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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千学了一手好推拿,擅长推宫活血,妇科千金,针灸之术,每日晚间,都会给柳咬咬半个时辰的养护治疗,配合药物调养,几天下来,柳咬咬觉得身上松快很多,浮肿隐痛失眠症状都减轻,对这个温柔敦厚,寡言少语的女子更加信重亲热。两人都是孕妇,私下里共同话题很多,渐渐相处得便如多年知交一般。
柳咬咬身居高位久了,当然也不是毫无机心防范之辈,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也诸多试探,曾经给过她好几次极佳的下手机会,但对方都似毫无所觉,柳咬咬自己倒多了几分惭愧——人家没有武功,也不会毒术,还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能做什么?
此时两人进入内室,苏紫千照例挽起袖子,柳咬咬却并没有躺下,开门见山地道:“苏紫千,帮我一个忙。”
苏紫千一愣,柳咬咬已经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一阵,苏紫千神色有点犹豫,柳咬咬道:“听说你也是天南人?天南的事儿你也知道,这事不快些解决,尧国的军队就要杀过来了,你乐意你的家乡父老被战火波及么?”
苏紫千脸色一变,终于咬着下唇点点头。
片刻,在门外守候的柳杏林,忽然听见室内一声惊呼,是柳咬咬的声音。
柳杏林大惊,立即推门冲了进去,直扑榻上,“咬咬你怎么了,是不是提前要生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晃了晃停住不动,眼神里渐渐泛出一股迷离之色。
一道人影从他身后有点笨拙地闪了出来,拈着几根银针。
“你这针没事吧?”柳咬咬有点担心地看着神色发怔的柳杏林,“不会把他给戳成疯子吧?”
“大人放心,昨天您不是亲自试过?”苏紫千嫣然一笑,“不过阻断经络血流,片刻功夫之内出现呆滞和失语,盏茶之后陷入昏晕,醒来便无后患,您若不放心,到时候奴婢再开副药给柳先生调养便是。”
“真成呆子也不错,省得把我给看守得要疯了。”柳咬咬撇撇嘴,牵过了柳杏林的手,变戏法似地从床下拖出一个大包袱来。
“你也跟我们去吧。”她吩咐苏紫千,“路上好照应我。”
苏紫千柔顺地点头答应,挽起包袱,柳咬咬款款牵着柳杏林的手走了出去,柳杏林垂着眼睫,一片茫然。
出了门,守在门外的仆佣要跟上来,柳咬咬道:“不必了,我们急事出去一趟,稍后便回。”
仆佣见柳氏夫妻一起,柳杏林又没有表示,也便不再跟随,夫妻二人带着苏紫千,坦然出了府门,柳咬咬为了消息封锁,连自己的随身丫鬟都没有通知。
管家上前询问可要备轿,柳咬咬摆摆手,“就在附近,不必了。”
三人走过一个拐角,柳咬咬一声呼哨,街角处辘辘驶出几辆马车,几个矫健的男子跳下车,对柳咬咬恭敬行礼。
“都准备好了?”
“是,随时可以出城。”
柳氏夫妻上了第一辆车,苏紫千坐在第二辆车上,几个陷阵营将领亲自赶车,柳杏林一进马车,果然倒头就睡,让柳咬咬松了口气。
柳杏林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到醒来,车马早已出城,和等候在鄂城之外山口的陷阵营亲兵汇合,驶出百里地了。
木已成舟,柳杏林也无可奈何,揉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苦笑着一路跟到了天南。
他在得知一切时,也没怨怪柳咬咬,却第一时间用君珂私下给他的方式,传出了消息。
疾行三日到天南,宝梵城的刑台上已经又滚落了几颗大好头颅,常倩怜气焰嚣张,命手下把守住了所有关卡道口,天南固然是严阵以待,便是一路赶路过来,茶馆酒肆,时不时都听到各种不堪入耳议论。
柳杏林自然愤怒,柳咬咬不过冷笑听着。
“世人爬高踩低,由来已久。”她道,“等到常倩怜的脑袋滚落在他们脚下,他们也会如此讥嘲她,并立即赞美我的。”
第四日晨间,到了离天南最近的乌杨庄,乌杨庄靠近乌山,曾经是西鄂南部最大的煤窑,之后煤矿挖尽,昔日繁华的小镇渐渐便零落,只剩下不过数十人的小庄子,柳咬咬在村外,看看发黑的、凸凹不平的地面,随即下令全军在此休息。
她这次潜行出鄂城,为了轻车简从不惊动任何人,只带了一万陷阵营士兵,而常倩怜已经号称麾下十万之众,柳杏林曾经为此担心,劝妻子不要如此冒险,昔日东堂名将之后只是轻描淡写弹弹指甲,道:“战争从来不以人数定输赢,一万人啊,对付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常倩怜,她好有面子。”
此刻柳杏林再次大惑不解——紧赶慢赶最快速度赶到天南,就是为了快点解决天南的逆案,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停了下来?
柳咬咬却在抬头看天色,最近西鄂进入了雨季,全西鄂大部分有雨,地面湿滑一片,尤其这里的地面,掺杂着煤泥,更加无法下脚。
“今晚应该还有一场雨。”她喃喃道。
陷阵营进入乌杨庄,给柳氏夫妻安排宿处,庄内的汉子惊得四散逃窜,陷阵营挥刀去追,还是跑漏了几个。
“这些人不要看守住么?”柳杏林也隐约知道一点封锁消息的重要性,忍不住问,“天南常倩怜近在咫尺,被她得了消息,咱们困在这山谷里,怕是要糟,怎么今天陷阵营连几十个人都控制不住?”
柳咬咬邪邪一笑,“这附近可没良田,开山采矿,野兽也有限,住在这里有什么活路?还留在这里的,十有八九是探子,可不是普通百姓。”
“那更要抓住他们呀。”柳先生越听越不明白,“不然常倩怜不就知道了?”
“知道才好。”大肚子柳咬咬伸个懒腰,悠哉悠哉地去喝她的热汤了,留下柳杏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不着也不摸了,反正老婆总是英明的,听老婆就对了。
逃开的庄稼汉,果然将消息传了出去,常倩怜得了消息,喜不自胜,“柳咬咬轻车简从来了?哈哈,果然天助我也!”
“在乌杨庄?那里地形逼仄,进退不便,柳咬咬号称出身不凡,军事名家之后,这扎营地可选得不怎么样。”
“苏紫千果然在他们身边?太好了,我就知道她能行!嗯,估计现在还不方便下手,等到我一开战,有的是机会。”
“小心些?知道,本王向来心思周密审慎……嗯,对方兵力多少?一万?”
“岂有此理,柳咬咬欺人太甚!只带一万兵对上天南,以为我常氏麾下无人吗?”
“今夜不宜出兵?你懂兵还是我懂兵?他们远道而来,长途奔袭,此刻定然力竭,不趁此时他们立足未稳动手,难道还等他们缓过气来?”
“今夜出兵!我要杀了柳咬咬,脱离尧国,宣布西鄂恢复国制,宁可战死也永不仰人鼻息,到时候我就是挽救西鄂国运的功臣,百姓感激千秋万代,天南王便是天南皇!”
……
八月三十,夜。
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雨,秋雨连绵,渗透地面,却没有人躲雨,一万陷阵营士兵,披着蓑衣,用长枪掘着地面,还有一些人,将一些准备好的煤石,藏进山顶,用树枝盖住。
柳咬咬立在伞下,指挥着掘地工程,蓑衣下的手,悄悄掩住了腹部。
半下午的时候,她便觉得腹部隐隐有些阵痛,心中不禁有些微慌——算着还该有半个月才生产的,怎么现在就开始痛了?是长途奔波胎儿一时不好,还是真的要提前生产了?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异状,这是关键时刻,不能出岔子,她没有时间和常倩怜你来我往,慢慢谈判,她也根本没打算和常倩怜照面——当她照面那女人之时,就必须是常倩怜身死之刻!
柳咬咬千里长奔,轻装简从,要的不是以倾国之力和天南一藩打内战,从而引发无休无止的乱潮,她要的是一战以定天南,一战以定西鄂,一战以慑天下!
天南什么兰麝军也好,囚徒也好,土匪也罢,都是乌合之众,温良恭俭让一概无用,只能打!狠狠地打!打灭他们的气焰,打掉他们的狂妄,打得他们明白,国家之力非一人一地可抗,一切荣华富贵不过空想!
这将是给西鄂全境的一个警告,让所有人明白,拳头才是最硬的!
西鄂雨季,地面多日被水浸泡,土质松软,很容易就掘松,那些长枪短矛刺入地面,没多久就能感觉到底下一空。
因为长期采煤,又不注意地形保护,这里的很多地下都已经被挖空,直逼地表,在雨季和风沙季常造成地面塌陷,矿脉延伸了整个村庄,又使得地面经常出现裂缝冒出火苗,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所以才会渐渐衰败。
“报——”一个士兵快奔而来,“前方出现大批人马!疑为敌军!”
“人数几何?步兵骑兵若干?阵型如何?武器为何?何人带领?”
“约有七八万之数,骑兵少量在前,步兵在后,武器杂色,多为历年官库淘换下来的旧式兵器,当先大旗为金凤标志。”
“来了!”柳咬咬精神一振,“杏林,苏紫千,你们阵后避一避。”
柳杏林站在她身边,决然摇头,苏紫千也道:“奴婢还是随在郡守身侧的好,瞧您气色不佳,可是要……”
柳咬咬一个眼色,她立即住口,雨声哗哗,柳杏林没听清楚这句话。
“打仗是士兵的事,不需要我冲锋陷阵。”柳咬咬携着两人退后,将风帽紧了紧,腹中一阵疼痛,她脸色白了白,神情不禁有些焦躁。
常倩怜再不来,万一自己当真要生,可就功亏一篑了。
“苏紫千,可有推后生产的办法?”趁柳杏林不注意,她悄悄问。
苏紫千吓了一跳,“有是有,可是多少伤及身体,不可,不可。”
“无妨,我体质强健。”腹中疼痛一波波袭来,柳咬咬勉强笑道,“不然如果现在生产,只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