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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建丰同志的声音:“那就不要刑讯。除了严春明,梁经纶同志和今天抓的学生让何副校长一同保释。”
孙秘书:“是,建丰同志。我担心王蒲忱同志释放他们,在徐铁英尤其是陈继承那里会有阻力。”
“你管多了。记住你是党通局的人,是徐铁英的秘书。”
“是。”
好长的电话线,门外那部值班电话被摆到了华北“剿总”会议室主席台桌上。
电话铃终于响了,十分响亮。
所有的目光,不同的眼神都望向了那部电话。
王克俊当然不会去接这个电话,陈继承和李宇清也对望着。
李宇清:“还是你接吧。”
陈继承也实在不想接这个电话,可他是会议主持,只好拿起了话筒。
旁人听不见,可电话那边的声音在陈继承耳边十分清晰:“继承吗?”
陈继承脸色立刻变了,两腿一碰:“是我,校长。”
“校长”两个字使所有的目光都变了,原来经意和不经意关注电话的人都盯向了陈继承。
陈继承听到的声音:“现在跟你打电话的是中华民国的总统,不是什么校长。”
所有人都看见,陈继承两眼一片茫然!
陈继承又听到那边的声音:“说话。”
陈继承:“我在,总统。”
陈继承听到的声音:“知道我的桌子上现在摆着什么吗?”
陈继承沉默了一两秒钟:“请总统明示。”
陈继承听到的声音:“我现在没有什么明示。华北‘剿总’的副总司令兼北平警备司令部总司令的职务你都不要干了。还想我保你,今天就离开北平回南京。免职的电令我明天再发。”
电话在那边搁了。
话筒拿离了耳边,却依然握在手里。从黄埔开始这只手便使过无数把枪,这时竟把话筒也当作枪了,下意识地向右边递去。
李宇清立刻站起来,从陈继承手里接过话筒:“我是李宇清,总统……”
话筒里只有长长的忙音,李宇清凝望向陈继承。
“总统命我立刻飞南京。”陈继承这才缓过了神,嗓音却明显嘶哑了,“你们接着开会。”再不跟他们多言,径直向台侧走去。
曾可达的眼神有了反应。
王蒲忱的眼神装作没有反应。
反应最强烈的是徐铁英的眼神,他同时站起来,望着陈继承即将消失在台侧的背影。
那个背影停住了,陈继承转过来的眼神正好跟徐铁英望他的眼神碰上了。
陈继承:“你出来一下。”
背影这才消失在台侧。
徐铁英也不再讲级别,直接快步走上主席台,从李宇清、王克俊座后向陈继承离开的方向跟去。
会场大门外的宪兵一齐敬礼。
何孝钰的眼睛亮了,随即站了起来。
谢培东也从围着那棵大树的砌石上站了起来。
第一个出现在门口的是何其沧,徐步而行,使得后面人的速度也减慢了。
随后一肩的是方步亭,然后是李宇清、王克俊。
这四人一组出了大门,接着出来的是曾可达、方孟敖,走在最后的两人竟是王蒲忱和徐铁英。
父亲他们要下台阶了,何孝钰一激动便想迎过去。
“等着。”谢培东轻声提醒她。
果然,李宗仁那辆别克车飞快地开过来了,停在台阶下。
王克俊的美式小吉普开过来了,停在别克车后面。
坐在车里的方步亭的司机也发动了车,准备开过去。
谢培东向他摇了下头,车便依然停在离大树不远的地方。
何其沧、方步亭下了台阶。
李宇清、王克俊下了台阶。
两辆车的门立刻拉开了。
李宇清向开门的副官:“何副校长和方行长坐李副总统的车,我坐王秘书长的车。”
“是。”开门的副官立刻将手护到了车门上方。
何其沧没有上车,而是望着李宇清。
李宇清立刻明白了,向站在台阶一侧的徐铁英和王蒲忱说道:“你们先去放人。”
“是。”王蒲忱应了声,同时将手一让。
徐铁英什么表情也没有,下了左侧台阶,向大门走去。
王蒲忱跟着向大门方向走去。
何其沧有了温颜,对李宇清:“请李副官长稍等,我们先跟家人打个招呼。”
李宇清:“好。”
何其沧乜了一眼方步亭,俩人向大树走去。
大树下,谢培东、何孝钰满眼望着他们。
面对面站住了,何其沧先望了一眼女儿,然后望向谢培东:“请谢襄理带孝钰回去,告诉你们行长夫人,开完会我去你们家吃饭。”
谢培东似乎明白了结果,又不便明问,只好答道:“好。走吧。”
“等一下。”何其沧叫住了谢培东和何孝钰,回头望向台阶,“你,过来一下。”
是在叫方孟敖。
方孟敖何时这样迟钝过,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曾可达轻声提醒:“叫你。”
方孟敖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何其沧望着方孟敖:“想喝什么红酒?”
方孟敖:“今天不想喝酒。”
“胡说!”何其沧转望向谢培东,“管家的,家里有什么好红酒?”
谢培东:“还有几瓶拉菲。”
何其沧:“开两瓶,醒在那里。”说完便拄着拐杖向别克车走了过去。
方步亭望了一眼儿子:“你告诉他们吧。”跟了上去。
方孟敖望着姑爹和何孝钰:“南京成立了美援合理配给委员会。司徒雷登提名,何伯伯答应出任副主任,我爸是委员。他们已经去放人了,何伯伯晚上去我们家,应该是为了陪木兰吃饭。”
三个共产党,三双眼睛,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交流了。
何其沧和方步亭坐的别克车已向这边开来。
紧跟着的是王克俊那辆美式小吉普。
三双眼目送着两辆车开出了大门。
方孟敖:“是去行辕留守处开会,我和曾可达也要参加。”说完大步向台阶前另一辆开过来的吉普走去。
谢培东望向何孝钰,何孝钰还在望着方孟敖的背影。
谢培东轻声道:“上车吧。”
西山监狱大门院内。
王蒲忱的车开进来了。
徐铁英的车开进来了。
早就接了电话,孙秘书、执行组长、警备司令部的宪兵连长,还有第四兵团的那个特务营长都已在这里等候。
王蒲忱下了车等着徐铁英也下了车,二人一起向这群人走来。
“抓捕人的名单。”王蒲忱望向执行组长。
执行组长立刻从中山装下衣口袋里掏出好几页名单递了过去。
王蒲忱快速地浏览了名单,接着望向那几个人:“要放人,分批放。怎么放,等我和徐局长的命令。”
四个人居然都没有反应,有些是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是装作没有反应过来。
王蒲忱对徐铁英:“我们赶紧商量吧。”手一伸,领着徐铁英向楼房正门走去。
王蒲忱卧室里陈设简洁。
简易的白木单人床。
简易的白木书桌。
简易的白木书架。
房子中间那张黄花梨的麻将桌和四把黄花梨麻将椅便显得格外刺目。
徐铁英飞快地扫视了一眼这间房子的陈设,径直走到麻将桌左侧坐下了。
王蒲忱在他对面坐下了。
徐铁英轻轻敲了一下麻将桌面:“黄花梨的?”
王蒲忱淡笑了一下:“是吧。”
徐铁英:“马汉山这一向就住在你房里?”
王蒲忱:“马汉山当站长时就住这间房。您看名单吧。”把那几页名单轻轻摆到徐铁英面前,接着从麻将桌上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副老花眼镜递了过去。
徐铁英当然知道这是马汉山打麻将时戴的眼镜,坦然接了过来,戴上。
名单密密麻麻,戴上眼镜便一目了然。徐铁英的眼从镜框上方深望王蒲忱:“你很会做人,在我们党国像你这样会做人的不多了。”
王蒲忱:“徐局长多批评。”
徐铁英这是今天第一次露了一下笑脸,不再接言,低头看名单。
第一页很快便翻过去了。
第二页也很快就翻过去了。
最后一页,也就是重犯名单那一页,徐铁英盯着一个名字不动了:“梁经纶”!
徐铁英取下眼镜就摆在梁经纶那行字上,又深望着王蒲忱:“我也有一份名单,想了好些天,今天给你看。”
徐铁英解开了军衣下面口袋的纽扣,拿出一页纸,递向王蒲忱。
王蒲忱:“徐局长,如果是我不应该看的,最好不要给我看。”
徐铁英见他不接,便将那页名单摆到桌面,推了过去。
王蒲忱只能看了:
蓝头笺印——中国国民党全国党员通讯局!
右角印戳——绝密!
王蒲忱的目光有了变化。
文件标题——关于保护蒋经国同志的报告!
接下来的称呼只有两个字:“总裁”。底下是提纲挈领的几行字,再下来便是两组名单。
王蒲忱的眼中赫然出现一行惊心的黑字:“不利于经国同志的人员”!
徐铁英开始看王蒲忱的反应。
王蒲忱眼慢慢向下扫视,右手已经多了一支烟,左手已经多了一盒火柴。
擦燃的火柴光中一个名字在燃烧:“梁经纶”!
王蒲忱点烟,深吸,晃灭了火柴,没有吐出一丝烟雾,另一个姓名清晰地出现了:“方孟敖”!
这一组姓名完了,下面是空行。
王蒲忱的目光定在接下来的那行加黑的字体上:“有利于经国同志的人员”!
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姓名立刻扑入眼帘:“王蒲忱”!
王蒲忱必须有所表示了,抬头向徐铁英投过去答谢的一瞥。
徐铁英回以含蓄的一笑,目光向那份报告一扫,示意他看下去。
王蒲忱低头再看,目光一闪,这回是真的惊了。
有利于经国同志的人员名单中居然有这个人:“孙朝忠”!
“好了。”徐铁英将那份报告拿了回去,“请给我擦根火柴。”
王蒲忱站起来,擦燃了一根火柴。
徐铁英也站起来,将那份报告伸向火柴。
两双目光同时望着那张燃烧的报告,火光竟然是蓝色的!
徐铁英直到火光燃到指头才将那页灰烬轻轻扔到地上:“坐吧。”
再坐下来时,王蒲忱直望着徐铁英。
徐铁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第一,为什么我还要用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