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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抬到府上,抬哪儿去啊?这孩子在里面罪没少遭,不调养,小身子骨就毁了。”
“你是成心给我添堵!”
“你不是慈祥度母吗,度人就度到底,那才是真慈悲!”
德吉瞪了他一眼,不快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扎西凑过去,哄她说:“这孩子的命是你给的,德吉,你真是积了大德,将来必有福报。”
“什么福报?你摆上香炉,放两酥油灯,把我挂墙上供起来得了。”
扎西挨了损,不言语了,站在那里傻笑。
德吉来到白玛身边,看了看说:“打成这样儿,他们真下得了手。”她又冲女仆吆喝:“上房那边收拾好了吗?”
女仆跑上前来答话:“收拾好了,少奶奶。”
“带他上去吧,好生侍候。”
女仆答应着,引着他们朝主楼走去,娜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也跟着一起进了主楼。
扎西来到德吉身后,悄声地说:“我就知道你的心像酥油花一样软。”
“野孩子、野女人我都安顿下来了,这回堵住你的嘴了吧?”
“贵族就是贵族,有风范。”
德吉回头冲着他吐了一口:“呸!还轮不到你恶心我!”她转身走了。
白玛多吉被抬到了上房里,他躺在床上昏睡着。娜珍解开他的衣服,看到白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化了脓。她面带泪痕,心痛不已,伏下身去用嘴吸出一口口的血水。德吉出现在门口,她望着娜珍的背影,心情复杂。
娜珍把白玛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她抓过儿子的手,痛心地说:“阿妈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不能像别人的阿妈那样守着你、护着你。可阿妈的心从来没离开过你……”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里是一撮幼童的毛发,娜珍又伤感地说:“这是你三岁那年,活佛给你剃度的时候,阿妈偷偷留下来的,一直藏在贴身的地方。我想你的时候,就看看它,仿佛你又出现在阿妈面前……”
白玛依然像是昏睡,但他眼角渐渐地渗出泪珠。
娜珍继续说着:“并不是阿妈心狠,也不是阿妈养不活你,从小就把你扔到了寺院。而是你的身份特殊,我为了你阿爸,必须隐瞒你的身世,这样才能不使德勒家族蒙羞,你阿爸才不会遭人耻笑……我这是在说什么呢,白玛,你不会记恨你阿爸吧?他也是疼你的,虽然你不知道他是谁,可他每年都到寺里给你送布施,他一直都挂记着你,这回把你从大牢里救出来的,也是你阿爸。白玛,你要体谅他,体谅你阿爸的难处。”
娜珍的话,德吉听得清清楚楚,她很感动,也很难过,想了想,转身离开了。她沿着走廊走去,边走边吩咐身边的女仆说:“给白玛做些肉粥,多放些人参果、葡萄干,再加些红糖……还有,去八廓街的店铺上取一些饼干和罐头……要双份。以后娜珍和白玛的伙食跟我们一样,别让他们娘俩觉得德勒府外眼看待他们。”女仆答应着,去办了。
娜珍听到走廊里的人都走了,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心中暗自发狠,为了我儿子,今后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她起身把门关上,又回到白玛身边,望着桌上的药罐,一把抓过来,摔在地上。
白玛被惊醒,他看见娜珍坐在自己身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娜珍马上又装出一副笑脸,关心地问:“白玛,你醒了。没事儿,阿妈不小心碰碎了药罐。”
白玛筋疲力尽地又闭上了眼睛。
第十九章 我儿子才是德勒府正宗的骨系
扎西和德吉坐在客厅的卡垫上喝着酥油茶,德吉有些伤感,她喃喃地说:“都是女人,身份不同,命运就如此不公。”
扎西试探地问:“你是说……娜珍?”
“她这些年也怪可怜的,一个人被扔在尼姑寺里,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其美杰布真是看小了我!在外面偷养女人,虽然不光彩,可他跟我商量,我还真能不容她?拉萨城里这些老爷、少爷娶二夫人、三夫人……娶八夫人的都有,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让我背了这么多年的坏名声,可恶!”
“你别看着我骂啊,这……不关我事儿。”
“谁让你坐我边上了,你不是德勒家的少爷?”
刚珠从外面跑进来禀报:“少奶奶、少爷,江村大人求见。”
德吉和扎西惊讶,面面相觑。德吉不解地问:“江村大人怎么突然来我们家?”
“不知道,可能……冲着白玛来的吧。”扎西疑惑地说。
“少奶奶,江村大人在大门外候着呢,请不请啊?”刚珠问道。
“请,赶紧请!”扎西和德吉起身随刚珠向外奔去。他们迎到了门口,看到江村和两个衣着体面的喇嘛。扎西客气地说:“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江村笑了,说道:“你去我家,我也没远迎,免俗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从山南来的二位高僧,是治疗跌打创伤数一数二的名医,我带他们来给白玛瞧瞧伤。”
“大人,太让您费心了。”扎西说完,给两位高僧行礼。
“二位高僧来得太及时了,那孩子自打回来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派人去药王山请医生,还没到呢,正着急呢。”德吉感激地说。
“那就请二位高僧去瞧瞧吧。”江村说道。
“好好,二位高僧请跟我来。”德吉说着,带着两个喇嘛走了。
江村随扎西进了客厅,他们坐定后,江村把上回扎西送给他的那张礼单推了过去。扎西一愣,不解地问:“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已经出来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大人此言差矣,您在噶厦议事厅对仁钦步步紧逼,我都听说了。”
“你人在德勒府,可耳朵却长在噶厦议事厅,人闲心不闲啊。”
“如果不是您的铺垫,我怎么可能说动仁钦,又怎么可能接回孩子,这份薄礼您一定收回。”
德吉忍不住插话说:“江村大人,您是孩子的救命恩人,这点儿意思您都不受,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德勒家人的眼睛!那……我就明说了吧。当初你登门送礼,我要是不收,怕你心里不踏实,觉得我不肯帮忙。所以,我就暂时替你保管了这份礼单。现在人也出来了,事也成了,我必须把这份祸害的根苗给你送回来,免得有受贿之嫌,坏了我江村廉正的名声。”江村笑着说。
“江村大人,这可怎么是好。”
“确实,噶厦甚至各大寺院里有很多权贵巴不得别人家招灾生事,借此索贿受贿,我雪域佛国的淳朴之风就是这么给糟蹋了。十三世拉萨佛爷在世的时候,整顿吏治,维护教规,佛爷花费了那么多心血,也没有制止住这种贪腐的风气,真让我等痛心。德勒少爷和少奶奶,你们就别让我沾染他们的晦气了。”
“大人高风亮节,让我钦佩。”扎西感动地说。
“你就别恭维我了,当年你们老父亲德勒噶伦在世,论情操、论职守都比我做得漂亮,我是数着老噶伦的脚印跟过来的……不提他老人家了,会触动你们的痛处。德勒少爷,你经常带商队去国外办货,不知听没听过一个名词,叫‘君主立宪’?”
“听说过,这是英吉利人的制度。女王的权力至高无上,在女王的治下有议会、有政府,民众不分贵贱,身份不分高低,只要有才能、有民意就可以进入议会和政府,充当议员、官吏,治理一方。”
“你觉得……我们拉萨能实行这样的制度吗?”
扎西吃惊,他抬头看了看德吉,问道:“江村大人,您是说在拉萨实行君主立宪?”
“我是说,白玛这孩子不应该遭此一劫。”江村见德吉一脸不明白,又继续说:“把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打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因为现行的政教制度逼迫我们这些官员相互倾轧,彼此攻讦。白玛不过是官场争斗的一颗倒霉的棋子。自从大明朝崇祯十五年,拉萨甘丹颇章政权建立以来,布达拉宫脚下上演了多少次血雨腥风的世间惨剧,上至拉萨佛爷、摄政王爷,中至噶厦和译仓的僧俗官员,下至普天之下的黑头百姓,有多少人在这种争斗中被毒死、被戗杀、被凌辱……”
德吉明白了,她赞同地点头,扎西闻听,眼神里也洋溢着激动。
江村继续说道:“远的不说,自从民国以来,擦绒噶伦父子二人,九世第穆活佛,死于非命;坚色侍官长被流放边地,就连九世班禅大师也被赶出藏地,流落异乡。在这片高原上,任何一个家族、任何一个世系要想生存下去,只有两个途径,要么忍,要么残忍……这与佛祖的教化完全是背道而驰啊。德勒少爷,拉萨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刻,只有这样,才能跟上文明世界的潮流,而不是在这个高远的世界屋脊上,自生自灭。我在欧洲游历,眼界大开,要想使拉萨得到长久的幸福,我们只有模仿英吉利人,在拉萨搞君主立宪,推行民主政治。”
“江村大人,我早有这个念头,只是学浅智钝,对世界各地的政经制度了解不深,有些眼花缭乱。您等一下。”扎西兴奋地说完,快步来到佛龛下面,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那本《三民主义》,递到江村手上。江村接过去,翻看起来。
今天是扎西回到拉萨以来,心情最为振奋的一天,他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扎西在印度的时候,接触过几本宣传现代民主思想的小册子,对三民主义、乌托邦、君主立宪有一知半解。虽然他还弄不清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但这些思想对他而言,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进步!只要进步,藏族同胞就会走向幸福,也就符合他普度众生的信念。
江村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沉思。
“内地的三民主义,应该介绍到拉萨来。”扎西说。
“孙逸仙先生是一位医生,辛亥革命却是暴力革命,有暴力就要流血,暴力会制造更多的仇恨,这不符合佛祖的教义。”
“我也赞成用温和的方式,用释迦牟尼允许的方式进行变革。”
“当然,那些死硬的家伙,就像横在路上的绊脚石,我们必须有所戒备!否则,我们就会人仰马翻。”
扎西和江村谈得热火朝天,两人相见恨晚,他们一直谈到月亮高挂,扎西和德吉才送江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