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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显欠了他们钱?!他买了什么奢侈品吗?那些人说他吃了“花酒”,是什么东西那么贵?!这家伙,我们一天只有一顿能吃上肉啊!
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我们被“保镖”们封堵在房间里,等柴显冷静下来后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
“昨晚,我…我去街角那店里喝酒…”刚说完这句,他就下意识地缩一下脖子。对面,芹儿无奈地板起脸。
“我就喝一两,图个暖和…”柴显还在狡辩,看到妹妹更加严厉的表情后才吐一下舌头,就此打住了。“酒保刚给我打上,还没进口,便听见有人唤我…”
“这位公子…”少女以一团扇掩面轻笑道。“可是‘教坊街’下挂名‘风调雨顺’班子里的?”
“是…正是在下!在下是打鼓的!”柴显哪见过装扮如此娇美可人的女子,慌乱得话不成句,还学起颜尚昕的礼数,站起来鞠个躬。“姑娘,有礼了!”
“呵呵,公子真是客气。”女子咯咯一笑。“小女子才要对公子见礼呢!”
“?!”柴显只是茫然,却因抬头见到对方正面,羞红了脸,忙低下去。
“公子一行人自前些日子来到润州,正好在我家楼下摆开场子,小女子每日听闻,好不喜欢。”少女娓娓道来,不时对柴显眨眼挤眉。“尤其是公子敲打的锣鼓,精气十足,浑然有劲!小女子向来膜拜有加,今日出门好巧碰见公子也来斟酌,忍不住想对公子言语几句。”
“哪里,哪里!姑娘抬举我了!嘿嘿…”柴显抓抓脑袋,憨厚笑道。
“公子真是谦虚。”又是妩媚地一瞥眼。“不仅小女子爱听公子的锣鼓,家中父母姐妹也喜爱不已。难得今日机缘,小女子愿请公子赏脸至鄙宅一坐。”
“这…”
“小女子家中尚有佳酿一坛,正好筛与公子一品。”
“这样说来,在下就厚脸皮了!”
…
“谁知道,我才喝下一碗,那劲就上来了。等到睁眼,天却亮了。”柴显回忆起早起时那花团锦簇的绸缎被褥和幔帐,真说不出此时心里是惆怅多还是悔恨多,眼望着房顶,言语不能。
“你!”芹儿再忍不住,站起来,不顾长幼指着柴显:“哥!你中蒙汗药了!知不知道?!”
“啥?!”一下子激到柴显,脸色尴尬至极。
“人家那是拐你吃花酒,骗银子呢!你怎么能…?!”芹儿气得说不出话,一古脑趴在桌上抽泣起来:唉,哪能想到呢?就似他们这样的卖艺班子,红火了也有人盯上,树还没长成,怎么招来这趟骚风!
“别哭,芹儿!”珀希急忙去到她身边,轻拍其背安慰道,同时不忘瞪惹事者几眼算是警告。
“芹姑娘,先莫悲哀,柴兄也是一时疏忽。”颜尚昕也来劝和。“无非十几两银子,尚昕来替柴兄赔上便是。”
“不行!”珀希突然起立反驳。“我们不能给坏人钱!”一副模样愤慨有加。
“唷!谁这么不要脸,要赖帐不给钱啊?”随着话音传来,房门被人推开,一妆扮华美、神情优雅的中年女子立于门中。轻风一过,带出一股浓郁的脂粉气。
“…”珀希张张嘴,却说不出话了,转眼将颜尚昕看着。
“敢问老夫人称呼?”颜尚昕从容施礼,举止得体、不卑不亢。
“哟,这位公子倒是体面得很!”程教母立即嗅出对方非同寻常的气质,气焰挫败不少。“‘伴月楼’教坊坊主,程氏便是。”
“原是程大娘!在下见礼了。”
“敢问公子称呼?”程教母见他温文尔雅,不免有些好感。
“小姓颜。”
“颜公子…想是班子里管事的咯?”好感归好感,不可忘了本来目的,程教母轻蔑一笑。
“正是!”颜尚昕口头揽下事主之职,好与之周旋。
“倒像个懂事理的人!”同时看一眼茫然不知所措的珀希,眼神甚是鄙夷。“那我就要与你好生将事说说了,这吃酒过夜…”
“大娘这边请!”
“哦…?!”忽然被人抬手一指,程大娘回神不及。
“大娘要银子不是?在下这边与你。”颜尚昕手指走廊对面另一间房。
“哦,是…也好!”程大娘诺诺应承:怎么觉得这做主的人换边了?
随后,屋里只剩下珀希等三人,连两名打手驻在门外虎视眈眈。
芹儿被刚才那出莫名的戏码引得止了哭声,抬头朝对面略探望,心里揣测不已。柴显自知过错,不敢作声惹人厌烦,低头默默忏悔。珀希走到门口,似欲探听,却不得声,叹气,坐回桌边,看着柴显。先是气恼,渐渐平和。
“嘿!”后来又像平常般招呼起来。柴显抬头,不解地将他望着。
“那…”珀希似笑非笑,全没了方才的严厉。“‘花酒’可好吃?!”
“你?!”柴显痛捶桌子。
“大…大人?”程大娘脸色煞白,此时的妆容俨然成了牵强的面具。“老婢不知,斗胆冒犯,望大人恕罪!”连忙屈膝作礼,手脚犯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
“大娘请起。”颜尚昕扶起程教母,随手收起被对方搁在桌上的腰牌。
“老婢不识好歹,冲撞了大人一行,请大人海量…”想起之前自己的言行,程教母哪敢放松,若非腰板不济,直想跪地求饶了。
“大娘多礼了,在下实不敢当!”颜尚昕只得再劝。“还请大娘起身,在下好与你商量些事。”
“这…大人请讲!”程大娘果然起立,极虔诚将对方候着。
“大娘请坐先。”来自京城的宫廷乐师依然彬彬有礼,毫无怨言。程大娘受宠若惊,难免坐立不安,只尴尬赔笑。
“大娘想令教坊众伶改习京城新曲,自然无可挑剔,只何苦用这等办法…”
“哎哟!大人教训的是!都怪老婢一时糊涂,听信下人支招…得罪了大人…”程大娘咬牙捶打膝头,后悔不已。
“大娘莫急,事已如此,计较无用。只是在下另有思忖,却正好借大娘这铺垫,作成顺水。”
程教母听懂里面的意思,登时来了精神,收起怪相,正经起来。
颜尚昕看出对方已是任其调配,不禁欣慰:“大娘业已观察,在下一行,甚是颠沛,难怪大娘鄙夷…”
于是细细吩咐了许多,程教母只管点头,哪敢不依,只祈求这意外的祸事当真能似这般轻松躲过。
“各位师傅这边走!前面就是!”
必须佩服颜尚昕的谈判能力,那名以凶恶面目出场的女士,现在和气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双胞胎之一。
事情的解决出乎我们意料:原来这个地方,“伴月楼”看上了我们的乐队。想学习我们的音乐,又不好意思对我们这种平凡的街头乐队提出邀请,才想出了陷害柴显的烂办法(也怪这家伙太贪吃!)。
这确实是一栋非常美丽的建筑。自从离开那个人身边后,我就再没有进入过所谓富丽堂皇的场所。当然,这里起比皇宫(尤其是那家伙的住所),装饰得还算简朴,居住密度和使用率也比那里高得多,感觉人情味很浓。
程大娘——这里的女主人,领我们进入的是一间宽敞的套房,看得出她对我们的重视。
“各位先在此稍歇,待下人将客房为师傅们收拾出来!”她对我们热情招呼着,并主动倒一杯水递给颜尚昕——显然是把他当作乐队的头儿了。(虽然我知道自己看起来没什么领袖气质,但还是不满意就这样轻易被人忽视。)
我们的琵琶演奏家用他惯常的文雅方式致谢,当然很讨人喜欢,尤其是女士。
一番喧哗客套后,程大娘退出房间,留下还没从巨大的转折中恢复的我们——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脱离常规了。
“颜大哥,”芹儿先讲话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为何要依了他们进到这风月之所?”语气却是意外地沉着,似乎还带着抱怨。
“芹姑娘此话怎讲?”颜尚昕正在喝茶,听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什么是‘风月之所’?”我忍不住插嘴,潜意识是要缓和气氛。以前,芹儿是理所当然的乐队经理,决定着我们的行动方向;颜尚昕这个强势人物的加入无疑是对她的威胁,两个人就方向盘的争夺已经逐渐明显了。
“按前头打算的,我们该往岩城进发,如今逗留在此,却是何故?”芹儿说得振振有辞。
“这…确是意外。”颜尚昕放下茶杯,看来要认真跟对方交谈了。
——没人理我。
“既然知道对方另有图谋,为何还要顺应了它?既然是我哥哥一时贪杯,中了奸人设计,银子自然算我们的。如今手头紧缺,先借大哥的一使,日后一定奉还!”芹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到最后气都有点接不上,或者因为她现在确实生气了
是的,她的眼睛有点发红。我担心起来,回头看柴显一眼——作为事件的导致者,他不得不再次低头忏悔。
“芹姑娘如何说起这般见外的话了?”颜尚昕也终于着急了,无奈叹口气。“不瞒姑娘说,尚昕从未考虑过银两之事,只是程教母一片诚心欲求教于我辈,同行之间,相互教学,却不是桩好事?”
“他们——”女孩说不出话,着急地抿紧嘴。“此地不同一般,被人传闻出去,如何使得?”
“哦!”颜尚昕微微一笑。“这个姑娘敬请放心。程大娘已对在下担保,教学只在白日,且绝不对外张扬我们的所在。再说,还有尚昕与令兄及公子陪护姑娘,断不会有差池。”
“…”芹儿咬住嘴唇瞪着他,又看看我,眉毛皱一下。“那…得耽搁多久?”
“大约十日罢。”
“好吧!”
前船长妥协了。我有点佩服及不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