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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急,别急,慢慢说。”
“江村孜本要发动政变了,我是他们首要袭击的目标。”
“怎么会这样?”
“他们谋划很久了,还背着噶厦结成了一个地下团伙,取名为‘求觉悟者同盟’。这伙人打着菩萨的名义,干着灭祖灭教的勾当。”
“江村也联络过我,但我没答应他。”
“他们瞒着热振活佛和噶厦政府,正在另搞一套,企图推翻甘丹颇章政权,没收全藏寺院的产业,剥夺我们领主的权力。江村想立自己为统领雪域佛国的大藏王。”
“这还了得,反了!”
大喇嘛闻听,愤愤不平地说:“他简直是朗达玛再世,要毁灭我崇高的佛教!”
这时,乔装打扮的洛桑带着康萨和几名军官赶来了。康萨上前行礼说道:“仁钦噶伦,一接到您的通知,我就赶来了。您还好吗?”
“我都成丧家之犬了,能好吗!唉,要不是大堪布把我安顿在这儿,保护起来,我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了。”仁钦说。
“康萨代本,你来得正好!江村要搞政变,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行动起来。”大喇嘛说道。
“仁钦噶伦、大堪布、大喇嘛,我们藏军一团绝对效忠佛法大业,绝对效忠热振摄政王,绝对服从您的差遣,三位大人,请您吩咐吧。”
“他们明天要在布达拉宫起事,我们必须提前戒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仁钦愤怒地说。
几个人达成共识后,大喇嘛立刻把武僧们召集起来,并给他们配发了长枪,武僧们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仁钦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发号施令:“观世音菩萨教化的雪域圣地将出现灾难,拉萨城里涌动的贪欲要淹没庄严的法轮,我们保卫佛法僧三宝的时候到了。你们带上酥油、茶叶、糌粑,要够三天的口粮,今天后半夜就下山,去保卫布达拉宫、保卫罗布林卡、保卫大昭寺……”
在仁钦噶伦大动干戈的时候,扎西和几名高级僧俗官员正在江村家里看着请愿书上密密麻麻的官员签名,喜悦之色浮现在脸上,他们围在长卷两侧,兴奋又惊喜。
扎西感慨地说:“这就是人心所向!热振摄政王看了这份请愿书,一定会异常重视。”
“江村大人,成败就在此一举!我们的请愿活动应该细化到每一个环节,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啊。”僧官说。
“堪穷大人所言极是。明天秋季民众大会的主要议题只有一个,日本军队强占我国东北华北,热振摄政王将要率众举行禳灾镇祸拉萨会,祷祝中拉萨队早日打败日本入侵者。拉萨会的各项安排停当以后,按照老例,我们会在日光殿里进行茶宴,我的计划是,在茶宴进行中,由我将请愿书呈献到摄政王御前。这个时候,会场的气氛不会那么紧张,热振摄政王和各位官员也会以平常心对待此事。”江村激动地说。
“这样好,内紧外松,可以避免反对我们的官员情绪过于激动。”
“仁钦噶伦、绛央活佛等五位官员是我们推行改良最大的障碍。现在把同盟的骨干人员分成了五组,尽量地靠近他们,具体负责对他们的解释和说服工作。”
僧官赞叹地点头,连声说:“这样好,这样好!”
瞎了一只眼的汪丹和洛丹正和五六个贫穷的喇嘛在西郊大寺的工地上,把一桶桶的石灰水泼在寺院的墙上,他们在粉刷墙壁。汪丹和洛丹已经瘦骨嶙峋,皮糙肉绽。他们旁边站着一个长得凶悍的喇嘛监工,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晃来晃去。
突然远处跑来十几个扛着枪的武装喇嘛,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奇地驻足张望。汪丹问身边的贫穷喇嘛:“今天……好像要出事儿?”
贫穷喇嘛神秘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寺里来了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噶厦最有权势的人,仁钦噶伦。”
汪丹闻听,心里一激灵,他和洛丹对视了一下,赶紧掩饰,把手里拎的石灰水泼到了墙上。
贫穷喇嘛拎着空桶又去拎石灰水了,洛丹紧走几步跟上他问:“仁钦噶伦住哪儿啊?”
“就住在大堪布的院子里。”洛丹听罢,若有所思。
汪丹和洛丹趁着月色溜到了大堪布住的院子外,他们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朝院子里张望。
主楼里灯火通明,气氛肃杀。院子里有不少藏兵和武装喇嘛在待命,也有武僧充当流动哨,来回巡视。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汪丹说。
“没错,一定是这儿。”洛丹肯定地回答。
“院子里有戒备,咱无处下手……”
“他们总有打盹儿的时候,我们等着!”
突然院门前一阵喧哗,汪丹和洛丹一缩头,闪身在石头后面偷窥。一个仆人提着汽灯在前面引路,洛桑陪五名官员从院里出来。洛桑关心地说:“各位大人,回拉萨路途遥远,注意安全。”
“洛桑少爷,放心吧。我们一到城里,马上布置,绝不给江村他们一点儿喘息的机会。”官员说。
“拜托各位大人了。”
官员们纷纷上马,消失在夜色中。洛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刚要往回走,汪丹和洛丹突然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他们举起手里的棒子,冲着洛桑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洛桑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倒下了。仆人扔下汽灯撒腿就跑,惊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汪丹和洛丹一顿乱棍,打在洛桑的身上,洛桑不动了。
院内的卫兵和流动哨听到动静,大叫:“谁啊?怎么回事儿?”他们一起冲了过来,将汪丹和洛丹团团围住,双方厮打起来。
大堪布、仁钦噶伦等人冲出来,仁钦见洛桑被打死在地,扑了过去,他伤心欲绝地叫道:“我的儿子,洛桑啊……”
大堪布见状,发狠地命令道:“这些暴徒,打,给我往死里打!”
藏军和武装喇嘛舞枪弄刀,汪丹和洛丹根本不是对手,最后也被乱刀砍死在地。
仁钦抱着洛桑,老泪纵横地说:“你们都看见了,江村一伙有多么残忍!佛祖啊,睁开你的法眼吧,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旺秋坐在墙脚下心不在焉地修着农具,他望着主楼里的灯光,思索着。这个夜晚可真长啊!明天将要发生什么,可能发生什么,他在心里有条不紊地推演了一遍,扎西、德吉和德勒家族的悲惨命运已基本成了定局。他算计着还有一个环节必须马上落实,但他需要帮手,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旺秋一抬头,突然看见娜珍出现在德吉卧室的窗前,她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旺秋心中一激灵,娜珍啊,对,就是她,把这个女人拉过来,用她可以一箭双雕!
娜珍关上窗户坐回梳妆镜前,女仆往她的脸上贴着鲜奶皮。旺秋轻轻地推门进来,恭敬地说:“二少奶奶,扎西德勒。”
娜珍意外,她问道:“怎么是你啊?昔日的大管家,破落成这个德行?”
旺秋突然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就起不来身了,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半夜三更的你到我这儿来号什么丧?”娜珍奇怪地问。
“二少奶奶,我有话要对您说。”旺秋泪流满面地说。
娜珍意识到女仆碍事,冲她挥了挥手,女仆退了出去。她来到旺秋身边,用脚踢了踢他,让他把话说下去。旺秋捧过娜珍的脚,在她的鞋面上长吻不起。
这真是个心力交瘁的夜晚,土登格勒也没有睡,他久久地站在佛龛前,凝望着佛像,仿佛在与神对话。帕甲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代本大人,仁钦噶伦他们逃到西郊大寺去了,已经被果洛扎仓的大堪布保护起来了。”
“西郊大寺的果洛堪布,那可是一呼百应的人物。”格勒说道。
“仁钦噶伦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我回来的路上,看见几股武僧正朝布达拉宫方向去了。”
格勒皱着眉思索着,他突然问:“现在几点啦?”
占堆看了看手表,说道:“凌晨四点多了……二弟,你的部队要不要动?”
格勒冲他摆了摆手,又回到佛前念经,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过三个纸团,扔到瓷碗里,他继续念经,占卜,摇动瓷碗。最后,瓷碗里蹦出一个纸团。格勒展开来看,纸片上写着:热振活佛。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惨笑,把纸团凑近酥油灯,烧掉了。
格勒打定了主意,他转过头来对帕甲说:“你把所有撒出去的密探全部撤回兵营。”
“代本大人,您是说……把人全部撤回来?”
“传我的命令,所有官兵天亮之前,不许离开兵营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帕甲答应着,转身走了。
占堆蒙了,着急地问道:“二弟,你怎么打算的,别不告诉我,把我急死了。”
“大哥,一张嘴里容不下两条舌头,一口锅里煮不进两个牛头。仁钦和江村都大有来头,也很有势力,你说,我们站在哪一边?”
“我说不好,二弟,听你的。”
“如果我们同情江村孜本,他们双方的力量均衡,那拉萨城里就免不了一场火拼,最终的结果很难说清谁胜谁负!太冒险了。”
“那我们就帮仁钦噶伦。”
“那样的话,江村孜本的那伙人就会迅速被消灭,他根本不是仁钦的对手。大哥,到时候,你认为仁钦老贼会真正感激我们吗?不会,他会更不信任我们,认为你我兄弟在讨好他!你别忘了,为了姐夫家的事儿,我们和他已经结了怨。”
占堆没了主意,他问道:“那……两边我们都不掺和,坐山观虎斗?”
“我哪儿坐得住啊。”
占堆猜不透他的心思,急得在地上直打转,他追问:“……嘿,二弟,你能不能说个痛快话,这到底怎么办啊?”
天光放蓝,藏军一团的兵营操场上隐约可见人影,突然,藏兵营的集结号响了起来。各队藏军紧急集合,有骑马的,有打旗的……气氛骤然紧张。
白玛躺在营房里依然睡着,他因为超负荷的训练而疲惫不堪,他的仆人边巴倚在门边也睡得正香。突然一桶水泼到了白玛的脸上,白玛一激灵,醒了。连长一把将湿漉漉的白玛从床上拎起来,骂道:“别在我这儿当大爷,外面的集合号响了三遍了,你耳朵塞驴毛了吗?”
“没人告诉我,我听不懂号声。”白玛辩解。
连长揪着他就往营房外走:“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