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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
一句话没说完,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手已经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来了。”
瞬间,李谨言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与此同时,特地来见楼大总统,想要解释一番的司马君,却因楼大总统一句话愣在当场。
“收回租界?”
“旁人都欺负上门了,咱们不能白受这场气吧?”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杀意,“这件事不是大哥做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十有八九和那帮日本矬子脱不开关系。他们最喜欢干这事!”
说着,将手中的一份电报交给司马君,“这是逍儿发来的,想必大哥也早对天津那地界的洋人看不顺眼了吧?”
司马君接过电报,仔细读了一遍,没落下任何一个字。半晌之后不由得慨叹,“茂功,我老了。”
“我不是一样?”楼盛丰豪迈一笑,“大哥,这天下早晚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这辈人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扯后腿,遇到事尽量挡在他们前边。真出了事有我们担着,谁怕谁啊!”
“我们?”
“是啊,我们。”楼大总统理所当然的点头,故作不解道:“你是我大哥,逍儿是你侄子,谨言是你侄子媳妇,你侄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做大伯的不给出头?咱们自己人打个鼻青脸肿没关系,外人欺负到头上,大哥肯定比我还护短!”
“你,你这人……”
司马君被噎得说不出话,无奈,却也庆幸。
罢了,事已至此,除了像这滚刀肉说的,挡在他们前头,给他们扛着,还能怎么办?
”大哥,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楼大总统正色道:“咱们当初和一群老弟兄一起打天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还华夏一个朗朗乾坤,建一个昌盛国家?”
司马君没有说话,神色间却有所触动。
“汉唐盛世,宋明江山,咱们当初歃血为盟,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为的不就是这个?”楼盛丰叹了口气,“不过咱们这辈人可能是看不到了,不过,哪怕是咱们的儿子,孙子,曾孙,只要能有这一天,咱们做的一切,就值!在阎王爷爷面前,咱们就能说自己是个爷们!死了也能闭眼!”
司马君倏地转身,朝房门走去。
“大哥,你去哪?”
“去给戍卫天津的陈光明发电报!”司马君单手握在门把上,头也没回,“让他一切听我侄子的号令!”
话落,拉开门走了出去,只是带上门的时候,甩得山响。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嘿嘿笑了。
混小子,你老爹就只能帮你这些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过,那些杀手只跑到法租界和日租界,倒是可以趁机做做文章,就像那混小子说过的,洋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虽说这次不可能把天津的租界全收回来,但日本人却是铁定要赶走的。这帮矬子都tmd不是东西,大烟,妓院,赌场,全tmd占全了。
要问天津现在最“脏”的地方是哪?就一个回答,日租界!
“来人!”
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见到楼少帅派去的人,二话没说,只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去了车站。
半个小时之后,独立旅开进了天津城。
沿途路过冀军驻地,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气氛,和楼少帅同行却主动落后他半步的冀军第五师陈师长,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谈笑间不见任何僵硬生疏,一点也不见外。
前来探听消息的人不禁愕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冀军第五师投靠了北六省?司马君他能答应?
大连,旅顺
潘广兴在黑暗中醒来,只觉得脑后一阵阵的疼,伸手一摸,不由嘶了一声。他只记得自己和几个日侨喝酒,喝完了从酒馆出来,半路上被人敲了闷棍,其他就……潘广兴连忙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座狭小的房间,四壁空荡荡的,房门紧锁,墙上的窗户也被铁栏杆封死。
这是什么地方?
“潘先生,休息得好吗?”
房间的门被从外边打开,一个身材矮小,脸上留着短须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身长衫打扮,像个华夏人,说话的腔调却很奇怪,和那些刚学会华夏语不久的日侨十分相似。
“阁下是?”
“鄙人土肥原贤二,”年轻男人走到潘广兴近前,笑道:“特地请潘先生前来,只为弄清一些事情。”
土肥原贤二?潘广兴心中顿时一凛。
“我很想请教一下潘先生,从您的表现看,您是不认识我的,那为何会特地向关东都督府情报部的河下部长探问我的行踪?”
土肥原拍了拍手,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神色间还带着些许惊慌之色的男人被从房门外推了进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两只手都没有了。
“姐夫……”
那人嗫喏着叫了一声,潘广兴的神情顿时一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还容我来解释,”土肥原贤二满脸笑容的说道:“我在一间酒馆里碰到这位先生,刚好和他多聊了两句,偶然从他的嘴里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潘先生,您想知道是什么吗?”
潘广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今天,他恐怕要栽了……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潘先生真的不愿意说点什么吗?”
土肥原贤二本以为能从潘广兴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很可惜,他失望了。
威逼,利诱,除了动刑;各种手段都使尽了,自始至终,潘广兴都没吐出一个字。他只是越过土肥原的肩膀,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的小舅子;看得他几乎要夺门而逃。
“土肥原君;有消息。”
一个同样穿着华夏服装的日本男人走了进来,在土肥原贤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土肥原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神色间闪过一抹诧异和恼怒;和山本一同走出房间,房门关上,立刻问道:“山本君,这件事属实?”
“是的。”山本点头道:“该怎么办?我们的行动国内并不知情,只有大岛都督和坂西阁下……山座阁下那里也……”
土肥原抬手示意山本不必再说,“我立刻去见坂西阁下,这里,你亲自带人看着。”
“是!”
“将他们两人关在一起,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山本不解的问道:“土肥原君,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动刑,不用担心他不开口。”
“用刑?”土肥原摇头,“我还想留着这个人。”
“留着他?”
“是,留着他。”土肥原走到门口,看着里面的潘广兴,“这个人对我们会很有用。支那人还不知道他被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他可以继续向支那人传递情报。”无论是真情报还是假情报。
土肥原森冷的目光,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但是,首先得让他说出点什么。”
“我明白了。”山本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很好。”土肥原收回目光,“我很欣赏你,帝国需要像山本君这样的人。”
“是!”
逼仄的房间中,潘广兴靠墙而坐,不断的猜测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打算。本以为会被用刑,那样的话,他十有八九会撑不住。不想背叛大总统,就只能……他死了,大总统和少帅肯定会善待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哪怕不能飞黄腾达,也必定保证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潘广兴低着头,屋子里的昏暗掩去了他的表情。
不过,在死之前,他倒是还能为大总统和少帅再多做一件事。
“姐夫……”
“别和我说话!”潘广兴恶狠狠的瞪了小舅子一眼,“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能在这里?!”
“姐夫,我当时喝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潘广兴故意大声吵嚷了几句,然后猛的扑上前,一把薅住对方的衣领,“你甭和我打马虎眼,说,是不是那个人让你出卖我的?!”
“那个人?”
潘广兴的小舅子愣了一下,房间外的山本等人立刻贴在了门上。
“他是不是嫌我给的大洋不够多?”
“姐夫,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少装蒜!”潘广兴用力给了他一拳,“他可没从我这少拿好处!以为我不敢把他咬出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似乎突然意识到外边可能会有人,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门外的山本则是心下生疑,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
潘广兴不确定门外的日本人是不是会上当,但做情报工作的人都是生性多疑,只要能让他们朝自己内部的人头顶上去想,那他演这场戏就演得值了!背对房门,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低声用广东话说道:“咱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潘广兴和他的岳家祖籍广东,早些年才迁移到北方,山本等人能听懂北方话,却听不懂广东话,何况潘广兴说这句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除了他对面的人,谁也听不见。
“果然,就是他!”
提高声音说出这句话后,潘广兴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回身靠坐到墙边,再次一言不发。
门外的山本等人又一次抓心挠肝,是谁?到底是谁?!若不是记得土肥原的命令,他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用鞭子和烙铁逼问出想要的答案。
门里的潘广兴低着头冷冷的笑了,搓了搓长衫的领口,差不多应该够本了。他的小舅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骨头,等自己死了,日本人就只能去撬他的嘴,逼问那个在他们内部被潘广兴收买的人是谁。不用多,只要两鞭子,为了保命,他绝对会胡乱攀咬。
不管他咬出谁,都足够这些人头疼的了。
想到这里,潘广兴忍不住想笑。值了,就算是死,也值了。
笑着笑着,脸上滑过了两行咸涩的泪水。他不想死,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死。他不能背叛大总统,也不想做个汉奸让老婆孩子抬不起头。颤抖着手扯开衬衫的领口,布料的夹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