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璨,坚实无摧的心。
那心之上,还按照她当初提出的刻面想法,雕刻了很多切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能手,在这坚硬的宝石面上,在缺少现代切割工具的情形下,近乎完美地模拟出了那些璀璨的切面。
说近乎完美,是因为有一部分并不完美,君珂除夕当夜在灯下把玩,发现那切面大部分极其精美,却有一小部分,显得有些粗糙,在最中心的位置,居然切出了正反两个心形,边缘并不齐整,小小心形当中,隐约还有字。
她当夜运足目力,才看清,一面是“纳兰述”,一面是“君珂”。
手指无意中一翻,灯光正正穿过那宝石当中,桌面白纸上,便映上红色的字迹光影。
“纳兰述”和“君珂”,彼此重叠,温柔相映。
以我心,映你心,以我名,覆你名。
他的巧思创意,他的温存心情。
君珂是日将宝石反复抚摸,直到触手温热。
那精美刻面,也许出于当初小陆之手,最后略显粗糙的心形和名字,却绝对是他亲手打磨。
无数个静夜,噙一抹微笑,指尖盘转,薄刀飞舞,灯下沙沙,流光溢彩,看着心形宝石日益玲珑剔透,看着那名字穿透灯光,交相辉映。
忍不住也要微笑。
然而此刻,宝石咯在手心,坚硬冰冷,咯到心深处,抵在那里,痛到极致。
当日艳光如许,红霞似血,是否就是命运森冷的谶言——以我心头血,换你开心颜?
若是如此,她宁可不要这心意浓厚,精心馈赠。
只要他安好归来!
……
飞马奔驰,长发扯直,君珂手指捏紧锦囊,像想要握紧他的生命。
纳兰!
等我!
一定要等我!
……
三日奔驰,黄沙城在望,当心急如焚的君珂和尧羽卫勒马时,却在城门前驻马。
不得不驻马。
面前的黄沙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鲜血和肌骨,一路延伸至城内。
护城河上吊桥放下了,却被砍断一半,在河面上翻飞,桥下的尸首已经不全是陈旧的白骨,有很多新尸。
很明显,黄沙城,曾有一场灭绝性的大战。
所有人在看见那些被冻得铁青的尸体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尸体有衣衫破烂的大汉,有衣着齐整的青年,更多的是,云雷士兵。
“各处都有。”晏希向君珂回报,“吊桥下,城门上,前面这沙场,战斗延续了一路,看起来……一边倒。”
是一边倒,云雷士兵,处于劣势,几乎被斩杀殆尽。
君珂眼前一黑,晃了晃。
三百云雷,竟然全灭?
就凭这些死去的大汉?
看得出来,那些衣不蔽体的大汉,是西鄂罪徒,这些人死得并不多。
然后是云雷弃民,人数三十多,和情报里的数目一样。
换句话说,云雷人惨败,西鄂罪徒呢?
晏希的声音里也有了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前来招安劝降,对那群云雷弃民是好事,没有道理发生变数。就算因为要带走云雷弃民,得罪了城内罪徒,以纳兰述的能力,和那三百云雷军精锐,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那三百人,是君珂挑了又挑的精锐,因为前去劝降不适宜带太多人,太多人也不可能取信于人,放他们进城,所以每个士兵都是最优秀的,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这样一支力量,在哪里想全灭都不容易,为什么会在黄沙城折戟?
带着这个疑问,一批尧羽卫入城搜查,其实已经不用搜,城开着,里面毫无动静,不用进去,就知道里面已经是空城。
君珂端坐在马上,闭着眼睛——她不敢去搜查尸体,她害怕万一翻到哪具尸体,是自己最害怕看见的那张脸,她会立即崩溃。
她不能崩溃。
纳兰述如果真的去了,她还要扛下他的仇恨,将未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
在此之前,她也要,寻西鄂报仇!
身前各种回报。
“城门前尸首五十具。”
“护城河吊桥十具。”
“城下尸首难以辨明,大约三十具。”
“其余尸首在城内。”
君珂身体一直微微颤抖,尧羽卫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所有的回报都言简意赅,但每次开口,都会看见她的身体,针刺一般颤一下。
那样的煎熬,人人不忍。
君珂的颤抖,慢慢停息,长长睫毛颤动,簌簌落了冰花。
没有……
虽然用词简单,但不提,就是没有。
她动了动身子,此时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被折断后重组,发出吱嘎的声音,下马的时候,几乎是栽下来的。
韩巧扶住她,想要给她把脉,被她一手甩开,支着剑,拖着艰难的步伐,慢慢往城内走去。
纳兰述既然没死,就应该还在城内!
尧羽卫默默跟着。
天色很快夜了,很快又亮了。
天快亮的时候,阔大的灰石广场,蹒跚走出来一个身影,用剑支着自己。身后是同样精疲力尽的尧羽。
他们已经找了一天一夜。
黄沙城却仿佛一夜间被恶魔吞噬了所有人,瞬间成为死城,除了城内广场上的尸体,看不见一个人影。
君珂甚至不惜耗损目力,不停地动用神眼,她发现了城门后的石板陷阱,但她的目力,也无法穿透三丈以上的流沙。
而这座石城,建筑格局不同于任何城市风格,倒有点像现代那世的黄土高坡的窑洞,在城堡主建筑之后,就是一圈圆形建筑,所有房间,蜂巢一般密布在灰色石头建筑之上,围着中间的广场。
也有一些低矮的建筑,用作武器库或粮仓,但所有的地面,都有巨石铺地,厚度惊人,她的眼睛穿不透,无法找到地道,何况这整个黄沙城,占地面积何等广阔,她便在里面转上一年,用瞎了眼睛,也很难找到假想中的逃生之路。
一日一夜的寻找,令众人满含希望又满是绝望。
绝望无法得到任何线索,希望的是始终没有看见纳兰述的尸首。
当然那流沙井里不辨面目的干尸,众人是拒绝去想的,即使知道很有可能纳兰述和许新子便是那些浮沉干尸中的一具,他们也不愿意承认。
君珂默默走上广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韩巧去扶她,少年眼圈红红的,他和许新子感情很好,得到他的死讯,这少年一夜间生了白发。
君珂疲惫地挥挥手,拒绝了搀扶,她在理清思绪。
从自己遭遇的重重阻拦开始,到黄沙城事变,其间自然有人作祟,最有可能就是那夜率人骚扰他们的黑衣人。
从时间上计算,自己开始遭遇骚扰,是在纳兰述出事之后三日,这正是快马从黄沙城赶到她大军之前所需要的时间。
如果这人一手导演了黄沙城的阴谋,然后快马奔驰,赶回来迎上她的大军,对她进行阻扰骚扰,那自然是为了拖慢她的脚步,阻止她对纳兰述进行援救。
照这么看来,纳兰述就应该没有在除夕之夜出事,最起码当时没有死,而是躲藏或回奔。
那就应该还在黄沙城。
但黄沙城遍寻不着,那么还剩下一个可能,就是受伤的纳兰述,被那窥伺在侧的黑衣人给擒获。
君珂想到这个可能,浑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晏希听了她的推断,提出了疑问,“如果主子被擒,对方应该奇货可居,向大军提出勒索条件才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不。”君珂苦苦地摇了摇头,“有种人,她不是要得到什么,她就是要我们死,凄惨地,受尽折磨,担惊受怕地死。”
“谁?”
君珂眼神里,一掠而过那日权雍柏身边的面具人的身影——看来看去,多次怀疑又多次排除嫌疑,实在因为,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怎么会变成那模样,一个人容貌可毁,但身高体型,如何更改?
出现时日也不对,她怎么可能跑到西鄂?
然而现实总是如此森冷,用出乎意料,来解释人心难测。
君珂慢慢支着剑站起来。
日光初升,混沌而迷蒙地,罩在她头顶,少女面容苍白,眼神里金光退却,换了深深的黑。
带着痛恨和杀气,彷如浓雾般卷过大地的黑。
长剑一指,向西鄂内陆方向。
“不管是谁,伤我纳兰。”她一字字道,“必承我百倍怒火!冀北铁钧!尧羽晏希!云雷丑福!血烈军钟元易!”
“在!”赶来的众将,在城门前一字排开,轰然相应。
“三日之内,给我踏平西鄂王宫!擒下权雍柏及身边所有亲属谋士!西鄂自权雍柏以下,除面具人必须活捉之外,违抗者,杀!逃跑者,杀!谁来阻挡——”
雪白的牙齿咬在充血的下唇,一字字迸出如刀。
“杀!”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七章 复仇
大燕历鼎朔三十四年,西鄂历元正十九年,正月初七,西鄂国都鄂城以及西鄂整个皇室,因为一个人的暴怒,遭受了一场滔天卷地的浩劫。
冀北联军在黄沙城前掉头南行,直奔鄂城,并在经过沿途城镇时,毫不客气抢走了对方官仓里的所有存粮。
在君珂的命令里,粮仓,抢!军械库,抢!马场,抢!所有驿站哨楼,抢!各地官府,抢!除了百姓分毫不扰外,所有官府势力,连根拔起!所有对外消息传递渠道,彻底掐断!
大军呼啸而过,绕开西鄂在南北两线集结的准备对付各地王军的军队,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卷过西鄂大地,每经过一城,由云雷尧羽血烈冀北的士兵,轮流袭击官府阻断各处关卡哨楼,其余军队依旧狂飙向前,而留下的军队在完成任务后,迅速在当地抢掠马匹,一人带两三匹马,换马行军,直到追上大队伍,下次再换别的军种去,所抢到的物资,都归自己所有。
西鄂羯胡都多产马匹,几乎每地都有官方马场,士兵们抢得高兴,掐得痛快,人人有份,个个发财。
一路狂飙行军,一路封锁消息,所经之处,官府建制被打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