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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看去,一个黑色的方块,延伸在灰黄的土地上,再往后,有更庞大的红色方块,隔了一段距离,紧追其后缓慢移动。
前面小方块,是赶来和纳兰述君珂会合的尧羽卫,后面大方块,自然是紧跟着他们,试图救出太孙殿下的大燕军队。
自从挟持纳兰君让那夜后,第二天尧羽卫便赶来和纳兰述他们会合,之后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七天,队伍从冀北边境进入鲁南,现在已经行走到鲁南的中部。
尧羽卫的行进路线经过多方推算,几乎避开了所有的便于伏击和偷袭的地段,这令跟在其后的大军无计可施,只好咬牙一步步吊着。
按照纳兰述的计划,他们在吸引燕军的注意力的同时,也要尽量尽早和云雷军汇合,但云雷军转战燕地已久,补给不足,自从上次险些被纳兰君让合围成功之后,便放弃了平原作战,进入了隐蔽的山脉,一时不能确定在哪里。
不能确定,也有蛛丝马迹,纳兰述和君珂经过推敲,觉得夕照山脉落日峡的位置,极有可能,尧羽卫目前正一路向那里而去,并派出先锋试图打探云雷军踪迹。
不过表面上,这群尧羽卫的诡异作风和路线,却让跟在后面的大军焦头烂额,他们白天说怕晒坏娇嫩的肌肤,不赶路;半夜经常一骨碌爬起来,精神奕奕拔腿便走。大军却没有这个自由度,他们白天担心敌人裹着他们的殿下远飏而去,一刻不敢松懈,晚上好容易合眼,却时时被惊醒不得不立即跟上,这样被折腾了几天,燕军人人挂着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像抽了大烟,带兵的副将眼看不好,下令士兵白日黑夜三班倒轮班休息,才将这状态缓解。
睡觉的问题解决了,吃喝拉撒还得受罪,尧羽卫经过的地方,必然占据上游,他们取完水,就撒一筐乱七八糟的药,有人站在上头对下头喊,“兄弟,这是漂白粉,净化水质的,放心,没毒,喝了没事,顶多将来多生几个白痴!”
这话一说,谁还敢喝?战战兢兢找军医来查水,军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之下,只得勒令经过的州县随时送水,一来一去又是麻烦事,还拖慢了军队行进速度。
水也罢了,尧羽卫的神经质还表现在吃饭不准时,人家饱着他饿了,人家饿了他饱着,燕军一旦埋锅造饭,尧羽卫便开始喝水,一个个喝得眼冒蓝光肚子滚圆,燕军饭烧好准备吃了,尧羽卫便拖出一个竹制水龙,一堆人排队在一个锅里尿尿,尿得一泻千里乐不可支,攒足一锅尿,用水龙吸水,随后派两个卫士,顶着铁甲全身披挂,推着水龙一阵狂奔,奔到燕军宿营地附近,一边高喊,“哥们,给你们送汤来啦!”一边筒口向下,拉动活栓,对准饭锅,射——
谁被射到,谁倒霉。
每天都有一锅饭惨遭尿泡,每天士兵吃饭都胆战心惊,一边吃一边抬头看,不知道今天轮到谁倒霉挨尿,导致这批士兵后来都得了后遗症,退伍回家多年后,端起饭碗就仰头。
燕军这边也试图万箭齐发射死这群胆大包天的无耻混账,但对方每次派出来的人,都武功出众,轻功超卓,还穿了护身宝甲,武装到牙齿,经常挂着一身的箭,像戴了勋章,得意洋洋推着水龙在上风走来走去,将燕军的领兵者们气得眼睛发蓝,却也不敢随意就追过去——那边说了,谁擅自接近,发动攻击,他们就先攻击尊贵的太孙。
纳兰君让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看守他的任务交给了尧羽卫,君珂为了防止尧羽卫怀恨耍手段折磨纳兰君让,将这事直接交给了晏希,在她心目中,晏希可以算是尧羽卫里唯一一个正经人,他答应了不为难纳兰君让,那自然没事。
晏希默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亲自和纳兰君让住在一起,君珂经过观察,觉得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确实很正常,于是便放心了。
她这边放心了,那边纳兰君让的噩梦开始了。
最初几天,纳兰君让绝食,他绝食也正常,所有食物里都下了限制功力的药物,他被锁在马车内,再被禁制了武功,这辈子要想逃出去,永无期望。
晏希也不勉强,也不生气,也不向纳兰述君珂汇报,只在经过某些村庄时,吩咐属下去掳人,特意关照了,一定要掳那种特别丑陋嫁不出去的女人,干柴烈火的寡妇更好。
寡妇掳来了,不得不说尧羽卫们眼光牛叉,选来的女人,千姿百态,春花秋菊,一开始还只是围观的尧羽卫们想吐,后来连晏希都两眼发花要扶墙,勉强撑住自己,以十两银子的奖赏,派给这些女人一个任务——给那辆马车里的公子喂饭!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哪怕强奸也可以!
据说那些“美女”进入马车,马车立即发生了剧烈震动。
然后当晚纳兰君让便吃饭了。
晚上纳兰君让在马车内,想要调息运功,或者好好休息,也不能。一到晚上,就有几个彪形大汉钻进来,和他挤在一起,这些人挤眉弄眼,眼神暧昧,虽然一根指头也不动他,但眼睛里写满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欲望,他们时不时凑在一起,讨论着某家象姑馆的小倌如何的清菊娇艳,弱不禁风;时不时头靠头,鬼鬼祟祟沾着唾沫翻春宫,粗大的喉结不住咽动,纳兰君让有次无意中瞥了一眼那春宫,顿时眼前发黑——不是男女春宫,是男男的!
天哪!
这尧羽卫是兔子军团?这么多小倌爱好者?
还每天的人不重样?
太孙殿下想了一下两千人的兔子军团,不寒而栗……
刚硬不折的皇太孙,遇上这群滚刀肉,哪里还敢再刚硬再不折?从此十分合作,表现了诞生至今二十年来最高层次的接受度。
他当然不知道,那群大汉早上下了马车,抬手就扔了春宫图,扶着树一阵好吐,大骂:“奶奶的抛媚眼抛得老子眼睛抽筋!”
他也不知道,每天晚上为轮到哪几个去装兔子,尧羽卫经常大打出手,输了的被踢进马车经受煎熬,直接导致了尧羽卫新一轮练兵大赛的兴起。
除了吃睡比较痛苦之外,纳兰君让其余供应,都十分讲究,因为每天饮食都是君珂亲自监督,看着人送上去才放心,君珂不愿意和纳兰君让当面相对,此时她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实在也是一种刺激,何况纳兰君让现在见她,都面沉如水,赶紧闭眼,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痛苦。
君珂自然黯然,只能偷偷关注,眼见尧羽卫态度正常,纳兰君让精神尚可,也就放心许多,哪里知道纳兰君让水深火热,给尧羽卫那群怪胎快要逼疯。
一路行来,渐渐逼近夕照山脉,地势开始逐渐险峻,想要完全避开任何攻击偷袭已经不可能,这天夜间,纳兰述站在高处,看了很久远处黑压压的燕军,回到帐篷,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道:“他们快要耐不住了。”
“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动手?”君珂问。
“落日峡前龙牙谷。”纳兰述淡淡道,“到了此时,我们的路线已经无法掩饰,燕军一定已经猜到我们要进入落日峡。龙牙谷,是进入落日峡必经之路,山势险峻,一线孤崖,燕军要是没在那里埋伏等候,我就枉为纳兰述。”
“那你打算……”
“他们请君入瓮,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纳兰述傲然一笑,“这次带兵的这个副将,是燕京朱家的一个旁支子弟,能力是有,但性子守成,从一路他跟着我们就可以看出来,好几次我留下给他冒险相救的机会,他却顾忌重重不敢动作,将宝都压在了龙牙谷这里。这人乍得提拔急欲立功,却出了这么个岔子,一旦我们进入山脉,燕军无法追及,他前程化为流水,还要身负重罪,怎么甘心?此刻他心情必然焦灼,龙牙便是他的极限,所以他越急,我越得吊吊他胃口。”
君珂有几分佩服地看着纳兰述,朱家一个旁支的刚提拔的子弟,他竟然也如此了解,因人施策,竟是天生的将才。
她托着腮,在一旁认认真真地想,或者自己也该学学兵法了,听纳兰述说,云雷军内有高人,神出鬼没战术精妙,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指定谁来指挥,不过,应该是查近行吧,等这事了结和云雷汇合,好好和老查学学兵法。
君珂手指头画着地形图,眼帘已经慢慢阖起,纳兰述一侧头,看见她静谧睡颜,眼帘下淡淡阴影柔和,肌肤雪光映射,微带酡红,最近她伤势渐渐痊愈,气色恢复很多,只是精神还有点不足,纳兰述怜惜地抚了抚君珂的脸,轻轻将她抱起。
君珂往纳兰述怀里靠了靠,脸贴着他的大氅,突然喃喃道:“纳兰……哭……哭……”
纳兰述怔了怔,随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一低头,眼神如水温柔。
随即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触。
“今生我不会再流泪,小珂。”他柔声道,“除非你要离开我。”
君珂浑然不觉,抓着他的衣襟,露出一抹浅浅的,安然的笑意。
风从龙牙谷口过,到此处娴静温柔。
当晚尧羽卫放慢行程,明明入夜就可赶到龙牙谷,但尧羽卫突然开始老牛推车,一步三晃,有气无力,十里路走了一天,还早早就歇下了。把某些人等着眼睛冒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峡谷里顶着冷风,硬生生吹了一夜。
第二天尧羽卫还是这么慢,一步步蹭向龙牙谷,前后燕军心焦之余,也开始疑惑,难道尧羽卫在等外援?
五十里的路程走了三天,第三天傍晚,眼看要进入龙牙谷,等了三天等得精疲力尽的燕军正在欢喜,尧羽卫竟然在山谷前驻足,站在斜坡上,抬头仰望陡峭山崖,纷纷惊呼:“好高!”
“可怕!”
“风好大!”
“像鬼哭!”
“绕路吧绕路吧。”一阵乱糟糟大嚷,“哥们怕黑,怕高!”
两头冻得要死的燕军听见,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去——奶奶的你们怕黑怕高!怕黑你们怎么经常夜里跑路?怕高你们怎么经常爬到树高处对咱们营地撒尿?
然而骂也没用,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