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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她立时将圣谕放好,迅速走出大帐。
唐世言徘徊在自己帐中,烛火烧了大半,见容嫣非迈进帐子,连忙上前道:“怎样?”
容嫣非微微凝眉,望着唐世言急切的脸,她目光里的犹疑更加深了唐世言的惊诧,容嫣非从来爽直的性格,此时此刻,却这般犹豫,不禁令他怔忪。
他忽而郑重说:“嫣儿,不要瞒着我。”
他莫名的心里动荡,多年犀利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与他有关!
容嫣非缓步走到烛台边,拿起银亮剪刀,轻轻剪去烛色残光。
她轻声问:“唐世言,你的父母……”
她没有问下去,她忽然发现,她问不出口。
唐世言骤然凝眉,父母?这一切与他父母有关吗?
隐秘内幕
唐世言猛然扭过容嫣非的身子,清朗的眸,目光迫人:“我没有父母,老帮主江洪便如我生身之父!”
容嫣非秀眉微凝,唐世言的脸孔敛紧,扣着她细巧的肩,心中顿时慌了。
该不该告诉他?要不要告诉他。
他的样子,显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狂乱的眸色,如是夜漆黑的天穹,无边际的席卷着她。
既然,父王看了他的身世,便惊惧至此,李昭南亦是认为此事乃一招必杀,那么便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身世,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她心底挣扎,凝望着他,唐世言忽而抿紧了唇:“嫣儿,你不会想要骗我吧?”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逼人的气势,几乎令她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心中一定,如此优柔寡断岂是她容嫣非?况且搜肠刮肚,她亦想不出骗他的谎话,不如直说。
容嫣非叹一声,道:“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唐世言,庆和七年,生于大沅栾阳,父,唐敬东!君且三思后行!’”
唐世言身子大振,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嫣非!
她说什么?唐敬东!
父,唐敬东!
为什么?他恍惚感觉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容嫣非肯定的神情却告诉他,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父亲?自己的父亲吗?他千思万想皆没有想过,那一纸圣谕上,竟只是写了这样一句话,貌似是……自己的身世!
沅心淡笑的脸倏然闯进脑海!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到时候,就不要来求我!”
那些片段的话语,反复回响在耳边。
难怪,沅心会如此自信?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骄傲、她的坚决和她自作主张的资本!
见唐世言怔愣在当地,容嫣非亦莫名心情沉重,
挑亮的灯烛却照不亮唐世言的眸光。
他忽的转身,向大帐外冲去,容嫣非连忙跟住他:“唐世言,你去哪里?”
唐世言顿住脚步,回眸说:“沅心的营帐在哪里?”
容嫣非一怔,偏过头去:“你要去找她?”
容嫣非无论如何对那女人无丝毫好感。
唐世言却道:“嫣儿,此事既关乎我的身世,你以为我不该去找沅心,问清楚吗?”
容嫣非低头思索,对于沅心,她便更多了几分厌恶,她低声道:“好,我与你一同去。”
夜深得浓郁,无尽的黑暗。
沅心大帐内似隐约透出光亮。
帐前守军低身施礼,容嫣非与唐世言径直走进帐子,虽是夜深,帐内烛火却通明如剧,并未有丝毫暗淡之象,明光无比柔和的照耀在书案上,书案旁的女子,一身薄织绣水荷含苞的棉纱裙,长发披散,只以一支镂丝银线挽花簪挽起,清秀怡人,仿佛冬夜里的一丝轻暖。
沅心抬眼稍稍看向二人,微微一笑:“你终是来了,我正在等你。”
她明明如此秀致的容颜,出口却总是有迫人之势,那语声明明柔润如春,可那话中之刺却总冷酷如冬。
唐世言道:“你早便知道我的身世?”
沅心笑说:“是。”
“到底为什么?”唐世言声色俱沉,却直入主题。
沅心月白色裙摆微拂,缓步走下书案,一身锦绣,容颜静淡:“唐世言,你该知道,我的条件?”
唐世言眉一凝,容嫣非立时上前说:“什么条件?”
沅心淡淡看她一眼,幽幽笑道:“公主何必如此紧张?这条件,与公主无关。”
容嫣非望着她一副高傲却又故作亲和的样子,心头火起:“沅心,你不要总是这样故弄玄虚,父王受你蛊惑,我可不会,你从来我阿那那一天起,便没安着好心吧?这次父王进军大沅,亦是你极力赞成,并提供了大沅路径,一路顺利抵达瀛水,而此时此刻又装作好人一般,你究竟是何用意?”
唐世言一惊,没想到此番阿那与大沅之战亦是她挑动的?
不禁心底一寒,这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她眉眼清淡,容色清秀,若水一般的女子,怎么……竟是一泽幽深的潭?
若真如容嫣非所言,那么,岂不是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她难道从一开始,便打定了要回大沅皇城的主意,而策动了这一切?
背脊上不禁冷汗涔涔,这女人太可怕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似……李昭南一般!
有多少次,李昭南亦是这般,于无声处听惊雷,给人措手不及的致命一击!
沅心浅笑盈盈,看向容嫣非:“公主,你与唐世言的婚事,若非我一番恳切,王怎会如此轻易的答允?难道公主便不该谢我一声吗?”
容嫣非扭过头,不作理会。
沅心笑意渐深:“唐世言,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觉着是我逼迫了你。”
明明便是逼迫,却要装作如此清高无辜!
唐世言亦是怒火烧了心尖儿,却无奈只得点头说:“唐某言出必谏,只要姑娘说出这其中缘由,唐某自然……带姑娘一同返回大沅!”
“好!”沅心眸光瞬间亮色分明,“一言为定。”
唐世言点头,容嫣非却未想到,沅心的条件竟是一同回到大沅。
烛影烧透,沅心身姿婀娜,步步摇动影姿翩翩:“唐世言,你骁勇冷静,衷心耿耿,果然不愧是唐敬东之子,将门之后!”
将门之后!
唐世言与容嫣非皆是一惊,唐世言努力回想,却想不出大沅著名将军中有一个叫做唐敬东的。
而自己,从小便是孤儿,若是将门之后,何以……会沦落至此?
“你说什么?将门?”唐世言沉声问。
沅心收敛笑意,烛影在眼光里渐成一线:“不错!唐敬东,乃大沅抗击阿那著名将领,后,阿那之所以与大沅交好,亦是因着这名将军,可是,他的名字却不能载入史册!”
一字字愈发尖锐的刺进心里。
唐世言听得心惊不已,沅心轻凝的眉心亦令他双手握紧。
沅心继续道:“唐敬东,当年的禄远将军,南征北战,未尝败绩,那年出征阿那,赶上连降暴雨,阵前,阿那与大沅军皆感到艰辛,大沅更被战线过长而连累,逐渐不支,从无败绩禄远将军被围困在阿那漠坷拉山脚下,被阿那兵俘虏,当时禄远将军仍然想要忍辱偷生,便假意留在阿那,更无意间,救起了被大王子追杀的小王子,而那小王子便是……容尔丹!”
身世之谜
容嫣非与唐世言大惊失色,不禁互望一眼,两人神色里的惊诧,沅心自可想见,她却依然不缓不急:“容尔丹感念着唐敬东,与他结为兄弟,可唐敬东一直心念大沅,容尔丹却想将唐敬东留在身边作为心腹之人,于是,在王权争夺中逐渐占据上风的容尔丹,终于登上阿那王位,却向有意向想要赎回唐敬东的大沅放话,唐敬东已投降阿那,并封为王弟!当时,李稔亦不敢相信,派人多方打探,却得知唐敬东早在容尔丹登位之前,便已与他结为兄弟,李稔大怒,亏得他一心想要营救唐敬东,更认为兵败阿那是唐敬东早有预谋,极怒之下,未经再度确认,便下令诛杀唐敬东全家,留下千古污名!那时候,唐敬东妻子已产下一子,唐敬东从未见过,已经一岁多,当年江洪将军不忍,便暗中救出了那个孩子,可半路又遇追兵,孩子遗落民家,待江洪将军再返回寻找时,那家人却不见了踪迹,从此失去了那个孩子的讯息,而那个孩子……就是你!”
唐世言听得心惊肉跳,容嫣非更不敢相信的望着沅心。
只听沅心继续说:“后容尔丹深感愧疚,那时,他亦年轻,未计后果,面对唐敬东,他无言以对,唐敬东遥望大沅的方向,挥剑自刎,以示清白,临死之前,容尔丹亲口承诺,他有生之年,绝不再犯大沅!”
沅心目光望向二人,轻轻一笑:“后来,唐敬东身边副将得以回到大沅去,将一切讲述给李稔,李稔亦深为愧疚,但,史册终是不可留下帝王之错,故而一代名将,便从此消失在了史册上!他的功与所谓的过,全都一笔勾销!”
唐世言听得心惊肉跳,这些往事,在沅心的一声一句里生动而惊心动魄,仿佛当年的杀戮便在眼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这般离奇的身世!
沅心见他怔忪,回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后来江洪老将军亦遭逢大难,但仍然竭尽全力的寻找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无意中救起了你,你的身上留着他当年烙上的一处疤痕!”
唐世言下意识捂住右肩,他的右肩上的确有一块疤。
那么……沅心的话,便不容置疑了!是不是?
那么……便是容尔丹间接害死他的全家,大沅亲手杀他全家,是不是?
他豪毅的脸,不禁苍白一片!
而这些,李昭南显然全部知道,早就知道,可他一个字也不曾提过,自己却为他出生入死,便如当年的父亲吗?
他忽而攥紧双手,容嫣非目光颤抖,望着唐世言僵直的样子,茫然的连声道:“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
容嫣非直指沅心,沅心却不过淡声一笑:“公主,是真是假,唐世言自有判断!而此番容尔丹显然因年头久了,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之事,可不曾想,这些旧事,当今大沅天子亦是了然于心,陛下的一句话,便是提醒他当年的承诺,而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我只对王说,当年王欠唐敬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