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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尘在石凳子上坐下道:“睡了,初真呢?”
“托你家老板娘的鸿福,还在前面院子忙着呢!”汝年用白沫布很仔细地擦着刀刃道。
“别一副怨妇的口吻,有本事你也赶紧让初真怀上,那她自己都不敢太劳累了。对了,你把你这把镇宅宝刀磨得这么亮干什么?想出去干一手?”
汝年盯着刀身上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紧了紧牙龈道:“昨晚我看见那姓王的管家的时候,我就想一剑送了他上西天。横竖我往后都要加入掳金帮的,我的案子要不要翻我觉得已经不打紧了,就想一剑杀了他,好歹先替楼姮(楼氏)报了仇再说。”
“我知道你很想替你小妾报仇,但急只会乱了你自己的阵脚。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为初真和你们往后的孩子着想。倘若你始终背着个污名,初真和孩子也要跟着你继续躲躲藏藏吗?不急,”曲尘拿过他手里的长剑舞了两下道,“横竖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下一步就该想想怎么才能把那人从庞府里引出来。”
“你昨晚让我去庞府闹了一场,庞硕天没怀疑你吗?”
曲尘轻蔑一笑道:“庞硕天从头到尾就没有完全信过我,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着我。他看待我,如同一匹还能干活的马,要是这马稍有病痛,他绝对会杀之而埋之,不容许他有半点底儿往外漏。”
“那姓王的会躲在庞府里,指定跟庞硕天有什么干系,要引他出来不容易,反而可能会让你被庞硕天怀疑,要不然你再放我进去一回,我把姓王的绑出来?”
曲尘摇头道:“昨晚那么一闹,庞硕天立刻让我把巡夜的三班改成四班,要再想混进去还带个人出来,太冒险了。你放心,姓王的我会帮你弄出来,眼下你要做的是帮我查一个帮派。”
“什么帮派?”
“血海盟。”
“没听过。”
“的确,在此之前我也没听过,但最近确实有一帮自称血海盟的人进了城,昨夜里宝梳抓了两个,今早她又抓了一个,其中一个交待了他们接应的地点,我原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的,但可惜到了那儿仅仅只看见四个小喽啰,真正的领头人,那所谓的姜大哥并没有出现。”
“你想让我去找血海盟的人?”
“对,听那个绣娘薄云说,血海盟的盟主想灭了庞家满门。我不能让她在我还没拿到名录之前把庞硕天给杀了,所以我要知道这群人藏在城里或者城外什么地方,在干些什么。”
“你想拿暗部的名录?”
“这是师傅让我入庞府的最终的目的。杀庞硕天其实很容易,但要拿到他手里的名录很难。只有拿到名录,才能知道本朝境内到底潜伏着多少金国细作,所以名录没到手之前,他不能死。”
汝年点头道:“我明白了,找血海盟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尽快把这群乌合之众揪出来,省得耽搁了你原本的计划。”
“我听庞乾晖说,庞夫人之前是通过千运赌坊的吴蝎子找到血海盟的。吴蝎子是城里混黑道的,与江湖上的人时有往来,你可以从吴蝎子那儿开始找。”
“知道了,”汝年把剑从曲尘手里抽了回来,插回剑鞘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横竖真儿也不在,无聊死了!走了!”
“自己小心点!”
“回去看好你的靳老板娘吧!”
汝年换了一身夜行衣,添了一件斗篷披风匆匆地出门去了。临出门前,他看了看初真让傻乐乐描摹的那张地图,找到了一条通往千运赌坊附近的小路。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就走到了离千运赌坊不远的后巷子。
驻步远眺动静时,前面拐弯处忽然走出了一个人,穿着猩红色的斗篷披风,手里提着个灯笼,步伐匆忙地走了过来。汝年假装往前走了几步,与那人擦肩而过,就在此时,那人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打量了汝年一眼,轻声说道:“是你?”
汝年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借着她手里微弱的灯笼光一看,原来是胜芳馆的姑娘芳菲。这时,芳菲也看清楚了汝年的脸,有些惊讶道:“侠士,你真的还在城里?我还以为你被衙门抓了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你……住这儿?”汝年问道。
“不算吧,只是前面那小宅子是我的,”芳菲指着十步远的一处后门道,“是从前一个恩客送的。侠士,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怕给人发现吗?要不上我家去坐坐?”
汝年抬头看了一眼芳菲的宅子,发现有一处小阁楼,从阁楼上正好能看见千运赌坊后院的情形,他犹豫了片刻点头道:“行,我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芳菲引着汝年进了宅子,汝年说要上小阁楼瞧瞧,芳菲便让他先去,自己准备茶点去了。汝年上了小阁楼,远远望去,只见赌坊前堂后院都很热闹,来来往往不少人,谁是血海盟的人还真不好找。
观察了一会儿后,芳菲捧着茶点上了阁楼,殷勤道:“侠士,天气热,先喝盏冰茶水吧!”
汝年转身接了芳菲递来的茶水问道:“你已经从胜芳馆出来了?”
“是呢,”芳菲笑道,“我已经从胜芳馆赎身出来了,眼下住在一个姐妹家里。我一个人,这宅子又那么大,况且城中最近很不太平,实在是不敢住进来,所以我打算过来收拾点东西,把它卖了。”
“哦,”汝年一边往赌坊后院看去一边喝着茶水道,“离了那地方最好,另外找份活计重新开始就是了。”
“那侠士你呢?你怎么还留在城里?官府到处在找你呢!”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对了,”汝年转过头道,“上回在胜芳馆没来得及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若需还时,只管言语一声。”
芳菲忙摇头道:“我帮你不过是顺手之便,哪儿就说得上欠人情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的。对了,你眼下住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误会!”芳菲忙摆手道,“我不想打听你的下落,我只是觉得你在城里这样来回太危险了,要是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就住到我这儿来吧!平时没人,我偶尔才过来一趟,很安全的。”
“不必了,”汝年拒绝道,“我有落脚处。在你这儿耽搁一会儿我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工夫。”
芳菲忙说道:“没事的,你待多久都行,一点都不耽误我工夫!这儿有些糕点,你肚子饿了的话可以尝尝,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要没有,我帮你去买点回来?真是抱歉,我不会下厨,打小就没学过。”
话音刚落,后门上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汝年眉心微微皱起,问道:“你不是说平日里就你一个人来吗?”
☆、第二百六十章 芳郁的威胁
听到敲门声时,芳菲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异,回头往后院门处张望了两眼,纳闷地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啊?应该不会有人来呀!”
“去看看!”汝年示意道。
“那侠士你先躲这儿,我去瞧一眼就来!”
芳菲说罢快步地下了阁楼,小跑到了后院门上,一边抽栓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芳菲!”门外居然传来了芳郁的声音。
芳菲略有些吃惊,打开门一看,果真是芳郁!她好不惊讶,问道:“芳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芳郁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口,笑容阴阴地往里瞧了一眼,说道:“原来芳菲你在这儿还有处宅子呢!真是好能耐啊!不单单花私房赎了自己,还在这处繁华的地段有这么大座宅子,厉害啊!怎么?不请我这老姐妹进去坐坐,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吧?”
“不是,”芳菲没动,站在门口对她说道,“哪儿有瞧不上的礼儿,我还不是打那儿出来的?对了,这么晚了,你不在胜芳馆里迎客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被齐妈妈知道了又会打你的,还是赶快回去,改日我再来找你说话……”
“我今晚是特地来找你的,你是不是连门儿都不让进呢?”“特地来找我的?”
芳郁不等芳菲答应,拨开她拉着门的手,径直闯了进去。芳菲心里一紧,忙把院门关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是借银子的话,只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准帮你!”
芳郁打量着这个宅子,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宅子是从前林爷送你的吧?你可真好福气,就算结识恩客,也比我强上几分,好歹巴结着了个林爷把自己的籍脱了,哪儿像我,倒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从前阮爷的事儿你还是别放在心上为好,”芳菲飞快地往阁楼上瞟了一眼,引着芳郁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去,“阮爷上回好在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你自己心里也得后悔死,是不是?走,到我房里坐坐去!”
这时,芳郁却停下了步伐,侧过身来笑了笑道:“你我姐妹不必那么客套,我说完话就走,不耽误你多少工夫的。”
“好歹来了,茶总要喝一杯再走吧?去我房里,我给你上好茶……”
“不必了,”芳郁再次打断芳菲的话道,“我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你说,能帮的我一准帮。”
“我想让你帮我赎身。”
“赎身?”
“对,”芳郁在抄手游廊上坐下,用手绢扇了扇风道,“我知道你在林爷跟前还说得上话,他都能帮你脱了籍,自然也可以再帮你一回,是不是?”
芳菲坐在她对面为难道:“芳郁,你自己应该知道,上回林爷就发了话,说但凡他还在衙门里就不会放了你的籍,我去跟他求情也没用啊!就算我肯,林爷如今也不待见我了。你知道上回是谁出手帮忙的吗?是阮夫人出面跟阮爷说,阮爷这才帮我在林爷跟前讨了个情面,要不然,我的籍也脱不了啊!”
芳郁右嘴角一勾,笑容阴冷道:“既然阮夫人能帮你,你可以再去找找她啊!就说你一个同乡姐妹也想脱籍,你多说些好话哄着她,没准她能答应呢?”
“芳郁,不是我不帮你,我哪儿来那么大情面呢?上回阮夫人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