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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太一起出的拉萨城,她带着几个人头里走了,也是这条路,你没遇见?”
贡布这时才想起德吉,他在人群中扫视一番,回过头来问道:“你老婆呢?她头里走了,我晚了一步?”
“肯定是晚了。当家的,你知道我太太为什么要走在前面吗?看见骡子身上这些箱子没有?你不想自己打开看看。”
贡布扭头打量了一下,问道:“里面是什么货?”
刚珠挡在贡布面前,不让他去看,嘴里嚷嚷着:“老爷,这……这不能让他们看啊。”
扎西骂道:“你这个不懂事的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舍命不舍财。”
贡布来了兴趣,一把揪过刚珠将他推到一边,气愤地说:“都死到临头了,哼……兄弟们,把箱子打开,我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马匪上前把箱子拽下来摔到地上,用枪叉子撬开,箱子里面竟然是空的。他们连续打开了四个箱子,全是空的,贡布火了,他冲到扎西面前,吼道:“妈的,你敢耍我!”
“当家的,我没耍你,你知道我准备这些空箱子干什么用吗?”扎西不慌不忙地问。
“你别跟我耍花招儿!”
“当家的,我还真发现宝贝了,保准你喜欢。”
“麝香,虎骨?”
“不是。”
“金银珠宝?”
“也不是。”
“不猜了,不猜了,啰里吧唆的,你快说,到底是什么?”
“对你和兄弟们来说,这批宝物比金子珍贵,比生命要紧,有了它你们就有了老虎的胆子、大鹏的翅膀,出生入死,所向无敌。”
“武器弹药?”
“对了。是一批英国造的冲锋枪、机关枪,还有小钢炮、望远镜,单说子弹就有上万发。”
“你唱戏呢?那么多宝贝,天上掉下来的?”贡布将信将疑地问。
“你又说对了,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盟军飞机运往前线打日本鬼子的,结果飞机在天上出了事故,一头栽下来了。这批武器崭新瓦亮,装备百八十人的队伍都不在话下,现在都埋在雪山下面。我让太太带人先去挖出来,藏在一座古庙里,这些空箱子就是要去驮那些宝贝的。”
“你不会骗我吧?”
“我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当家的,你答应我,保全我和太太,还有这帮伙计的性命,我就把这些英国武器都送给你,怎么样?”
“你要敢蒙我,我就把你们全枪崩了。”
“成交!不,等等,这驮队得归我,要不,我亏大发了。”
贡布气乐了,他说道:“他奶奶的,都说拉萨的贵族抠抠嗖嗖的,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讲价钱。好好好,英国武器弹药归我,这些吃草嚼料的累赘,归你了。”
“刚珠,把空箱子拉走,其余的都留下。”扎西吩咐道。
刚珠答应着,点了几名奴仆跟扎西走,其余的人在原地搭灶熬茶等着。
贡布一伙押着扎西、刚珠和五名伙计走到了荒原上,每名伙计牵着一头搭空箱子的骡子。扎西边走边辨别方向,贡布警惕地盯着他。
和贡布一交手,就验证了扎西事前的判断。平常的马匪都以抢劫驮队的货物为目标,而他们却以袭击扎西和德吉为目的,他们一定受雇于人,雇用他们的人是娜珍或娜珍身后的帕甲。只要活捉贡布一伙,娜珍和帕甲就再也无可抵赖了。
他们走了很久,到了一处古寺的废墟外,废墟土墙上的壁画已经被风吹雨打,变得更加斑驳,占堆和德吉就埋伏在这里。他们透过土墙看到扎西和贡布一行人朝这边而来。占堆说道:“阿佳啦,他们来了。”
德吉和几名仆人警觉地朝外张望。几名跑在前面的马匪看到了废墟前的德吉等人,又喊又叫,还朝天上放枪。占堆和德吉吓得赶紧往废墟里面躲。
扎西冲着他们大吼:“别乱放枪,别乱放枪,那就是我家的人,替你们守着宝贝呢。”
贡布也喊了起来:“住手,住手!”
扎西又冲着德吉大声地喊道:“德吉……,是我,别跑……,没事儿。那些枪炮都挖回来了吗?”他见德吉没有应答,对身边的贡布说:“你看,都被你们吓着了,你让他们把枪都收好了,子弹可不长眼睛。”
贡布吆喝着马匪们,马匪们消停了。
占堆和德吉从土墙后面探出头来,见太平了,才带着两名仆人迎面而来。扎西奔过去问道:“德吉,宝贝都挖出来了吗?”
德吉看了看贡布,有些害怕地说:“挖出来了,都在寺里藏着呢。”
“我没骗你吧,那我们进去吧。”扎西对贡布说。
“量你也不敢骗我。走,起宝贝去!”贡布带着马匪们兴冲冲地往前走去。
刚珠忙拉住走在最前面的伙计,使五匹骡子故意落在了后面。
扎西等人带着贡布一伙进了废墟,绕过了两段残垣断壁,迎面的一堵高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高墙下有一个只能容下一人通行的小洞。
“我的宝贝在哪儿?”贡布警觉地问。
“德吉,你快把枪拿出来给当家的看看。”扎西说道。
德吉点了点头,冲着洞里喊道:“递出来,快递出来!”
女仆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一会儿,一杆英式步枪出现在洞口。
一名马匪上前把枪拽过来,交到贡布手上。贡布见到这杆崭新的步枪,在手上摆弄起来,拉栓,上膛,爱不释手,他问道:“有多少?”
“德吉,都藏在里面吗?”扎西问。
“都藏在里面。”
“走,走,我进去看看。”贡布着急地说。
“我带你去。”德吉说着,她一探身钻进洞里。
贡布跟在后面正准备钻进去,他突然停住脚步,狡猾地指着两名马匪说:“你,还有你,进去摸摸情况。”
扎西脸上掠过一丝紧张,他向四下打量,残垣断壁之间没有任何动静。被贡布点名的两名马匪一前一后钻进了墙洞里,扎西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两名马匪刚钻过土墙洞,云丹大喇嘛就带着喇嘛们冲上来,连打带踹把他们制服。马匪见势不妙,大喊:“中了埋伏……,当家的……,有埋伏……”
贡布听到里面的喊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已经响起了枪声,土墙后的各个角落都冲出了喇嘛,他们手里端着枪,把众马匪包围了。
占堆冲过来狂吼:“别动,把枪放下,谁敢动,打死他。”
众马匪迅速散开,进行抵抗,双方发生火拼。贡布带领三名马匪且打且退,躲到一段土墙后面,他骂道:“该死的德勒老爷,还是骗了我。打,往死里打。”他们朝一个缺口突围,贡布打倒了两名喇嘛,冲了过去。
占堆带人追上来,再次与贡布等人交火。贡布掏出一颗手雷塞到身边的土墙下面,然后转身滚到一旁。手雷爆炸,土墙轰然而倒,顿时整个破庙内外尘土飞扬,烟尘飞腾,什么也看不见了。
三名马匪从废墟的烟尘中狂奔出来,后面紧跟着的是云丹喇嘛和占堆,马匪没跑多远,就纷纷被喇嘛们制服,押送回来。
烟尘渐渐沉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是土,只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明亮的眼睛。扎西、云丹喇嘛率众人已经把马匪团团围住,马匪只好举枪投降。这时,占堆押着逃跑的马匪也回来了,刚珠冲上去把马匪的枪拽下来,扔到一边。
扎西和德吉来到众马匪身边,不断地揪起他们的脑袋察看,却不见贡布的影子。扎西着急地问:“贡布呢?逃啦?……真的让他逃啦?”
占堆和刚珠再次过来察看,确实没有贡布。
“这里有十三个马匪,逃了三个。”扎西气愤地说。
“姐夫,我们去追。”
“也不知道他们往哪边逃了,恐怕白浪费工夫。”扎西朝四下望了望,他突然揪过一名马匪,问道:“说,谁指使你们的?”
“老爷,我们都是小喽啰,不知道啊,真不知道。”马匪说。
“不知道就打!看他嘴巴子还敢硬!”德吉狠狠地说。
马匪吓得跪地告饶:“太太,我真不知道,只听当家的叨唠过,是拉萨什么人给过钱,别的,小的真不知道。”
刚珠又拎过一名马匪,把他摔在德吉面前,骂道:“你这伤天害理的东西!不想死,就赶紧交代!”
马匪从地上爬起来,一颗塔香从他怀里掉了出来。云丹喇嘛捡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说:“这是定境灵香,他们身上带这种香做什么?”
“害人!云丹师傅,在八廓外街的火灾现场,我发现了灵香的香灰,我就想到了,一定是马匪用灵香先把那户康巴人家的伙计迷倒,然后才放的火。目标就是央宗和她的阿爸,不图财,只害命,和今天如出一辙。”扎西愤愤地说道。
“八廓外街的火灾也是他们干的?”
“对,受人指使!”
“怎么就让贡布跑了呢,白折腾了一趟。”占堆遗憾地说。
“有这十几块拙料,也足够了,押回拉萨交给噶厦,我就不信审不出内容。”
“好。云丹师傅,我们一起把他们押回去。走!”
众喇嘛把马匪们夹在中央,一行人押着他们离开古寺废墟。突然,尘土堆竟然动了起来,贡布从里面探出头来,他甩了甩脑袋,望着远去的人群,松了一口气。
娜珍认定扎西和德吉此行必死无疑。她在府上颐指气使,毫无顾忌起来,她在德吉卧室,让两名女仆把德吉的盛装穿在自己的身上。她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这盛装上了我的身,漂亮吗?”
巴桑弓着腰在门口候着,他抬头看了看,说道:“这衣服……是大太太的。”
“她的怎么啦?我就不能穿吗?”
巴桑恐惧,低下头不言语。两名女仆也胆战心惊地退到了一边。
娜珍一脸不屑在地上来回走动,身上的配饰叮当乱响,她愤愤不平地说:“女人得靠穿戴抬身价,穿上这一身儿就是不一样。巴桑,你是店上的掌柜,识货色懂行情,你告诉我,这套盛装值多少钱?”
“按现在的市价,能换三千五百头牦牛。”
“这套是大太太的,我不稀罕。你从账上支钱,给我也置办一套,要拉萨城里最奢侈的,市值要换五千头牦牛才行。”
巴桑吓着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二太太,这……”
“不行吗?”娜珍瞪着眼睛问道。
“老爷和太太走的时候交代,除了照例每月给你的体己,你不能从账上多支一两藏银。”
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