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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靴子,许之善整了整衣领,也快速的消失在院中了。
“他还活着……还活着……”祝九反手关上房门,喃喃自语,良久,觉得面颊湿润,才发觉竟是泪如泉涌了。
四年的等待与期盼,终究是得了他的消息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将对方夜夜牵挂、默默记在心底吗?
还是早就淡了那份情义、将她淡忘了?
如若不是,却为何连寻都不来寻呢?
祝九擦了擦脸颊,不久便又冷静了下来,千万思绪一起涌上心头,猛然又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萧峒的消息,也或许他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更或许……
可倘若一切都是骗局,又为何做戏如此逼真、要她随许之善走这一遭呢?
百思不得其解。
终也只能认命的明白,自己不过是沧海之上一叶渺栗,那么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想罢,倒有些释然了。该活着的,应当总是活着的。已经逝走了的,想必也不会再回来。到底他在哪里、在不在那里,去了,便知道了。
她回眸,望向一地秋叶的窗外,暮地才发现,萧峒的面孔,早已随着时间、与诸多往事一起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了。这种发现让她顿觉无限悲戚,拼命想要回想起他清晰地轮廓和音容笑貌,却如同沙中取金、越是挖得紧、反而就越被埋得深,最后连自己都几近窒息,伸出指尖横抹几下,才发现泪水又一次洗净了脸庞……
188。作者的编后语。。。。…第187卷 出城
月夜,书房内。
秦桧端坐案桌之后,只是脊背更加弯了些,面容也更加苍老了些。他索然无味的看了几卷奏折后,抬头幽幽望着桌子前方空空荡荡的位置,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声。
“可是出城了?”半晌,他终于开口,略带疲倦的问道。
一旁的詹贵达忙应道:“回大人,属下这边的消息是:卯时已经出城了。”
“可是万无一失?”
“应是妥当了。”
“此事可大可小,你当明白该如何做的。”
“属下明白。”
“记住,暗中跟随,等我号令,期间无论发生何事只管书信于老夫,切勿轻举妄动。”
“是,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前去。”
秦桧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觉得房间一下子空了。已经凌晨了,月已稀薄,云已清淡,东边已经露出了点点青灰色。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去端杯茶饮一口,触碰到茶杯的冰冷后,才恍然忆起,昔日一直伴随左右的祝九、已经在自己的安排下,于夜中偷离秦府了。
想罢,整了整衣襟,索性吹熄了蜡烛、走出了书房。又到上朝时分了,天下大事,帷幄之间,云涌川河翻,只有这凌晨时分的万籁俱寂,才能让人体会到片刻的安宁。可这黎明之光却也提醒着他,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已经……结束了么?”
祝九望着飘幔纱帘之外的清明天空,沙哑的开口道。
马车颠簸,狭小的车内只有她一人。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和煦春风将纱帘卷起又抛下。外面,则是密而望不见尽头的树林。
困倦迷蒙之际,她恍然以为自己是走在回崎荀的路上,身后软绵绵的被褥变成了萧峒的臂膀,将她轻柔的拥在怀中。身后仿佛是那条二人一起小憩过的溪流,萧峒的那句“好好找个人嫁了吧”似乎犹在耳畔。那一个瞬间,他的面容忽然无比清晰起来,从她的记忆深处冒出,在虚幻的意识里对她微笑。她半眯着双眼,听着马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呼吸着有些清冽的空气,肆意感受着他的气息与温暖。忽地,下一个瞬间,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脑海中的一切,顷刻间湮灭成灰、全都不见了。
祝九呆愣愣的望着飘逸的帘子,才记起自己是与许之善趁夜偷逃出秦府。出府一事乃秦桧秘密安排,断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因此暗中再三吩咐许之善小心谨慎;此事祝九心中也是有一些分寸的,看得出他似是早有准备,带她到一条窄小破旧的巷子中,让她扮成男装、贴上胡须、在脸上又涂抹一番,之后便躺在早已备好的棺材里。那棺材平淡无奇,静静放在一辆木板车上。躺进之后、许之善便拉着木板车、吱呀吱呀的向城门走去。
那一刻,她仿似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死去,留在这尘世间的,除了这具躯体之外、便再无分毫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可以这样一走了之了。所有尘世间的纠葛恩怨、权谋斗争,都再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化身舍尘,连萧峒也可以一并忘却了。
可是却终究不是这样。出城门的时候,值守的士兵还将棺材盖推开、装模作样的查探了一番。或许是见“尸体”是个“老人”吧?也或许是“老人”脸上的脓包伤痕让活人惊骇,更或许是这辆板车、这具棺材扰了两位士兵的清梦。总之他们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嫌恶的扭过脸去,连轰带赶的将他们扫出城门之外去了。
后来,她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多久以后,板车停下,她也转醒。又换了一袭农家少妇的衣裳、上了一辆马车,许之善则贴着胡须装成农夫,将板车与棺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而后便又“吱呀吱呀”的架着马车向远处驶去。
是要去哪里呢?
她却无从得知。
有阳光透过格子窗洒在祝九身上,让她觉得暖融融的,林间早已没有了晨雾,看样子,应当是晌午了吧?
正想着,远处隐隐传来了人们的交谈之声,伴随着的,还有鸡鸣犬叫、敲打叫卖,不仅如此,炊烟之香亦隐隐入鼻,似是哪家正在蒸一屉白扑扑软绵绵的肉包子。
祝九贪恋的又嗅了嗅,才觉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她转头向前望了望,透过格子窗,见许之善驾着马车驶入了一个小镇,镇子两旁尽是低矮砖房,门铺稀落,春风习习,往来寥寥,静寂虚浮。一条土路曲曲折折,阡陌巷子纵深狭长。肉包子的味道越来越近了,近的仿似那腾腾热气就在脸颊边熏着;随后又渐渐远了,远得让她觉得刚刚的一切其实都是幻觉。
这样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再向外望去,马车已经不在刚刚的土路上、转而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里。这个巷子两旁砖墙高低林立,少有门户,走了不多久,马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许之善跳下马车,几步行至车后、撩开车帘,对祝九轻声道:
“三姑娘,我们到了。”
说罢,伸出手去扶她。
祝九微怔了片刻,便明白他口中的“三姑娘”自然是在叫自己。如今身处异地,定是要处处小心,换个称呼也是正常的。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费力的下了马车,才发觉这一路的久坐早已让腿脚发麻,不由得一个趔趄、跌向许之善怀中。
“三姑娘?……”他面色一红,双臂加了些力度,才将她扶稳。祝九却笑了笑,说:“没什么,呆得久了,远路都走不了,下车活动一下就没事了。”
说着,四下又打量了一番,发觉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条窄小的岔口,斜斜的蜿蜒进更深的巷子里去。
“三姑娘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了。”说着,伸手指了指那条窄小的岔口。
祝九点点头,不再多话,单手扶着他,缓步走向前去。
二人拐进岔口后,便只能一前一后的走路了。这条巷子两边砖墙高了些,斑驳砖瓦上长满青苔和爬藤,脚下的路也是坑坑洼洼、布满碎石土块,且又有些湿滑。阳光已经被远远的隔离在岔口之外了,越往里走,越觉得清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朽木发霉的味道,远处时不时传来小孩子们嬉笑叫嚷的声音,却又那么的飘渺,恍若隔世。
“到了。”许之善停下脚步,望着一扇破败腐旧的木门,轻声道。
祝九也停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整了整衣襟和发丝,睁大双眼,问:
“他……他在?”
问过之后,瞥见了门上的那把锁,又立刻失望了。
许之善没有回答她,径自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将木门上的锈锁打开,而后轻轻一推,“吱呀——”一下、木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落,仅有五六尺长宽,左手边是灶房,右手边的房屋内堆着杂七杂八的物什,正中间的应是正房,却也依旧低矮破旧,深褐色的门上挂着一把旧锁,上面的菱格子十之散落三四,早已没了窗纸,里面黑漆漆一片,隐约可见外间的木桌木椅和里间的床榻。
许之善又开了这把锁,推开房门,角落里传来两声老鼠的吱吱响动,随后,一股更加浓郁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
祝九只匆匆扫视了一眼,便黯然的站在一旁、不再动弹了。
“三姑娘,里面请。”
祝九站在不进阳光的院落中,许久,打量着许之善,轻声道:“他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眸中闪着一丝捉摸不定的光泽。
许之善走前几步,沉声道:
“现下多有不便,还须在这里小憩几日、再做安排。三姑娘……”
祝九脑中一片空白,不待他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房中。
“三姑娘不必焦急,我……老夫已事先告知他,想必此时他也应当到了镇上吧?”许之善几步追上她,开口道。
“是吗?”她猛地转身,有些欣喜、又有些质疑的望着他。
许之善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祝九无力的坐到了一张木凳之上,手中的偌大包裹滑落冰冷地面,她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189。作者的编后语。。。。…第188卷 被质问
“这里……是哪里?”祝九吃了两口馍,觉得全无食欲,索性与许之善闲话起来。
院子内外均已让他收拾了一番,虽仍破旧,却终是整洁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