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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空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具备大胸襟、大气魄的人,才会继续坚持过去的方略,以彻底铲除残唐余孽,擒杀李隆基父子为首要目的,把灵武和蜀中作为进攻重点。换了一个眼界稍稍差一些的,恐怕就要改弦易辙,把战略重点放在淮南、江南两道,先彻底解决了吃穿问题才是正经。
而无论安庆绪还是严庄,都不具备与圣武皇帝安禄山同样的眼界和胸襟。可以预见,万一圣武皇帝陛下驾鹤西去,恐怕长安城被放弃,便成了定局了。至少,它不会再被当做与残唐争夺的重点。
“说实话,如果换了张某在严相那个位置上,也很难取舍?!”唯恐孙孝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张通儒又画蛇添足地补充。
“唉!”孙孝哲报以一声长叹,然后久久不语。
睢阳、长安,想着如今的形势,他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盘棋局。两座城,两个劫点。虽然大小不同,坚固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对全局的重要性,却很难分得清楚谁主谁次。如果大燕国在唐军积蓄起反攻力量之前拿下睢阳,便可长驱直入江淮各郡,彻底切断残唐的税源,釜底抽薪。而万一长安城在睢阳被攻破之前落入安西军之手,便意味着大燕国的气运已经结束了,各地残唐势力必然大受鼓舞,趁势高歌猛进。
这局棋,非目光长远者看不透,非志在天下者不能执子。可圣武皇帝陛下,偏偏又病得无法再站起来!“老天爷,你不能这么不公平啊!?李家父子无论怎么折腾都由着他们,圣武皇帝陛下只是偶感小恙,就……”想着越来越绝望的未来,孙孝哲忍不住仰天长啸,“啊啊”
“大帅,大帅!”张通儒被吓了一哆嗦,赶紧跳上前,伸手去拍孙孝哲的后背,“大帅切莫如此,你是一军之胆,任何举动,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啊啊啊!”“啊啊啊!”孙孝哲又声嘶力竭地喊了几声,直到把门外的侍卫都招了进来,才悻然闭上了嘴巴。“那又怎样,莫非我心里再难过,也只能自己憋着不成!他奶奶的,大不了老子这西京道节度使不做了,谁愿意来当谁来当。老子自己回塞上找块没人的地方放羊打猎去,免得天天看着局势憋气……”
“啊啊啊!”
“啊啊啊!”
还没等他把抱怨的话说完,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呐喊。仿佛刚才的回声一般,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谁在学老子!”孙孝哲大怒,推开身边的张通儒,大步向门外走。才走了三、五步,又是几阵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传来,寒风般,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娘咧”刹那间,哭声、喊声、绝望的尖叫声响彻了全城。饶是见惯了风浪,孙孝哲也是汗毛倒竖,三步两步冲回屋子内,从兵器架上抄了一口横刀在手,“怎么回事?今晚谁当值,赶紧把他给老子叫来!”
“蒋方!”亲兵们迅速报上一位将领的名字。然后纷纷拔出刀,将孙孝哲团团护了个严实。外边的呐喊声与哀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声声透着恐惧,声声透着绝望。孙孝哲的脸色也越来越冷,越来越苍白,白得像冬天墙角处的积雪。
再看西京留守张通儒,早已吓得两股战战,动弹不能。一双手软软地按在柱子上,嘴里喃喃地叫嚷:“安西军,安西军进城了。安西军进城了!完了,完了,姓王的杀人如麻,我等今夜落到他手里……”
“安西军进城了,安西军进城了!”仿佛要验证张通儒的推断一般,行辕之外,也传来了同样绝望且充满恐惧的声音。听到叫声,众亲卫当机立断,簇拥着孙孝哲便往外闯。孙孝哲被推得跌跌撞撞,努力挣扎了好几次,才摆脱了众亲卫的控制,举起刀,怒气冲冲地呵斥:“慌什么慌,慌什么慌。倘若安西军进了城,就凭着你们几个,能保护我逃出去么?都给我原地站好,不准再推我。谁再敢对本帅拉拉扯扯,本帅直接砍了他!”
“大帅……”众侍卫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委委屈屈地停住了脚步。孙孝哲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竖起耳朵又听了片刻。凭着多年的带兵经验,他坚信外边的情况并没有大伙想象的那么糟。举起横刀,大声命令:“刘福,张顺,杜远,李戈,你们四个,各自去帅案上拿一支令箭,去巡视全城。命令各营将士,没有接到本帅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崔护,你也拿着一支令箭去,招今晚当值的蒋方,命令他带领本部人马沿街巡视,碰见趁火打劫者,立刻就地斩首。许奇,你带一支令箭,去把阿史那从礼、安守忠、张忠志、卢渝等人全给我叫来,就说本帅有紧急公务,需要找他们商议。让他们无论手头有多少事情,都立刻赶到节度使行辕。三鼓不到者,军法从事!”
“诺!”众亲卫见自家主帅如此镇定,心中的慌乱顿时减轻了大半儿,拱手领命,拿着令箭匆匆离去。
“该死!一群废物!真该都阉了去犁地。”孙孝哲举刀虚劈,大声咒骂。也不知道是骂远在洛阳的安庆绪和严庄等人,还是骂麾下众将。
张通儒闻听,脸色登时涨成了紫茄子色。双臂用了几次力,颤颤巍巍地离开柱子,冲着孙孝哲躬身致歉,“属下,属下刚才,刚才失态了。请,请大帅勿怪!”
“不关你的事!”孙孝哲不耐烦地摆动横刀。“不可能是安西军入了城,更可能是炸营!一群胆小鬼,被人家几句话就吓丢了魂。真给圣武皇帝陛下丢人。等我查到是谁的手下出了事情,非斩了他不可!”
“安西军没有入城?真的只是营啸?!大帅何以知之?”张通儒哆哆嗦嗦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追问。论及领兵打仗的本事,他照着孙孝哲相去甚远。但是他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从不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肯定是营啸!”孙孝哲伸出手,将张通儒拉到一扇窗子前。推开,用刀尖指向外边乌蒙蒙的天空。“你听听外边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如果是安西军入了城,肯定是由外而内,沿着街道直扑咱们这里。你再看看那些火头,东一股,西一股,没任何章法。如果是安西军放的,那他们的兵力得分散到什么地步?就不怕被本帅逐个击破么?”
此刻外边的天色还没有黑透。张通儒沿着孙孝哲的刀尖所指望去,果然看见几股浓烟,飘飘荡荡直冲夜空。声势虽然看起来甚大,所处位置却甚为分散,明显不是军队所为。他心中登时大定,又壮着胆子听了听四周的声音,亦果然如孙孝哲描述的那样,混乱而毫无规律,并且一点儿也没有向节度使行辕靠近的迹象。
“弟兄们都分散在城中各处,一个地方发生营啸,影响不了整个城市!!”见张通儒的神情渐渐安定,孙孝儒又皱着眉头补充,“应该还有刁民在趁火打劫,蒋方这厮,就是个废物。这么久了,居然连个准确消息都没送过来!”
“也许,也许蒋将军认为,事态尚在他掌控之中。不想让大帅操心吧!”张通儒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主动替蒋方开脱。
“哼!”孙孝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二人耐着性子继续等待,从天色刚刚擦黑一直等到天色全黑,也没等到也没等到当值将领蒋方的回报。倒是被派往西苑就近监督众部族武士的安守忠,满身是血地赶来了。一进门,就趴在地上,大声哭诉道:“禀大帅,阿史那从礼,阿史那从礼勾结安西军,造反,造反了啊!”
“造反?!”孙孝哲手中的刀哆嗦了几下,强作镇定,“你怎么知道他造反?他造反了,你怎么不抓他?!”
“末将,末将没想到他现在就会动手。末将,末将奉命转移驻地,才,才搬了一半儿,阿,阿史那从礼就带人冲了出来。先,先打伤了末将,然后夺了西苑的库房和马厩,直接杀向西门了!”
“废物!”孙孝哲气得连杀了安守忠的心思都有,上前一脚将对方踢翻,大步冲向屋门。“来人,把本帅部曲全召集起来,去杀阿史那从礼。杀了他啊,本帅今天一定要赶在安西军入城之前杀了他!”
留在行辕内的亲信答应一声,纷纷去召集部属。就在这个当口,其他驻扎在城内各处的将领也奉命赶到了,一边主动向孙孝哲汇报自己那边的情况,一边跳着脚大骂阿史那从礼卑鄙无耻。
“骂什么骂,都给我回去调兵。把所有兵马都召集起来,赶在安西军发起进攻之前,围杀阿史那从礼!去,都愣着干什么,你们这帮废物,明知道阿史那从礼造反,居然都不带兵去攻打他,都跑到本帅这边来看热闹!”孙孝哲气急败坏,发出的命令一道比一道混乱。
不是你刚才命令我等不准轻举妄动的么?众将肚子里腹诽,脸上却不敢带出丝毫怒色。躬身领命,步走出行辕。
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孙孝哲的嫡系聚齐,众将也把各自的队伍,带到了节度使行辕附近。总共大约有八千多人,超过了阿史那从礼所部武士的两倍。这让孙孝哲心中的对平息叛乱的把握更大了些。他满意地朝大伙点了点头,跳上坐骑,一马当先向西门冲去。
西门附近,数百部族武士正像疯了一般,沿着街道两侧杀人洗劫。孙孝哲见状,立刻带领士卒冲了上去,将这伙武士砍了个人仰马翻。
“饶命,饶命!”众部族武士寡不敌众,果断地选择了投降。孙孝哲却不肯再放任这伙养不熟的白眼狼,亲自动手砍死了两个,然后将刀尖指向另外一个身穿四品将军服色的家伙,厉声问道:“阿史那从礼呢?他跑到哪里去了。你给你等安排的是什么任务,安西军和你等的联络信号是什么,速速如实招来?”
“冤枉!”部族武士头领大声喊冤,“大帅饶命,我们冤枉啊。我们几个奚族,阿史那从礼是突厥族。根本不是一伙。他今晚跟我等说,大燕国要完蛋了,要带着我等回塞外。结果走到了城门口,却又欺负我等人少,强逼着我等留下来断后!”
“断后,回塞外?”孙孝哲无法相信对方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