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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赶紧打圆场:“他胡闹,人家还以为他要出家当喇嘛呢。”
“能当喇嘛倒好,清静。拉萨这个是非之地,钩心斗角,你争我夺。阿爸啦就是太专注于此,仁钦更是不择手段……老爷都不在了,他竟然还散布我的谣言。可恶至极!”
卓嘎愤愤地说:“这种损招也就仁钦能想得出来。阿佳啦,那天你要真是一把火把仁钦父子给点了,那多痛快。”
“痛快什么,我那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
占堆也很气愤,他说道:“仁钦真是可恶至极,卓嘎,我就说嘛,你不用担心,阿佳啦是个明白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冒名顶替的男人蒙蔽呢。”
卓嘎点头:“以后我再听谁胡说八道,就撕他嘴!”
扎西接话茬儿:“撕,你一定撕。而且还要揪着他的耳朵到我面前撕,给我找个乐子。这些天给老爷念度亡经,憋闷死我了。”
格勒来了精神,他提议:“七七也过了,老爷也去了佛国,姐夫、阿佳啦,你们也该出去走走,透透气,换换心情。”
“我是要出去透透气,明天,你们陪我去哲蚌寺还愿吧。”德吉说。
“还愿不急。我倒有一个找乐子的去向,现在黄羊正肥,不如我们两家去打猎。吹吹风,也冲一冲在城里的晦气。”格勒说。
扎西积极响应:“草原上已经返青了,我们去耍林卡吧。”
德吉用脚在桌子底下踢扎西:“你刚回来几天,又要出去。”
扎西夸张地惊叫:“你踢我干什么?”
德吉有些不好意思,冲着两个妹夫,尴尬地笑了笑。
扎西问德吉:“一起去吧?”
“我不去。”
“阿佳啦不去,我也不去,草原上冷飕飕的,黄羊有什么稀罕,杀生作孽。”
占堆讨好卓嘎:“你不想去,我在家里陪你。”
格勒满不在乎:“你们不去更好。姐夫,我们到了草原上,可就撒欢儿了。”
扎西附和着:“没错,撒欢儿去,明天一早,就出发。”
等卓嘎他们走了以后,德吉埋怨扎西,你今天答应得没道理,你是个喇嘛,不杀生,去草原打什么黄羊。况且,其美杰布的马性子烈,你骑得住吗?扎西安慰她:“我从小就爱马。先在家里给老爷喂马,去了寺里给活佛喂马,你放心吧,不管什么样的马,在我面前都比小羊羔还乖。……少奶奶,你那个二妹夫,不是等闲之人。”
“土登格勒为人谨慎精细,凡事心中有数。”
“如果我能瞒过他,就能瞒过其他人。”
“如果瞒不过呢?”
“被他看破了,总比被别人看破了要好!土登格勒毕竟是你的妹夫。他还会跟仁钦站在一起吗?”
“倒也是。要不,我跟你一块去,总能帮你。”
“有用吗?你要不放心,就让旺秋跟我去吧。”
“他去?还不如不去,你跟他总拧巴。”
第二天,扎西和格勒吃过早饭,带着一群仆人就出发了。第三天他们就来到拉萨北边的一片牧场。
两个人骑马提枪在原野上狂奔,一起到林子里搜寻猎物。很快他们就发现一只黄羊在林子里觅食,两个人骑马追了过去,慢慢地向黄羊靠近。格勒见黄羊站住了,对扎西说:“姐夫,我的枪法不好,你准,你打!”
扎西不情愿地端着枪瞄上,然后把枪一偏,放了一枪。黄羊跑了。格勒回头看了一眼扎西,举起枪朝黄羊打过去,也打偏了。格勒跑在前面追黄羊,扎西跟在他后面。
扎西突然大叫一声:“别追啦!站住,站住!”
格勒不理他,继续往前跑。
扎西举枪朝上放了一枪,命中一枝大树杈。大树杈掉了下来,正好拦在了格勒的面前。格勒吓了一跳,回头问道:“你往哪儿打呢?羊会上树啊?”
扎西不理他,气哼哼地过来:“叫你站住,你就是不听。”
格勒话里有话地说:“我就知道,你不肯打那只羊,因为你不杀生。”
扎西装没听见,一把将格勒拉回来,然后搬开树杈,用枪托捅一下地面,轰的一声,地面陷了下去。原来是个陷阱。格勒大惊。
扎西说道:“你再往前走一步,命就没了。”
格勒伸头看陷阱。陷阱里立着竹签子,很恐怖。
扎西指了指陷阱边上的树杈上挂着的一个树枝编的圆环:“这是猎人留下的标记。”
格勒佩服地说:“姐夫,打猎你确实比我在行。”
两个人走出林子,找了一个朝阳的山坡,坐下来休息。扎西有些口渴,一扭头,看见远处有两个牧女赶着一群羊朝这边走来。他说道:“一会儿,让仆人去弄些鲜羊奶回来喝。”
格勒朝羊群那边张望,他笑了:“人奶比羊奶好喝。姐夫,那有两个姑娘,一人一个。”说着,他站起来,飞身上马,冲着牧女奔了过去。扎西无奈,也只好上马,跟在他的后面。两个牧女一见他们,撒腿就跑。格勒追上一个姑娘,一把将她撸到马背上。他冲着扎西喊:“这个姑娘比你那个漂亮,一会儿我俩换。”说完,驮着姑娘跑远了。
扎西骑马去追另一个姑娘,牧女吓坏了,拼命地跑,最后钻进了自己的破帐篷。扎西下马,跟着牧女来到帐篷里,他温和地说:“小姑娘,你不用害怕,给我挤点儿鲜奶吧。”
牧女见他没有冒犯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出去了。扎西打量着帐篷,徒空四壁,特别破烂,三块石头搭着一个烧火的灶。
一个破衣烂裳的乞丐远远地过来,他见到牧女,乞讨:“给我点儿吃的喝的吧,求求你了。”扎西闻听,感觉声音很熟悉,他探头一看,竟然是刚珠。他赶紧走出帐篷。刚珠一见扎西,撒腿就跑。扎西喊他:“刚珠,你站住。”刚珠跑得更快了。
扎西追上去,一把将他捉到:“刚珠,你怎么在这儿,你应该在门隅啊。”
刚珠跪地求饶:“少爷,我绝不回拉萨,我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也不会说你的事情。”
扎西打量着刚珠,越发奇怪,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刚珠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洛桑派人给旺秋捎口信儿,约他再次见面。旺秋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去了。当他来到药王山下的山洞时,洛桑正在等他。一见旺秋来了,洛桑如释重负地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旺秋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不来呢?你上回说得对,一个圈里的羊还有顶牛儿的时候,德勒、仁钦两家发生了一些误会,很正常。”
“你真是大智之人。德勒府有你这样的管家,真是福分。”
“我今生能在德勒府做奴才,那才是福分。”
“看来你还挺知足,你侍候完老爷,又侍候少爷,你自己怎么没成个家啊?”
“你什么意思,想给我介绍一房亲事。”
洛桑笑了:“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贵族也好,平民也好,只要你开口,我去给你说。”
旺秋也笑了:“我就死心塌地地侍候我们家的主子了,没外心。”
“成亲也不是外心啊,旺秋管家身边也应该有个女人侍候。”
“看来,你真想送我一个女人?”
洛桑从袖子里抽出一卷文书:“我要送你一个称心的!女人你自己挑,多的是,但养女人的宅子,我给你备好了。房契在这儿。”
旺秋瞄了他一眼说:“你上回送我一个金佛,这次又给我一宅子,一步步地诱惑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交个朋友。”
旺秋想了想,笑了,他拿过房契,放进了袖口里。
自打扎西早晨出门以后,德吉就一直坐卧不安,她不停地祈祷,希望他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她见旺秋从外面进来,冲着他唠叨:“这个扎西,我担心他贪酒。”
旺秋也忧心地说:“雍丹府的二少爷,是个贪杯的人,他们两个在一起免不了要喝酒,那个臭喇嘛见了酒,比见了他亲娘老子还亲。他那副德行,我也担心啊。”
德吉安慰自己:“他倒是说戒了。”
旺秋嗤之以鼻:“喝酒的人哪有脸啊,您还真信。”
“你就那么看不起他?”
“他是农奴出身,下等人,我是替少奶奶担着一份心。就算他瞒天过海,您还能在德勒府养他一辈子啊。”
“当然不会。”
“那您还是赶紧物色入赘女婿吧,这才是长久之计。”
“哪有那么合适的人,在那儿候着。”
“土登格勒,肯定不成,妹妹他们三个人就像擀好的羊毛毡子,缠在一起了。”
“我从来没打过他的主意,拉萨那么多一妻多夫的家庭,不打不闹的少。像他们这么和睦恩爱的,就更少。”
“嘉措厦公子跟您倒熟络,老爷临终时也有这个意思。”
“他年纪比我小。”
“小几岁倒不打紧。少奶奶,每次您去他们家打麻将,他眼珠子恨不能钻进您的衣服里,这种人靠不住。我怎么听说,他跟嘉措厦老爷的三太太……”
德吉反感,打断他:“我也听说过。”
旺秋若有所指地说:“不管怎么着,您招的这门女婿,是要帮您支撑家业的,这个人必须对您忠心,能为您生,能为您死,还能替您独当一面,那您多安生啊。”
德吉叹息:“这雪域高原上,有这样的人吗?”
“有啊……”旺秋来了精神,他正准备说下去,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马喧人闹。德吉起身朝楼下望去,扎西回来了。旺秋也来到窗前,透过窗纱望去,竟然发现跟在扎西身后的是刚珠,他吓得一激灵。
扎西气哼哼地闯进来,德吉迎了上去:“你可算回来了,把我急死了。”
扎西不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德吉察觉到他的状态反常,担心地问:“露了?”
扎西火气十足地说:“是露了,要不去这趟草原,我还蒙在羊肚袋里。”
“被土登格勒看出破绽啦?”
“跟土登格勒没关系,我说的是你。次仁德吉,我扮成你的丈夫帮你,不冲着你的钱财,也不冲着你将来感恩戴德,我是看着德勒家遭人算计,于心不忍。”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这个女人看上去像个慈祥的白度母,怎么会有一副恶魔般残忍的心肠。我不干了,今天就走!”
德吉蒙了:“你走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扎西质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些知情的奴仆?”
德吉疑惑了:“你是说商队的伙计?他们不是去了门隅吗?”
扎西见她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