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呵,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上次被李显从神秘人手中救回长安的一路上,为了让重伤的赤西保持清醒,我不辞辛苦地对着他唠叨起这款现代人玩单相思的游戏来。记得当时的他一脸的不屑却在我的威逼下不得不听我教导的样子,实在是自认识他以来最为乖巧的一刻。
我悄悄绕到他背后,冷不防地跳出来,大叫道:“做什么呢?”
大概撕花任务对赤西来说实在是件很耗精力的事,他反应迟缓地抬头看了我半天,然后忽然一惊,回过神来,把手中的蔷薇花藏在身后,满脸通红。嘿,这小孩。
趁着他还在害羞的功夫,我抢过花,笑道:“怎么,我们无所不能的王子殿下不是在靠这小小的一枝花来预测心上人对自己的心意吧?”看了看那小孩困窘的表情,我笑眯眯地说:“做到了一半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不如我来帮你做完吧。”于是继续一瓣瓣地虐待起那支可怜的蔷薇来:“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心里不期然地想起了武承嗣:不知道如果他看到眼前的这番情景是不是也会让自己那张如万年冰山的脸融化掉?
这样想着,一转眼手中的蔷薇花就剩下了两瓣:“……他不爱我,他爱我。”不觉一慌,脑海里竟然出现了武承嗣的那张面孔来。我赶忙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这是替赤西算的,不作数。转过头,对着赤西暧昧地笑:“恭喜你哟,小孩子,她对你也有意思哦。”
是我看错了吗?素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