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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而且是好消息。驻印度兰伽整训的中拉萨队远驰缅甸北部,和日本鬼子打了几仗,大获全胜。”
德吉拿出一个收音机,递给白玛说:“他都是听这里面说的,阿妈啦知道你喜欢,买一个送你。”
“戏匣子。谢谢阿妈啦。”白玛开心地说。
“试试,听听看。”
白玛旋动收音机上的开关,很快找到了一个汉语频道:“……中国驻印军已增加兵力,向密支那发起攻击,战役已进行二天三夜,踞守在那里的日军士气低落,负隅顽抗……”他又旋动开关,找到一个英语频道:“……纽约时报的评论员指出,中国驻印度军队和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揭开了远东战区全面反攻的序幕。他从侧翼牵制了太平洋战场,巩固了印度防线,完全打破了德国与日本法西斯会师中东的迷梦……”
“阿妈啦……我只听懂了星蹦几个单词。”白玛说。
“播音员在说日本鬼子快完蛋了。”
“要是有藏语广播就好了。”
一个藏兵跑到白玛跟前,报告说:“连长大人,昨天那个康巴女,被我们抓到了,次仁排长请您回兵营处理。”
“白玛,先去忙吧,我们也去驻地安顿一下。”扎西说道。
“爸啦,我去处理一下,回头再去看你们。”白玛说完,随着藏兵走了。
央宗和央宗老爹被捆在亚东税收兵站的院子里,军官从水桶里提出拉萨的皮鞭子,朝央宗扬起来,鞭子还没落下,央宗就提前一声惨叫:“啊……,疼死我啦。”
军官吓了一跳,骂道:“我还没动手呢……你个刁民!看我不抽烂你的屁股!”
白玛和藏兵赶了回来,他见状,大声地喊道:“次仁,住手!”
“连长大人,对这些康巴人就不能手软。”军官停下鞭子说。
“算了,昨天的酒还没醒?那事儿,不怪她,是我的错。”白玛说着,上前给央宗松绑,他问道:“昨天忘了问你叫什么?”
“达娃央宗。“央宗梗着脖子说。
“达娃央宗……野丫头,你够狠,那一刀,我要是躲闪不及,非要了我的性命。”
央宗被解开了绳子,她甩了甩臂膀,脸上留着怒气。
“真是野性难驯……我认了,我的马呢?”白玛问。
“那边,你自己不会找!”
白玛抬眼看了看,他的马正由一名藏兵牵着,便又问道:“我的枪呢?”
“扔了!”
“扔了?”
央宗老爹也被松了绑,他赶紧上前说道:“丫头,你把枪还给这位长官。”
“扔了就是扔了,昨晚上扔到路边的草丛里了。”
“好吧,是我先惹你的,我都认了,你们走吧。”白玛无奈地说。
央宗意外,挑衅地说:“我真走了?”
白玛点头。
央宗大摇大摆地过去,扶着父亲,离开了营门。
白玛对身边的藏兵说:“走,跟我到路边的草丛里去晃晃。”
央宗挎着父亲的胳膊,边走边开心地说:“我料他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就任性吧你,今天是碰上好人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老爹数落她。
“不就一傻小子吗,再让我碰上……哼!”
“丫头,你可别逞能,这小伙子大有来头,他是拉萨大贵族德勒府的大少爷。”
“你认识他?”
“八廓街那家德勒商店,就是他们家开的,我跟掌柜的打过交道。”
“怪不得他敢欺负人,那些大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总有一天得吃亏!”
央宗笑嘻嘻地说:“都是你娇惯的,改不了啦。”
央宗老爹瞪她一眼,抬腿走了。央宗落在后面,她掏出白玛的手枪,在手上转了一圈,得意地说:“人傻,枪不错!”
女仆正在给娜珍揉肩,她歪着脖子,闭着眼,夸张地哼哼着。帕甲从外面进来,悄悄地示意女仆离开,女仆退了出去。帕甲接着给娜珍捏肩,娜珍很享受,帕甲凑近她的耳根,轻轻地吹气。娜珍开心地笑了,抬眼看着对面的镜子说:“早知道是你。”
“舒坦吗?”
“舒坦不了几天了。”
“扎西他们来信儿啦?”
“来了电报,货办完了,他们已经从印度往回返了,等不上十天半月就到家了。”
“这恶煞回来,我们又要忍一忍了。”
娜珍突然一阵恶心,她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帕甲心惊,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娜珍,你这不是……我给你断断脉。”他拉过娜珍的手。
娜珍把手抽回来,哀怨地说:“帕甲,我有了。”
“真的?”帕甲既惊又喜,既忧又怕,他掩饰着,在屋子里乱转。
“你瞎转悠什么啊?”娜珍抓住帕甲的手又说:“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没本事,委屈了你。”帕甲惭愧地说。
娜珍拿出银票塞到帕甲手里说:“这是尼泊尔商行的银票,足够我们俩后半生的用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论年纪,扎西和德吉与我相仿,谁走在前头还说不定呢。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过这种日子了。”
“你有了主张?我听你的。”
“我们禀报噶厦,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稳稳妥妥地把孩子生下来。”
“娜珍,你这么看重我,我们又有了骨肉,这更让我死心塌地了。”
“我替你想过了,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与德勒这样的大贵族世家的确不相称,你拿这张银票去活动活动,哪怕买个五品的闲职也好。”
“要买一个五品的官职非六千两藏银不可,太多了。”
“六千两算什么,我出!”
“这可不行。你府里的账面上一下子少这么多钱,扎西回来,你怎么交代?”
“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豁出去了!”
帕甲感动,抱着娜珍说:“为了我,把你豁出去了,我还算个爷们儿吗?你这不是拿臭鞋垫抽我的脸吗。”
娜珍笑了,她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那你说怎么办?”
“你得容我想想,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帕甲在屋子中来回踱步,最后,站在窗前朝远处眺望。听上师说,我命中注定要出现一位度母,应该就是身后这个女人。没错,就是她!我的锦绣前程已经很清晰了,把娜珍扶入正位,我入赘过来,顺理成章地顶了德勒家的族号。现在,只要把扎西和德吉除掉,或者,让白玛替代扎西成为德勒府的主人,这一切就唾手可得。
“大不了,和扎西他们俩摊牌!”娜珍着急地说。
“摊牌不打紧,问题是……我们把他俩清理出户,还是他俩让你卷铺盖走人?”
“凭什么是我走人?”
“当然是他俩走!德勒府正宗的骨系不是次仁德吉,更不是扎西,而是白玛多吉。德勒家族高贵的血统裹在你儿子的皮袍子里,谁也抢不走。”
“就凭这一点,我就该理直气壮地住在这儿。”
“谁要敢拦着你,碍着你,我们就让他在你眼前……消失!”
“你说吧,怎么干?”娜珍激动地问。
帕甲抓过娜珍的手,抚摸着说:“这细皮嫩肉的,不能弄脏了,更不能弄糙了,这要是沾上了血,腥蚝蚝的,糟蹋了,还怎么抱我们的孩子啊。……我们要借别人的手使唤使唤,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说呢?”
娜珍显然跟不上他的思路,忍不住问道:“你想让谁帮忙?”
“你想啊,……扎西和土登格勒的靠山是热振活佛,可热振的太阳已经下山了,现在照耀雪域高原的太阳是达札摄政王。我们如果和达札老佛爷攀上关系,那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达札老佛爷……和我们没有来往啊,贴不上去。”
“可你跟康萨老爷有渊源,他可是达札御前的红人。现如今,噶厦里数他最有权势,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康萨与土登格勒死磕死顶!”
“康萨老爷?他过去是藏军的代本,白玛的上司,白玛去亚东关就是他提拔的。”
“达札上台以后,康萨老爷已经升任了噶伦,我们要借着康萨和土登格勒的明争暗斗,把扎西和德吉拖下山坡……”
“妙,真妙!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都喂鹰去。”
帕甲看着她,说了一句:“你志向高远,比我狠!”
他和娜珍达成共识后,又在心里制订了一整套陷害扎西和德吉的计划,然后就去藏军指挥部找尼玛大人挑拨去了。
尼玛听了帕甲的谗言,经过一番思虑后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实话?”
“代本老爷,信不信由你,你只要派人去验证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吗。”
“你跟土登格勒这么多年,今天却成了我的座上宾,实在不可思议!”
“您和他共事这么多年,应该比谁都清楚,当年的雍丹二少爷拿我当什么?充其量就是一副贴脚的鞋垫,在他脚底下踩鼓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把我拿出来透透风,露露脸,而是一直捂在他的靴子里,不见天日。”
“所以,你就恼啦?”
“我不恼!我托生在小贵族家,天生卑微,就是侍候人的命。可是……老爷们也不能太作贱人吧。嘿,这事儿……我都说不出口。”
尼玛来了兴趣,说道:“没关系,说吧,你不是让我替你出气吗?”
帕甲沉默了一会儿,悲愤地说:“三年前,我阿妈、姑妈还有妹子千里迢迢从昌都来拉萨朝拜,土登格勒执意要宴请她们,老爷给足了我面子,我这心里甭提多乐了,谁料想……这个淫棍从此就盯上了她们……最后,把她们全糟蹋个遍,连我十三岁的小妹子都不放过……您说,有这样混账的主子吗!”
“土登格勒就好这口,在拉萨是出了名的。”
尼玛的副官平措,一脸坏笑,在边上插话说:“听说,雍丹、仁钦两府酿酒的、磨糌粑的,甚至看门的老婆子,他都要睡一遍,还说这是采阴补阳。”
“这种人还坐在噶伦的位置上,简直是噶厦的耻辱。”帕甲愤愤地说。
“这话,我爱听,是该让他把噶伦的位置腾出来了。”尼玛说。
“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帕甲大人倒戈一击,真是正中他的要害。哈哈……土登格勒的坐垫底下已经冒烟了,等不了多久,他屁股下面就往外蹿火苗子了。平措,这事儿,交给你办吧,你和帕甲大人仔细谋划谋划,要一招制胜!”
日落时分,天色渐渐昏暗下去。藏军营的操场上,平措副官正在集结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