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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尴尬地敷衍着:“没有啊。”
“看你脸红的,我下课了,我们一起走吧。”
白玛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刚珠对他说的话,于是说:“梅朵,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怎么说呢?……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梅朵停住脚步,看着他。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知道有很多家的少爷去康萨府提过亲,你怎么都拒绝啦?”
“你不会以为我在等你吧?”
白玛闹了个大红脸,他喃喃地说:“是我害了你。”
梅朵恼羞成怒,她甩了一句:“你就别臭美了。”说完,扭头走了。
白玛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解放军在周末晚上的联谊会如期举办,现场拉着小彩旗,摆着长条椅,桌子上还架着放映机,孩子们跑来跑去,热闹非凡。格勒一家、康萨一家,还有白玛、阿觉等噶厦官员、贵族老爷,他们都带着家眷来到会场,解放军的首长和他们谈笑风生。
格勒向首长介绍说:“这是府上的二太太,刚从印度回来。”
首长打量着琼达,赞赏地说:“二夫人很年轻啊。”
琼达落落大方,她问道:“首长,今天给我们看什么电影?”
“《抗美援朝》纪录片,从北京新调来的,志愿军战士在前线节节胜利,非常勇猛……”
陈新桥遇见白玛和阿觉,白玛介绍说:“这位是陈主任,这是我弟弟吉塘活佛。”
陈新桥向阿觉合手行礼,然后说:“请这边坐,这边坐。”
阿觉刚刚坐定,琼达就从他身边走过,阿觉突然闻到了什么,目光追随她而去。琼达走到一群贵族妇女那里坐了下来。
电影开始放映,现场安静了,军区首长陪着格勒等官员、贵族也坐了下来。
阿觉不时地回头看琼达,琼达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并没有注意他。阿觉有些魂不守舍,他走了过去,坐在琼达身边。琼达侧头看了看他,冲他笑了笑。
格勒不经意地回头,看见阿觉对琼达笑了笑。琼达起身走到前排,坐到葱美的身边。阿觉盯着琼达的背影,无心看电影,他见琼达身边有了空位置,赶紧起身走过去,又坐在了她身边。
格勒扭头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
葱美突然说:“我不喜欢看打仗、杀生,我想回去了。”
“我也不想看了。”琼达说着,起身和葱美走过阿觉身边离开了。
一阵迷人的幽香从阿觉面前飘过,浸入骨髓。它不是寺院里的檀香味儿,也不是煨桑的松香味儿,更不是油菜地里的花香味儿,这种香味儿神秘性感,杳渺飘忽,好像来自某个久远的年代,让阿觉不能忘怀、不能自拔。他望着消失的琼达,很失落。
阿觉回到家中,找出德吉的衣服,捧到鼻子前闻了又闻,仿佛找到了某种久违了的气味儿。他慢慢地坐在地上,把衣服搭在自己的脸上,不动了。扎西不放心阿觉,时刻关注着他。他来到卧室,见阿觉一直愣神,问道:“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阿觉说:“姨夫安排我拜见了很多高僧大德。”
“你姨夫对你很热心啊。”
“我回拉萨这些日子,也听说您和姨夫之间不那么融洽,爸啦,你是怕他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他想拉拢你,所以又是许愿,又是安排学经。”
“没错,姨夫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虽然他没说爸啦一句坏话,可话里话外透着对您的不恭敬。阿妈啦不在了,我最至亲的人只有爸啦,姨夫想在我们之间制造隔阂,他有点儿蠢。”
扎西眼前一亮,宽心地说:“阿觉,你能这么想就好,万万不可和他们同流合污。”
“爸啦被圈禁在家不能出门,我不过是想利用他解解闷罢了。不过,姨夫的话也不都全无道理,我爷爷是十三世拉萨佛爷时期的噶伦,叱咤风云,声名显赫。他陪伴佛爷一起逃亡蒙古,游历内地,觐见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后来又远走印度,结交英国的贝尔爵士,再后来……”
“这些我都知道,阿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为政教大业效力,将来也要像爷爷一样做受人尊敬的噶伦,我要把德勒家族的事业发扬光大。”
“佛门之人讲究六根清净,不染尘俗,要放弃名利之心,那才可以成为一代证境深厚的活佛,你才可能真正为众生谋福报。”
阿觉笑了,他说道:“爸啦,您所言极是,我现在学识修养还不够,所以要努力修习慧学,按照功课的次第,我下面该学五部大论了。”
“选择上师要慎之又慎,讲解五部大论的人很多,格西们个个都能讲,但要请一位给你传法灌顶的高僧,非那些在佛法的修持上真正具有证德证境的金刚上师不可啊。”
“土登格勒姨夫领我拜见了几位大德……”
扎西紧张起来,他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哪?”
“都是些经论功夫很平常的活佛,我不满意。其实有一位上师讲授五部大论全藏第一,他和我们家又渊源长远。”
扎西露出了笑容,问道:“你是说多吉林活佛吧?”
“是啊,爸啦,不知老活佛现在身体还好吗?”
“给你传经灌顶应该没有问题。”
“活佛既是您的上师,也是大哥的上师,如也能收我为徒,我们父子师出同门,那该多好。”
扎西又高兴,又遗憾,他说道:“太好了,我也想去探看老活佛,可现在……身不由己。”
“没关系,让大哥陪我去就行了。”
扎西开心地说:“那好,三天以后,让白玛送你去多吉林寺。”
三天后,白玛带着仆人陪阿觉启程了,他们一路瞻仰佛迹,浏览风光。傍晚时分,巍峨的多吉林寺就呈现在了眼前,兄弟俩边聊边朝山门而去。
阿觉直言不讳地说:“大哥,姨夫把我当作无知的孩子,我觉得他有些自作聪明。”
“前些年姨夫受到了达札一伙亲英派的蛊惑,产生了‘西拉萨立’的荒谬想法,解放军进藏以来,他一直明里暗里地反对十七条协议,简直是胡闹。”
“他想拉拢我,我也正想利用他。”
白玛一愣,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们德勒府在噶厦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权势,我要成为大活佛,光成就修证还不够,在拉萨贵族上层还要有靠山,这一点不能太为难爸啦。♀……大哥,这种话我也不能跟爸啦说,他会伤心的。”
白玛听得满脸茫然,他和阿觉进了山门。
帕甲很快向格勒汇报阿觉去了多吉林寺,在确认消息准确无误后,格勒思索着说:“多吉林活佛是至尊无上的金刚上师,阿觉跟他学经,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们不是白忙乎了一场?”帕甲忧心地说。
“我也很郁闷啊,阿觉虽然年纪不大,但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小子反红汉人,却不反扎西。”
琼达不忿,插话说:“那色眯眯的小喇嘛有什么用,劳你那么费心神。”
“他是扎西的亲生儿子,控制了他,就等于把德勒府控制在了我们手里,以此来瓦解阿沛的阵营。”格勒说道。
“他又不是神,是人就有弱点,攻其弱点。”
“二太太说得对,阿觉第一个弱点是功利心重,贪恋权势;第二个弱点,虽然他与扎西是父子,但两人分隔两地,其实很生疏。”帕甲说道。
“如果有了利益之争,爸啦不是爸啦,儿子也就不是儿子啦。”琼达阴险地说。
“重要的是缝隙,要在他们父子之间用看不见的刀片划开一条缝儿。”
格勒计上心来,他说道:“说得对……帕甲,热振活佛转世灵童的坐床大典定在哪天?”
“定在本月二十八。”
“真是个好日子,转世灵童坐床是热振寺天大的事儿,多吉林活佛和扎西都是热振系有分量的人物,按理说,他们都要去参加……”
“噶伦老爷,扎西还在圈禁之中。”
“那就解除他的圈禁,让他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帕甲心领神会,明白了。
平措带着藏兵正在德勒府院子的背阴处玩骰子,刚珠引着热振寺的三个喇嘛走了进来,大个子喇嘛不解地看了看游手好闲的藏兵们。
三个喇嘛随刚珠进了客厅,落座后,大个子喇嘛问道:“德勒老爷,这院子里怎么还驻着藏兵?”
扎西自嘲地说:“噶厦念我效忠佛法大业,派兵看家护院。……今天你们来,我真高兴,他们血洗热振寺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们走驮队,去了丽江,躲过了一劫。”大个喇嘛心有余悸地说。
“我想起来了。”
“这次我们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寻访小组按度母湖观湖相得到的启示,已经找到了五世热振活佛的转世灵童。”
“这可真是喜讯。”
“灵童今年已经三岁了,热振寺的执事已经报请了布达拉宫,拉萨佛爷正式认定他为转世灵童,并给他取了法名,六世热振单增晋美活佛。”
“太好了。”
“本月二十八为灵童举行坐床仪式,热振寺的僧众专程委托我们来邀请您去参加盛典。”
“我一定去,一定去。”
刚珠忍不住插话说:“老爷,您还在圈禁啊。”
“圈禁怕什么,叫平措副官进来,让他回去禀报噶厦,我要去热振寺。拿笔纸来,我亲自写申请解禁文书。”
女仆闻听,马上把纸笔墨水盒端过来,扎西写了起来。
刚珠引着平措走进来,扎西把申请交给他说:“平措副官,麻烦你将此信递交噶厦,事不宜迟。”
平措接过扎西写的申请,答应着,一脸坏笑地走了。
格勒、鲁康娃、帕甲、康萨、尼玛等一些僧俗官员正在噶厦议事厅传看一份请愿书。尼玛看完,显得有些兴奋,他说道:“给中央代表写请愿书,让红汉人自己撤离拉萨,这是个好办法。”
康萨面带疑惑地问:“写请愿书的人都是什么来路?”
“主要是一些商人,为首的叫阿乐群泽、降央达娃、丹曲索那……”鲁康娃解释说。
“丹曲索那?他不是因为拉萨被北郊大寺开除的那个管家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有了几个臭钱就想趁机出头,让这些没有身份的人出头露面,怕破坏了我们雪域的规矩。”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那些规矩,叫花子的要饭棍一样可以打下核桃。”尼玛说道。
格勒看了看众人说:“我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