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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宸戋,你答应我,答应我好吗?”
直直的望着宫宸戋的眼睛,云止希冀着面前的宫宸戋能够点头答应。
宫宸戋抽回自己的手,再度背对云止,“除了这一件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一字一句,音声毫无温度可言。
“可是,我就只想要你这一件事答应我。”
云止快步上前两步,双手再次握上宫宸戋的手,握着宫宸戋手臂望向宫宸戋的侧脸。
“我累了,这一件事,我不想再说。”宫宸戋未再抽回手,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
“宫宸戋,你听我说,这一件事……”云止顿时急切开口。
“我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宫宸戋侧头,居高临下的望向云止,深不见底的黑眸不含半分感情,情绪不变。
音落,四周呼啸的寒风都似乎刹那间统统绕道,空气沉寂得令人从心底里战粟。
云止浑身一凛,蓦然撞入那一双深谙的黑眸。那黑眸中,虽依然清清楚楚倒影着她的身影,可却让她直觉恍若初见。
一时间,云止张了张嘴,可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深了,先回房休息吧。”宫宸戋说着,将手从云止手中抽出来,就一个转身下楼而去。
云止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宫宸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半天无法动弹。
——是不是她错了?她不该问,不该知道一切?
如此,便也就不用苦恼了!
只是,她不问,她不知道,一切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吗?
不存在宫宸戋知道他父亲被韩乂囚禁了?不存在宫宸戋知道韩乂将他父亲囚禁在了哪里?不存在宫宸戋安排寒乂离开,为了让那一个人今生今世都永不见天日?
不,一切的事情,全都存在!而这一刻,云止庆幸她问了,也知道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韩乂以散步为由,没有回房休息,独自一人绕着天山于夜幕下漫步而行。
二十多年前,他曾来过此。那个时候,皇帝东哲辕,以及薛左相,与宀氏一族的族长乃是旧相识。而他们率领的大军,为兄弟之义、为相助天山而来,帮着天山抵御协同前来的三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三国退兵之际,东哲辕会突然反过来对付天山。
当他在事发的时候得知一切时,极力阻止,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兵力。
要 知道,他所带的那些兵马,全都是随他出生入死、东征西讨多年的‘好兄弟’,只听他一人调遣,甚至不受皇命。可是,他终还是低估了东哲垣想要夺下天山的决 心。最终,没有阻拦成功。而在那之后,他才知道,东哲辕所做的一切,原来只是为了得到那一个吕夫人——宀氏一族的族长夫人。
那个吕夫人,他在之后,在那之后,曾在东哲辕的房间内见过,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
她知道他曾竭力阻止东哲辕后,她不惜跪下来求他,求他出手救她。同时,虽被东哲辕软禁,那一个吕夫人却一直未对东哲辕屈服。之后,东哲辕便与当时的薛左相设下了一计,让宀族长误会,企图以此来让吕夫人对宀族长死心。
可不曾想,最终,那吕夫人宁愿死在宀族长手中以证清白。
那 一刻,看着吕夫人的尸体,看着东哲辕震惊与呆愣的神情,韩乂没想到,仅一夜的时间,东哲辕竟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看得出来,东哲辕是真心喜欢那吕夫人。而 宀族长在那吕夫人死在他剑下的那一刻才蓦然惊醒,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无法挽回。宀族长当即癫狂,拿刀便要找东哲辕报仇,于是,他便以吕夫人生前有话让他 传给宀族长为由,将宀族长暂且稳住,从而将其囚禁。不管怎么说,不管那一次的事件东哲辕如何卑鄙,可东哲辕毕竟是东清国皇帝,东清国不能没有他,他不能出 任何事。
在那之后,天山一脉残留的部落迅速迁徙,东清国也在不久之后随之撤兵。
回想至此,韩乂不由停下脚步,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再环视间,人已站在了天山山脉的后方。
月光,若一层透明的薄纱笼罩大地。一眼望去,可清清楚楚看到那进入天山山底下的入口。只是,若不是知道的人,即便站在那面前,即便离洞口近在咫尺,也根本不可能发觉、无法察觉。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一时间,韩乂负手而立,久久没用动弹,只是望着前方。
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了。时间,若白驹过隙,当年的人,当年的……一切的一切,此刻,似乎都已经统统远去。半响,韩乂迈开缓慢脚步,一步一步向着前方的那一入口走去。然后,在入口处停下脚步,手,缓缓的抚上那历经大火煅烧的黑秃秃山壁,抚上……
·
竹屋。
宫宸戋下楼后,在一楼的厅中自斟自饮。
云止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静静的望向下方,望向烛光来回晃动下的那一个人。
许久许久,云止转身回房。只是,如何睡得着?
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云止打开房门走出去。
悦耳动听的轻扬琴音,在云止打开门那一刻,如一缕白绫翩然飘入云止耳内。
云 止顿时一眼望去,只见,缠绕了她整整一夜的那一个人,就那样坐在那里抚琴。一矮小的竹几,一古琴,一小竹椅,衣袍拖延在身后的竹制地面上,乌黑的长发垂在 身后,有一缕两缕飘逸于风中。侧脸的轮廓,在清晨的白雾中似笼了一层纱,垂落的衣袖随着双手的抚琴而轻微晃动……一刹那,云止竟不觉有些看呆了。
宫宸戋似未察觉到云止,低敛的长睫,整个人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良久,云止回房去了一件白色的外袍,再迈开脚步走过去,在宫宸戋的身后站定脚步,弯腰为宫宸戋披上。
“今天,哪也别去,留在这里陪我。”在云止直起身之际,宫宸戋缓慢开口。平静无波的声音一如那波澜不起的琴音与低敛不动的长睫。
“不行,我答应了绪儿与小鱼儿去教他们武功。”云止拒绝。
“来,为夫教你抚琴。改天,亲自抚一曲给为夫听听。”宫宸戋似未听到云止的话,又或者,听到了却压根当作没有听到。说话间,抚在琴弦上的双手停下,继而一手握上云止的手。
下一刻,云止感觉浑身一麻,微一无力,整个人便已落在了宫宸戋怀中,坐在了宫宸戋腿上。
宫宸戋将云止带入怀中后,那一丝制缚的内力瞬间撤去,再伸手移过一旁不远处的那一条小竹凳,将小竹凳至于身前,让云止坐上去。
云止刚才,始料未及,猝不及防,所以才被宫宸戋一下子得手。
此刻,不觉微微挣扎,云止心中自然清楚的知道宫宸戋眼下阻止她、不让她前往天山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却一定要去。而她去,也是为了那一个原因。她想知道韩乂究竟将宫宸戋的父亲囚禁在了哪里?想要将其放出来。
“夫人喜欢听琴,为夫却一直不曾教过夫人。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时候,好好教一教夫人。”
宫宸戋说着,从云止身后搂上云止的腰身,握着云止的双手覆在琴弦之上。
“我现在,不想学,改天吧。”挣扎无果之下,云止道。
“可为夫,偏偏想现在教夫人。若是夫人不好好的学,那可就‘辜负’为夫的一番好意了。”
靠近的距离,一前一后的挨坐,自身后搂上云止的宫宸戋,下颚抵在云止肩膀上,贴近云止开口,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一时间,云止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宫宸戋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下一刻,宫宸戋握着云止的手波动开琴弦。那骤然而起的轻清润的音声,刹那间,若水滴忽然滴入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波荡开来。
“宫宸戋,我现在,真不想学……”云止不由再度开口。
“为夫说了,可以让韩乂多留几日。”微微一顿,“为夫一向说话算话,你可别逼着为夫改口。”
一句话,不似威胁,却又是威胁。云止微微一怔,听宫宸戋话中的意思,他真愿意让韩乂多留几日?不会安排人马上送韩乂离开?难道,宫宸戋他自信韩乂无法放他父亲出来?
想到此,云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挣扎。宫宸戋一向说到做到,若她再动,相信只会如宫宸戋刚才所言,让他改口,让他立即派人送韩乂走。
而如此一来,她倒可以先不急,后面再想办法前去见韩乂便是。
这般想着,云止不觉慢慢放松下来,浑身不再僵硬,连同被宫宸戋握在手中的双手也是如此。
淡淡的酒气,在这个时候飘入云止鼻内。即便宫宸戋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吹了一会儿的风,依旧吹不散那彻夜饮酒留下的酒味。
“认真些!”忽的,宫宸戋贴近云止耳畔道。
云止抿唇一笑,昨天的冷场此刻已找不到痕迹,笑着反驳,“我哪有不认真?”
“是吗?”宫宸戋一问,那呼吸悉数拂在云止脸上,“那刚才为夫教你那几个音调,你依次抚给为夫听听。”
“我……”云止刚才想着事情,只感觉到宫宸戋握着她的手拨了拨琴弦,哪有认真去记?
“还说没有不认真?”宫宸戋说着,惩罚性的吻了一下云止的脸。
云止顿时恼羞成怒回头,“你干什么?”
“这是惩罚。”
“你……”云止闻言,再一怒,但却又哑口无言。
“来, 继续。”对韩乂,对那一个被关押之人,宫宸戋绝口不提,似乎忘了这一件事,又似乎根本就不存在这一件事。不想在这一件事上再与云止起任何争执。他当然明白 她是为他好,只是,她不是他,她无法真正的体会他的感受。对那一个人,在当年,若不是韩乂先一步囚禁了他,他真会亲手杀了他,取了他的命。这些年来,他明 知道他被关押在那里,明知道……可是,就是冷眼看着。而这么多年了,韩乂即便回想起了一切,即便想要去将那一个人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