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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方丈,我天黑之前会派人来给个答复。”
“行,小僧告退。”
那和尚走后,初真问道:“宝梳,要不要这会儿就去寺里一趟,问清楚哪日寺里得空可以做布施,也好把日子定下来。印过的那些宣传书页也只能作废了,另外再印就是了。”
宝梳没有答话,只是微锁眉心在思量着什么。初真又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那个法开大师是景王妃给我介绍的,我与他攀谈过,觉得这位师傅人挺好的,不像那起圆滑世故的。若施家果真每年都会在四月最后七日办诵诞,他当时应该会告诉我。”
“兴许他真的不知道呢。”
“我去时主持方丈不在,寺中之事都由他打理,他又岂会不知?”
“你的意思……”
“会不会有人不想我们办这场布施?”宝梳转眸看着初真凝眉问道。
宝梳这么一提,初真也有些疑心了。两人正讨论着,门子领着杨戈来了。宝梳见了他便笑问:“怎么又来了?这回又送什么来?”
杨戈笑道:“就是来串串门儿,姐姐不烦我吧?”
“这么闲?不温书也不帮你爹打理买卖?”
“温书又什么用?我对买卖也没什么兴趣,做官就更没兴趣了。趁着今儿天气好,过来瞧瞧姐姐和小侄女儿,顺带给小侄女带了件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杨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
宝梳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用小竹筒,羽毛银铃做的风铃,色彩斑斓,做工朴素却很实用,正好可以挂在末儿的房间里。
“姐姐别嫌弃,我自己没事捣鼓的。要送你别的,你又得叫我拿回去,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可得收下。”杨戈笑道。
宝梳点点头收下道:“你一番心意,我再推辞就有点矫情了。看来你最近真是闲得慌,连这种小手工都捡起来做,你娘就没给你派点事儿?”
“横竖来去都是些买卖上的事儿,我没什么兴致。这不,一会儿还叫我去西子楼应酬,我想着就头大,就先跑姐姐你这儿躲躲了。”
宝梳放下小木盒道:“你娘是想栽培你呢,你还不愿意去?跟什么人应酬能把你烦成这样?”
“就是城里几家买卖上常往来的,约了我爹去聚聚。我娘亲说让我去,我可不愿意,跟那些人除了谈买卖就吃吃喝喝,没什么好玩儿的。我大哥又不管家里的买卖,只管做他的捕头,我娘亲就把我给逮住了。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
“既然你都放下书本,不愿意做官了,那你总得找门手艺养活自己吧?让你去就去,他们说他们的,你照吃你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自己的饭,这话你听过没?”
杨戈笑道:“姐姐说话真有趣!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没那么烦了。”
“对了,正好你来了,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说。”
“城里有户姓施的是不是?”
“有,最近施家要办寿宴了,今早我娘亲还在斟酌到底送什么礼儿才好呢!姐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莫不是也想去凑个热闹?”
“不是,我是想问他们家每年是不是都要在灵隐寺里做七日诵诞?”
“怎么会?”杨戈摇头道,“施家奶奶是信道的,不信佛,怎么可能去灵隐寺里做诵诞?临安城里没道观,他们每年都是跑城外太清观打七日蘸的,年年如此。只有施夫人信佛,总往灵隐寺里走动,逢生辰节日都去进香添油,和方丈法闵大师挺好的。”
“哦……”宝梳略有领悟地点点头道,“施夫人跟灵隐寺的主持方丈交好啊!那我算是有些明白了。”
“姐姐明白什么了?莫不是遇着什么难处了?”
“没有,就是随口问问,想多知道些临安城的事情。”
“那你尽管问,横竖这会儿还早,我慢慢跟你说!”
这天下午,灵隐寺后院的一间禅房内,方丈法闵正跟大弟子空没忙着清点凭几上那两匣子东西。外面忽然来了个小和尚,禀报说阮府的阮夫人来了,要见他。
法闵微微皱眉,打发了一句:“就告诉她,本方丈正在待客,不便出去相见。她若能等,就等着。”
小和尚去后,坐在对面的空没问道:“师傅,这样好吗?要不,您还是出去见一见,她铁定是为了月底布施的事情来的。”
法闵不屑道:“你以为你师傅有三头六臂吗?来个人都见,那不得忙死?再说了,我已经派人去跟她说得很清楚了,即便她再来纠缠,也只能怪法开错应了人家,那布施是铁定不能让她做的,至少不能在我灵隐寺里做。”
空没一边理着匣子里的首饰和散碎银子一边摇头笑道:“这阮夫人才来城里没多久,怎么就把施夫人给得罪了?进了这城门,好歹也该先拜拜城隍啊!真是个脑子不通透的!”
“废什么话?赶紧点清楚这儿有多少东西,回头施夫人吩咐的那七日诵诞还是要做的。你只当施夫人白给了我们这些东西吗?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知道知道,徒儿正在清着呢!”
师徒二人正在房里估算着这回施夫人又送了多少金银,该往寺里公帐上记多少时,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空没抬头朝门外不耐烦地喊道:“又是什么事儿?不跟你们说了方丈不得空吗?谁来都不见!”
“原来不是在待客,是谁来都不见呐!”门外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师徒两人一惊,忙七手八脚地收拾了凭几上的金银首饰,然后挪开了凭几,打开了暗格,将东西塞了下去。收拾妥当后,空没这才整理了僧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前去开门。
打开门来,只见门外站着两位年轻夫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都是陌生面孔。空没忙迈出房门,单手竖掌道:“阿弥陀佛……”
“行了,这些客套都免了,”为首的年轻夫人摆手道,“法闵方丈在吗?”
“请问施主是哪位?”
“阮府上的。”
“哦……”空没立刻反应了过来,忙道,“我师傅刚刚见完贵客,身子有些疲倦了,已经歇下。阮夫人若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一会儿我转告我师傅就行了。”
“见完什么贵客身子就倦了?我只听说piao客见完姑娘身子倦的,可从没听说和尚见完贵客身子倦的,是故意躲着不想见吧?”
空没脸色一窘,故作正义之色轻喝道:“阮夫人,此乃佛门清净地,你怎么能用此秽言辱骂我师傅?我师傅乃临安城德高望重的大禅师,每日都得接待香客,自然有疲倦的时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阮夫人若要继续出言不逊,别怪小僧派人请您出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211…291)
“不必吓唬我,不见就不见!我来这儿只是想告诉他,别以为我靳宝梳刚刚来临安城就好欺负,施老夫人信佛不信道,每年生辰都是去城外太清宫打蘸,而非你们灵隐寺,这种事情一打听就知道,你家师傅这借口找得也太儿戏了吧?”
空没忙辩道:“横竖今年施夫人是早定下了要在我们寺里为施老夫人做七日诵诞,我们连香油钱都收了,也安排妥当了实在不能随意更改。阮夫人不过想做布施而已,换做哪日都行吧?”
“哼,哪日都行吗?只怕我说个日子出来,那ri你们寺里又不得空吧!你且告诉你家师傅,有本事就缩着脑袋别出来见我,等他自己愿意出来见我的时候,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告辞!”说罢,这几个人便匆匆走了。
空没舒了口大气,急忙回屋关上门道:“师傅,您听见了吧?那位阮夫人嘴巴可真厉害啊!居然开口就骂您是piao……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这么没规矩!”
法闵盘腿坐在榻上,皱眉道:“听施夫人说她是从雅州来的,小地方,没规矩是自然的。不用理会她,别以为她跑这儿来说几句狠话我就怕了,什么人我没见过?会怕她一个刚从雅州来的?瞧着吧,得罪了施夫人,没等她站稳脚跟就得给一脚踹出去,得意什么?一会儿你派人去跟施夫人说一声,说诵诞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保准做得妥妥当当的。”
空没笑米米地哈腰道:“还是师傅英明!知道那棵大树好乘凉,那个阮夫人真该买本城隍谱好好揣着,认认谁才是临安城的主贵!”
这几日城里最大的事儿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战情外,怕就是施家夫人的寿诞了。施家在临安是本地望族,家里一半儿做官,一半儿经商,掌握着临安城三分之一的商脉。每年施老夫人寿诞,施家都会大张旗鼓地庆贺,连摆三日酒席,请杂耍班子戏班子演三天三夜,更会一连三日在府门前布施撒钱,可谓是城中乞丐贫户们的节日。
而宝梳的布施计划也改了,提前到了四月二十一,地点从灵隐寺门口改为了里弦书院门口。布施当日,宝梳起了个大早,喂完了末儿奶后便赶去绣庄看海樱她们装东西。
东西打包完后正准备出发时,先去打理场地的元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道:“宝梳姐,出状况了,里弦书院门口不知道给谁堆了好多秽物,臭气熏天,今儿怕是没法布施了!”
“什么!”海樱等人都惊了。
“有多少?”宝梳沉着脸色问道。
“横竖门口,还有左右都堆满了,人只能绕道过。本来里弦书院门口的街道就窄,这么一堵,人难过不说,还臭得要死呢!初真姐还守在那儿,叫我回来问你一声,是找人清扫还是改日再布施?”
“太过分了!”海樱气愤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的!明知道我们今儿在里弦书院门口布施还堆那么多秽物,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们布施嘛!宝梳,要不我们立马去清理?我们人多不怕,三两下就清扫完了,至于臭气,多拿点香熏熏就好了!”
宝梳摸了摸下巴道:“清扫是必须的,可我们就这样去清扫是不是太示弱了点?”
“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