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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微微颔首,嘴角的那抹笑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半晌,道:
“既然爹不反对九儿移出岳府一事,那么……孩儿便照做了。”
他起身,恭敬地冲岳飞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岳飞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沉默了良久,转头冲身后道:
“出来吧,都听得清楚了?”
李泊初自侧屋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恭敬道:
“回禀老爷,属下都听清了。”
“越是如此,便越不可留。你带上一小队人马,一旦她离开岳府,便杀了她。”
“……是,属下遵命。”
岳飞疲惫的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这么多年了,他似是从未和自己的儿子走近过,尤其最近这两年,反倒觉得离得更远了。在他的印象中,岳云一直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脸稚嫩单纯,小心翼翼,腼腆内敛。可一转眼他却长得那么高了,战场上越来越勇猛,心思越来越缜密,私下里面对他的时候,也越来越沉默。
很多时候,他甚至发现,他竟然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炉中的火焰跳跃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动,又要掌灯了。
岳云在离西苑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单手负后站在回廊下,遥遥望着那个地方,连最后一抹笑也不见了。
他身经百战,又岂会不知刚刚书房的屏风之后、还站着一人?
想必,岳飞也知他会发觉的。
却依然如此安排。
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知道,其实本也应当如此的,他只是他名义上的儿子,可实际上,他又算什么?就算是岳飞当着他的面手刃祝九,他又能如何呢?
看来,他们真的一刻也不想多留她了。
那夜刺客之事过后,不几天李泊初便有了回音,说是带人去那处宅子中查探了一番,宅中早就破败不堪、什么都没剩下。而后他们去到井边,捞了半天,什么都未捞上来,后来又派人下去了一趟,依然毫无所获。
难道,她真的就是那丁羽嫣?
可若是如此,她为何不说呢?
“九儿……你可知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经历过什么,只要你在这里,我便已经满足。相伴不久,可相识却又不短,为何……你就是不能与我坦诚相对?”
他的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即使我亦无法对你坦诚,可是……难道自相识以来,我对你的诸般袒护和纵容,都不能抵消你心中的那些防备么?”
心在战栗着,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方向,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冷。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很多,可转瞬之间才发现,原来周围空空荡荡,竟是连最在乎之人、也不愿伴他左右。
他剑眉微蹙,良久,落寞的转过身、举步向回走去。
上面将她赐下来,无非便是监视岳府的一举一动,再捕风捉影或凭空造作一番,以便日后有所动作。本他觉得,只要小心甚微、步步谨慎,便可相安无事,却不曾想后院之中竟不得闲,妻妾娘亲斗得如火如荼,定要分出个胜负。他觉得似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将自己渐渐切割成了若干块,一端心系祝九,一端是亲人兄弟,还有一端则是整个岳府的存亡安危……他站在这里,被各种人和各种事撕扯得痛不欲生、疲惫至极。他总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将每一个想保护的人都保护周全,可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自顾、都是如此困难。
本想着,祝九离开了,岳府也就平安了,妻和妾不用再斗来斗去,祝九和他也不用再互相提防、互相戒备,上面失去了有利的眼线和位置,能够稍稍歇缓,自己也能够从中喘息,为今后的战事多做筹备。
原是个几全齐美的办法,谁都不用伤害,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可不想,岳飞竟是连听、都不想多听。
既然是自己的父亲动了杀意,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有让祝九离开的念头了。祝九在府里,一切太平,皇上赐下来的人,没人敢让她在岳府有丝毫闪失;可只要她一离府,以他对岳飞的了解,她必然是活不过三个时辰的。
他不禁又想到了丁羽嫣的事,难道,这些也都是岳飞安排好了的?是他故意如此、想让自己和祝九产生隔阂?
可却又不太对……
越想,思绪越混乱,竟是理不清这其中的关联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隔壁几处院落中稀稀落落的挂上了红灯笼,在暮色的天际下飘飘摇摇,合着寒风一道与今别。
非但不能给人以温暖如春的幻觉,反倒竟是那般的萧条孤冷了。
177。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76卷 颅于长空悬,肢碎车马后
更漏声传来,已经丑时了。
祝九自软榻上伸了个懒腰,一片漆黑中摸到身旁的那个包袱,轻车熟路的摸到梳妆台前,随手捡了几样首饰塞进了包内,而后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
院内外的丫鬟值守都被冬溏点了穴位,此刻闭着眼睛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动也不动。冷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这么静悄悄的离开吧,也不惊动谁,也不困扰谁,一个人背着包裹孤零零的去走那剩下的人生之路,哪怕未来没有人,哪怕心中已空荡荡,却都不能阻止她继续下去的决心。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几处偏僻的院落,顺着回廊行至了后院,这里没有掌灯,阴霾的夜空下黑漆漆一片,微弱的火光自隔院透出,闪着荧荧的、捉摸不定的光芒。
只是,这样寒冷的夜晚,再也不会有萤火虫了。
“吱呀——”后门被轻轻推了开,冬溏露出了半个脑袋,望向院内,看到祝九后,忙轻声道:
“二少奶奶,这里……”
祝九顺着声音跟了过去,轻而易举的就出了门。这门本在后院是常年落锁的,此刻不知冬溏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神鬼不知的将锁链除了去,不仅如此,门外还备了匹小马驹。
看来,她确是担心自己就此一去不回的,故而连高头大马也不敢备、只准备了这么小小的一匹。
不过,却还是聊胜于无。
祝九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挺着隆起的肚子、费力的翻身上了马,转头冲冬溏挥了挥手,道:
“一切照计划行事,去吧。”
说罢,一夹马腹,轻喝道:“驾!”
马驹“笃笃”着小跑了起来,在窄小的巷子中一路向西,不会儿,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几个黑衣人立刻自高墙上、房瓦上飞身跃下,看了看冬溏,其中一个领头的道:
“姑娘请放心,属下等必定一路紧跟、不让她有任何差池!”
冬溏点了点头,扬着下巴,道:“快去吧。”
那人冲另外三个人招了招手,道:“走!”
话音刚落,几人便瞬间翻转身形,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同时。
李泊初这边亦不得闲,本以为深更半夜的不会有事,正欲睡下,却听有人来报,说是看到一女子自西巷策马而出,一路向城北而去。
西巷,正是岳府后院所在的那条巷子,院中一扇小门常年紧闭,当巷而设,此时此刻,有女子自西巷出来,却无人见她何时进的巷子,此人必然就是岳府中人了。
无论是谁,都格杀勿论。
这是岳飞的口令。
李泊初牵出高头大马,策马一路向城北追了出去。
他其实并不急,这深更半夜的,连只苍蝇都休想出城,想必,她是想就近找家客栈,待一到黎明、便速速出城吧?
一旦追到她,无论她是否已出城,他都可下杀手了,到时拎了人头回去交差,也算是不枉岳家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信任。
临安城内的大街小巷他都熟得很,哪里的转角有驿站,哪里的路口有酒家,甚至连哪条路上的坑洼多一些,哪条街市口的牌坊多宽多高,都轻车熟路。
可祝九却大不相同了。实际上,她只有那年被高宗带回时,以及自己上了大红花轿之后,才有机会被人抬着从临安城最宽最大的那条街上走一趟,唯一有幸目睹临安城的风采,也是数月前与岳云出来游逛的那一次,结果没走多远、还被刺客当街射了一箭。
如今黑灯瞎火的,别说那条最宽的街到底在哪里了,就是连方向、她都早已分不清楚了。
小马驹的蹄子渐渐缓了下来,不久,就由小跑变成了快走,又不久,则由快走变成了漫步,这会儿则索性踢踏踢踏的停了下来,闷哼了一声之后、不动了。
“驾!——驾!——”
祝九用力踢了踢马腹,马驹回过头瞅了瞅,继续立在当街,一动不动。
“搞什么?”她无奈的揪了揪马驹的鬃毛,见仍然无用,只得小心翼翼的翻下了马背,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处较为空旷的路口,约莫两丈宽,东面的店铺门前挑了一盏长明灯,灯光盈盈,将四周映得亮了些。
她这才发觉,周围不知何时竟起了雾,白茫茫一片,几丈开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长明灯对街的铺子门口排着两三个纸人,白惨惨的脸上描着血红的笑唇,一身红红绿绿,其中一个,手中还挑着两支白藩。
祝九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抚了抚早已隆起的肚子,不知为何,觉得周身一阵阴寒,竟是脊背发麻了。
小马驹不知怎地、开始用力的摆着头、似是想挣脱她手中的缰绳,祝九将缰绳拽得紧紧的,低声道:
“你要做什么?老实点,都是你,好端端的不走了,不走也就算了,还把我带到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喂,喂?!呀!——”
马驹更加用力的甩了几下头,忽然两条前蹄一扬、一下子挣脱了缰绳,快速的向北面那条漆黑的巷子中跑去了。
祝九被带得一个趔趄,想追却根本力不从心。她抚了抚被缰绳勒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