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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一箭破空而出,轻灵而凌厉,直直飞了过去,刺破原本系着花球的丝带,红色的花球飘然而落,轻飘飘的,像是四月天的花雨,一抹艳色迷人眼。
苒苒…什么时候竟习得这么出色的箭术了?
思绪还没回转过来,那边的花球已飘然落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新踏进辕门的人手中。红色的花球,华丽的锦衣,相得益彰。
李贤?怎么这么巧?
我远远站在树下,看着他的一如既往的笑容,心里一时茫然,一时清醒,混作了一团。
眼看着李贤走到苒苒面前,眼看着李贤说了几句什么,眼看着苒苒跟着李贤走出了辕门……
我掐了掐自己胳膊:谁能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我来到扬州,不但真的同李贤在一起了,还可以再次见到苒苒?
想到这里,心底不由生长出欢喜的花蕊,一点一点,滋生蔓延开来,破土而出,幻化成璀璨的朵瓣,大肆开放。
掉转身,就要回营帐去找他们两个。
“小兄弟,你要去哪啊?”冯达忽从身后窜了出来,大嗓门震得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转回身,冲他笑了笑:“冯大哥,既然考较结束了,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你不大出门,咱陪你在营地里四处转转可好?”他一拍胸膛,颇为豪迈地说。
“我不……”抬头看看他那宝塔状的身躯,我的声音抖了抖,转化成,“我不急,那就有劳冯大哥了。”
天知道我怎么会不急呢!叹息……
这个冯达果然热情无比,带着我逛完了营地看马厩,看完了马厩又去演武场。都说女人最喜欢逛街,其实男人闲逛起来才真是要让人抓狂。
整个一大圈逛下来,我早累得头重脚轻,只想回营帐休息了。转头看看他,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毫无倦色。
看看我那副无比疲惫的神情,他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拍了拍我,终于打算放我一条生路。
我腿一软,以为自己被一只棕熊给袭击了,径直倒了下去。
事情的终章,自然是容易想象。
十分棕熊的冯达背着八分袖珍的我,七尺的身高穿过六道辕门,转过五柳清风,绕过四队卫兵,踏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步伐,开赴我俩的唯一目标──李贤的营帐。
路途顺利,我伏在他的背上,脑子里迷迷糊糊地转过好些念头,却理不出头绪来,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刚跟着孙大圣学了腾云驾雾的法子。
到了离营帐不远的地方,我戳戳冯达的脊背:“冯大哥,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我试着迈了几步,反复移动着轻飘飘的双腿向帐子里走。
定了定心神,一挑帘子,走了进去。
然而,帐子里没有苒苒,只有锦衣翩翩的李贤。
见我进来,他便笑道:“怎么还是这么顽皮,趁着我不在就一个人跑出去玩。现在四处都不太平,也该小心些。”话语中夹杂了几分无奈和宠溺。
我扁扁嘴,转头看看四周,问他:“帐子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苒苒呢?我心里疑惑。
他笑了笑:“我命长生去外面办点事,他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哦。”我点点头。怪不得那个整天像牛皮糖似的家伙没跟在李贤左右。
他站起身来拉过我,俯身贴近我的耳朵,低声说:“收拾好东西,你我待三更便出发?”
“出发?去哪里?”我愣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便望住我,唇间泛起柔和的笑容来:“前日应你的事已然可以兑现了,今夜便是归期。”
归期?归到哪里去?我一时茫然,心底却生出纤细的花蕊,细细小小,却不停地蔓延生长,将整个人都涂上了满是喜悦的玫瑰色。
他的眼中有星辰在闪烁,一颗一颗,汇聚成璀璨的星海。而他,亦温柔如海。
我却忽记起方才就察觉到的疏漏来,疑惑地问他:“那苒苒怎么办?”
“苒苒?”他皱了皱眉,却依旧笑道:“谢司籍本为宫中之人,自然尚在长安。”话语从容,居然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不由苦笑,跌跌撞撞地倒退数步,细细地看他:“为什么骗我?我今天明明见她随你……”
话说了一半却又生生顿住,心中最后的一点疑窦终于找到了出口。我盯着他,颤声问:“你早就知道她会来的,对不对?”
他看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那天晚上冯达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她”。
苒苒就好比当初的我,一步一步踏进李贤早就设好的陷阱的。
心里的朵瓣一片片飘落,蔓藤枯萎,我流着泪问他:“苒苒现在在哪里?”
他慢慢走近我,依旧笑道:“你放心,她很好。”
“她在哪里?”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心里生出荒凉的野草来。
他叹了口气,凝眉道:“如何又不信我?我已命长生……”
帐外忽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奔向我俩所处的营帐。他神色一紧,一把拉过我,抓起桌上的包袱:“事情有变,快随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个冯达大家还记得吧?教苒苒射箭的那个。。。
☆、沙场冬点兵(晨吟述)
听到帐外的脚步声,李贤神色一紧,一把拉过我,抓起桌上的包袱:“事情有变,快随我走!”
我怔了怔,头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冲出帐子,急速地奔跑。
夜间的风分外的寒凉,连带着我的心,一齐冻结成晶莹剔透的严冰。
“人跑了!还不快追!”叫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身后是无数提着火把的追兵,我借着晃动的火光,转头看向李贤,华丽的锦衣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瑰丽。
如此场景,于我,已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幽静的御花园里,懵懂的我被李贤教过的第二课,不是箫曲,而是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得知一直被欺骗的事实。
废弃的禁宫里,武后凌厉的视线和李贤一如既往的笑容里,我曾看到所谓的竹枝沓破金屋倾。
巍峨的洛阳宫里,穿着龙袍的李显和顶着凤冠的我凄凉地走过高高的门庭,身后是乌压压的人海和壮丽辉煌的殿堂,一点点褪去昔日的色泽。
幽闭的小院内,我曾被人指着鼻子说成是赝品,三年的情分一笔勾销。
狼狈,艰难,多不过“坎坷”二字。
曾几何时,我付晨吟竟成了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主了?
头脑中不断闪过早前的画面,脚下却紧紧地跟随着李贤,耳边有风声掠过。
绕过几道营帐,他一折身,竟拉着我向回跑去。
“怎么还要回去?”我惊出一身的冷汗,随即才反应过来,默然跟着他。
两个人避开追兵,几个转弯,直接钻进了我俩原本住的那座帐子,倚在榻前,相视而笑。
我大口喘着粗气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眉间却看不出惆怅。
“怎么回事,你不是他们的主子吗?怎么还会被人追杀?”我一边问,一边起身要去熄灭。
他伸手拦住我,笑道:“我哪里是他们的主子?这个殿下的名号不过是举兵的幌子罢了。”
“幌子?”我疑惑地重复他口中的语句。
“古往今来,举兵者多需些名头方可成事,或清君侧,或拥贤主,此所谓名正则言顺。说到底,都不过是自己称霸的借口而已。”他望着帐内微弱的烛火,淡淡地说。
“你是说……”我皱起眉头。
“如今七弟远在均州,我自然就成为徐敬业手上最大的幌子。”他清朗的声音散失在近乎透明的晚风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在我的心底激起层层浪潮。
我曾以为扬州的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写好的剧本,是他对于武后的报复,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供他摆布的棋子。
却没有想到,原来聪敏如他,也会成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骄傲如他,怎么会坦然承受这一切?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如此沦落的处境?
我忽然觉得手足冰冷,便凑到他近前,挽住他。
他问:“怎么了?”
我又向他贴近了一些,喃喃地说:“我跑累了。”
他笑了笑,将我揽入怀里,温暖的怀抱里游荡着清馨的气息。
心里回转过千万个劝慰他的话,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得静静地贴着他,两个人合并成一道毫无缝隙的影子。
他是李贤啊,出身贵胄、向来完美无瑕的李贤啊,我又怎么能对他说“同情”二字?我要怎么开口?
时间就像加菲猫名声在外的胃口,无限的膨胀起来。我缩在他怀里,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的热量和若有似无的馨香。
他柔声问我:“怎么一直不说话?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闭着眼,不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他叹了口气,抱着我说:“或许当初不该留下你的,若不是那样,也不会使你跟着我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拼命地摇头,牙齿却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来。
说来奇怪,我曾在苒苒面前喜极而泣,在李显身前痛哭失声,就连大冰山武承嗣也见过我哭得人事不省时的样子。
在李贤面前,我却只哭过那一次,还是在当初他为我吹了一整夜的箫的时候。
自来到扬州后,就再也不曾哭过,也再也不曾想过要哭。
这个男人,终究我洗去所有泪水的灵丹妙药,是我唯一的毒药与解药。
漫长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我忍住心里的酸楚,开口问:“什么时候走?”
他看看即将熄灭的烛火,才要开口,忽然神色一紧,按住我不做声。
继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后响起,显然是方才抓我们的那波人没有查无所获,又回到了军营。
我的心狂跳如鼓,生怕有人又进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