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少奶奶面前,奴才不敢。”
德吉指着自己边上的卡垫说:“你坐吧,坐这儿。”
旺秋受宠若惊,有些感动,坐到了德吉的身边。他觉得机会来了,马上起身,扑通跪在德吉的面前,发自肺腑地说:“这段日子,少奶奶一个人支撑家业,身心疲惫,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你什么意思?”
“少奶奶,我敬畏您,连您的影子都不敢踩一脚。我爱戴您,恨不能变成一坨牛粪,烧成灰,为您熬茶,给您取暖。您要是一顶漂亮的帐篷,我就是那根撑起帐篷的结实木杆子……”
“你拐弯抹角,又是木杆子,又是帐篷的,到底想说什么?”
“少奶奶不嫌弃,奴才我愿意一辈子服侍在您身边,把您侍候得舒舒坦坦的。让天下所有的女人,老的,少的,都羡慕您,都嫉妒您。”
德吉听明白了,说道:“你的心思终于吐出来了。说吧,说清楚点儿。”她哭了起来。
旺秋以为感动了德吉,又往前凑了一步说:“少奶奶,您同意啦?我入赘以后,在您面前,我也永远是个奴才,您永远是我的主子。我们俩就像酥油和茶汁融在一起,浓香扑鼻。”
德吉抹了一把眼泪,盯着他说:“你再加点儿盐巴,把我喝了算了。”
“少奶奶,这是卡在我嗓子眼多少年的心里话,今天我终于敢跟您说了。”
“你是逼我下嫁给你?”
“管家入赘在拉萨早有先例。尼夏府的管家就跟夫人好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很幸福。后藏大贵族赤钦家也是管家入赘……”
德吉忍无可忍,一个大嘴巴扇过去,怒斥道:“我早就看出你一肚子坏下水!”
旺秋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发誓说:“少奶奶,我是真心对您,要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我绝无怨言!”
“那我倒要问问你,背着我,你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让人杀了那些商队的伙计,是你吧?背着我变卖家产,把印度的账户转到了你的名下,也是你吧?念你为德勒府费心卖力几十年,我没较真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了你。可你竟然买通绑匪,绑架小姐,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你的良心叫狗吃啦?”
“冤枉啊,少奶奶,我冤枉……”
德吉冲着门外大叫一声:“来人哪,把这个畜生拖出去!”
旺秋声嘶力竭地叫道:“少奶奶,少奶奶,我冤枉啊……”
“你有多少冤枉去跟鞭子说吧!你们把他给我拖出去,照死里打!不许手软!”
刚珠带着几名家奴把旺秋拖到院子中央,扔在大家的面前。旺秋滚倒在一个人的脚下,他顺着衣袍往上看,吓傻了,此人竟然是扎西。他惊异地叫道:“你是人是鬼?怎么在这儿啊?”
扎西嘲讽地说:“当然是鬼,我来拖你下地狱。”
“少爷,你开玩笑,你逗我呢。”
“管家老爷,几天没见,忙够呛啊,两只手不够使,你四个爪子在地上忙乎?放着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学畜生爬啊?”
格勒上前一步,喝斥:“你这个狗奴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旺秋狡辩说:“绑架小姐,确实……不是我啊,我冤枉啊。”
“你还敢嘴硬。刚珠,鞭子侍候。”
刚珠从水桶里拎出湿漉漉的鞭子,开始痛打旺秋。旺秋被打得满地乱窜,最后爬到德吉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说:“少奶奶,确实不是我干的,要不信,您把我宰了,看看我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我今生是德勒家的奴才,来世也托生到德勒家当牛做马。”
德吉一摆手,刚珠停了下来,她气愤地说:“今天让你死个明白!”
两个家奴把强巴扶了过来。强巴一见旺秋,拖着病体扑了上去,大骂:“你这个吃糌粑、拉狗屎的畜生,你把小姐害惨了。”
旺秋抵赖地说:“怎么是我啊?强巴,你血口喷人。”
“那群马匪在山洞里亲口说的,你还不认账!”
刚珠气不过,上前踹他,说道:“那四个死倒里就有土日头人,杀我和脚户的也是他,都是你指使他们干的。我不抽烂你的嘴,你不会说真话。”
“什么土日头人啊?刚珠,我对你不薄,你不能落井下石啊。”
“你看看那是谁?”
帕甲把两个刺客拉到旺秋面前,问道:“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旺秋不认账,耍赖:“这是谁啊,我不认识。”
刺客急了,磕着头说:“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们呢?是你把我们找来的,你是德勒府的大管家,你让土日头人去绑的小姐,让我们俩去杀少爷,这全是你吩咐的啊。各位奶奶、爷爷、祖宗,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不得已才应了这伤天害理的事儿。”
德吉怒不可遏地说:“烂了心肝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旺秋沉默了片刻,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直奔身边的帕甲,抽出了他的佩刀。众人一惊,占堆刚要冲上去,只见旺秋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厉声地喊道:“都别过来!”他逼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德吉身上,他声泪俱下地说:“少奶奶,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承认!小姐是我打发人藏起来的,我造的孽,我担着。不用您动手,我自个把自个废了!……自从我阿爸把我领进德勒府,那年我才六岁,跟小姐一样大。小姐的命金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奴才的命低贱,我从小到大,整天没白日没黑天地干活儿,比打鸣的公鸡起得早,比看门的母狗睡得晚,我指望什么呀?您给我个好脸,我美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半夜都能笑醒喽。我们德勒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两千多口子,论对少奶奶忠心,能有一个人比得上我旺秋吗?我怎么就不能有点儿想法,这过分吗?”
“给我闭嘴!再说下去,没边了!”德吉吼道。
“少奶奶,您别担心。奴才就是临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嘴上长着把门的呢。我是干了很多坏事儿,可我为了谁?他们不知道,您心里可明镜似的。”
“你绑架小姐,也是忠心?”
“他们是把小姐藏起来几天,可我打心眼里没想伤害过小姐一根汗毛,我让他们把强巴一块带走,就是为了照看小姐。”
卓嘎看着旺秋如此无耻,她忍无可忍地说:“放屁!有你这么照看的吗?阿佳啦,别听他满嘴喷粪……你要抹脖子,痛快点儿!”
“你冲我吆喝什么!我有话还没说完呢!”旺秋把目光又转向了扎西,他说道:“德勒少爷,死在你手里,我不觉得丢人。念在我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等我一腔子血喷出来,你也帮我念念经,超度超度,省得我在中阴的路上走岔了道儿。”他又转向众人,悲壮地说:“奴才的命,这一辈子都握在别人的手掌心里,先是老爷,后是少爷,现在是少奶奶,今个儿,我也给自己做回主啦。”说完,他用力抹脖子。
扎西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撞倒在地,刀飞到了一旁。旺秋趴在地上,哭喊着:“让我死,你让我死啊……”
扎西带人把旺秋扔进了德勒府的土牢里,他坐在地上后悔不已,扇自己的嘴巴,痛哭流涕地说:“你不让我死,你就把我的手剁了吧,把我的舌头割了吧,让我生不如死,成吗?”
扎西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旺秋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得下地狱,你别拦着,就让我去,我知道下地狱的道儿……”
扎西过去用脚踢了踢他,说:“行了,行了,闭嘴吧你。人哪,聪明不是坏事儿,可自作聪明肯定不是好事儿。”
“少爷,我真是一时糊涂,是我自己把自己糟蹋了,我谁都不怪。”
“行了吧你,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正经玩意儿,藏獒那事儿,是你给仁钦透的风吧?”
旺秋一愣。
“不认账?仁钦爷俩又不是神仙,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的藏獒藏在哪儿。这还用问吗?德勒府一定是出了内鬼。还有,我那三个喇嘛师兄,谁把他们从热振寺叫来的,也是你吧!因为知道我底细的只有你和刚珠,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还以为自己聪明!”
“我糊涂啊,我中了邪了,你打我吧,打我这不要脸的。”旺秋抓起扎西的手,打自己的脸。
扎西甩开他,说:“我嫌你龌龊,脏了我的手!我早就看出你想当这个家的主子,我也觉得你最合适,我还跟少奶奶提起过,说了你不少好话。你急什么啊?你在这个家,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荣华富贵,呼风唤雨,跟土皇上似的,你怎么还不知足啊?旺秋,你知道什么害了你吗?贪心!欲念!非分之想!其实你憋着心思想轰我走,我走就是了,不妨碍你啊。你何必做这么大一个套,兴师动众的,我都替你累得慌。”
旺秋不言语了。
“你平时不也捧着佛经,嘟嘟囔囔地念叨几句吗,你都念什么啦?佛说尊奉十善业,戒贪欲,戒杀生,我看你一句也没念到肚子里去。”
“我错了,我认罚,你用不着可怜我。”
“我才不罚你呢,恶有恶报,今世不报,来世你肯定变成畜生!叫人天天骑在胯下,抽你,骂你,你等着吧。”
兰泽因为惊吓,昏昏沉沉地一连睡了十几个小时都没有醒,德吉又是磕头敬佛,又是念经祈祷,兰泽仍然睡着。她心里没底,气得大骂旺秋:“这个混账,他怎么能对小姐下如此毒手。”
扎西安慰她说:“别胡思乱想了,孩子这些天也没睡个安稳觉,多睡会儿,正常。……少奶奶,我假借你的命令,饶了旺秋不死。”
“饶了他,绝对不行!”
“旺秋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没揭我的底,说明他良心尚存,也说明他还护着德勒家。就算他是一条狼,你杀了他简单,可要把他训成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那你才是积了功德。我是个喇嘛,修行人,你听我的话,没错。”
德吉还是愤恨不已,疑惑地说:“就这么饶了那个混账?”
“饶了。旺秋经管庄园还是一把好手,别瞎了材料。我让他去门隅的德勒庄园,那儿天高地远,算是流放,也是人尽其用。”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活菩萨。我问你,你早知道是旺秋干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没想瞒你啊,你跟旺秋眉来眼去的,我也闹不清是真是假,我横在当间,多碍事儿啊。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