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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曾言,今日之中国,欲求富强,先求立宪。欲求立宪,先求君主。而此君主,则非中国三代以后之君主也。”杨朔铭说道,“而必有此等君主,才有去‘父母政府’思想之民。”
“不错。立宪者,国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国人,皆不能为法律以外之行动,人事有变,而法制不变;贤者不能逾法律而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为恶,国家有此一定之法制以为之主体,则政府永远有善政而无恶政,病民者日见其少,利民者日见其多,国中一切事业,皆得自然发达,逐年递进,循此以至于无穷,则国可富强。而在立宪国,则富强实为易事,而谋国者难莫难于立宪之初,易莫易于立宪之后。初立宪时,官吏犯于故习,士民惮于更张,阻力至多,进行至苦,譬之火车搁之于轨道之外,欲其移转尺寸,用力至多,费时至久,或仍无效;及幸而推入轨道,则机轮一转,瞬息千里矣。我国人无虑富强之难也,惟虑立宪之难已耳。立宪之后,自然富强,故曰:欲求富强,先求立宪者。而欲求立宪,先非求君主不可。”
“法美两国皆为共和,亦复皆行宪政,则中国于共和国体之下,实行宪政,怎么就不行呢?”黄韵芝听了杨度的话,问道,“为什么非要改共和而变君主呢?”
“试问夫人,法美两国民众,有举兵以争大总统的事情吗?”杨度笑了笑,反问道,“我想夫人知道,没有。我还想问夫人,为什么法美两国民众没有的事,而我国却有呢?这是不是证明了我和瀚之说的,中国民众在这方面,是不及美法民众的呢?”
黄韵芝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曾经受革命思想影响而加入了“女子铁血暗杀团”的她,现在显然认同了杨度的说法。
“故非如今日之共和,无术可以定乱。夫宪政者,求治之具也。中国将来竞争大总统之战乱,不知已于何时?后来之事,思之胆寒,方备乱之不遑,而何有于政治?故非先除此竞争元首之弊,国家永无安宁之日。计惟有易大总统为君主,使一国元首,立于绝对不可竞争之地位,庶几足以止乱。孟子言定战国之乱曰:‘定于一’,予言定中国之乱亦曰:‘定于一’,彼所谓一者,列国并为一统;予所谓一者,元首有一定之人也。元首有一定之人,则国内更无竞争之余地,国本既立,人心乃安。拨乱之后,始言致治,然后立宪乃可得言也。世必有疑改为君主之后,未必遂成立宪者;予以为不改君主则已,一改君主,势必迫成立宪。共和之世,人人尽怀苟安。知立宪亦不能免将来之大乱,故亦放任而不为谋;改为君主以后,全国人民又思望治,要求立宪之声,必将群起,在上者亦知所处地位,不与共和元首相同,且其君位非由帝制递禅而来,乃由共和变易而成者,非将宪政实行,先以为收拾人心之具,亦不能不应人民之要求也。且既以君主为国本,举国上下,必思妥定国本之法,则除立宪又无他术。在上者为子孙万年之计,必图措之至安,若用人行政,犹恃独裁,斯皇室易为怨府,其道至危;欲求上安皇室,下慰民情之计,皆必以宪政为归。故自此而言之,非君主不能发生宪政;自彼而言之,又非宪政不能维持君主也。若谓立宪之制,君主不负责任,必非开创君主所能甘,是则终无立宪之望。不知凡为英主,必其眼光至远,魄力至大,自知以之主,而树功德于民等无论若何丰功伟烈,终有人亡政息之一曰;不如确立宪政,使人存政举者,人亡而政亦举,所造于国家较大也。”
“至哉斯言。”杨朔铭笑着看了看被杨度说倒了的爱妻,在心里也禁不住佩服杨度的辩才。
可能是发觉到了自己在这个场合谈这些有些不太合适,杨度看了看杨朔铭夫妇,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此时的他,在心里已能够确定,自己已经摸到了对方的底。
“上一次来得急,没有好好的看看京城的风景。”杨朔铭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远处修整一新已经拆掉了瓮城只留下了城门楼的北京前门,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是朱总长(指内务总长朱启钤)的主意,京奉铁路自东而来,京汉铁路自西而来,称做‘二龙戏珠’。”杨度笑了笑,对杨朔铭说道,“城阙宫殿也都新修了一遍。”
听了杨度的解释,杨朔铭在心里暗笑了一声,但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很快,马车来到了一处宅院前停下,杨朔铭看到这座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却十分雅致整洁的宅院,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在看到马车队到来之后,象是已经有人通知到了里面的人,这座宅院的门开了,很多仆人涌了出来,帮助杨朔铭的随从将携带的东西卸了下来,运到了宅子里边。
“这是……”杨朔铭虽然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上他仍然装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向杨度投过询问的目光。
“大总统知道瀚之在京并无落脚之处,怕瀚之住得太过偏僻,垂询多有不便,是以让朱总长替瀚之购置了这套宅子。”杨度微笑着答道。
“让大总统如此破费,难以心安啊。”杨朔铭看着往来穿梭的男女仆人,嘴上在说着感谢的客套话,心里却暗暗佩服袁世凯的笼络手段。
“此等宅院,费不了几个钱,瀚之就不必客气了,大总统若是知道你这么说,好不高兴了。”杨度一边笑着说着,一边起身下了马车,“以后我也可以常来拜访。”
杨朔铭听到杨度这么说,没有再说什么,和黄韵芝下了马车,很快,便有管家和仆人前来问安,并带着他们进到了宅子里。
在安顿好杨朔铭一家之后,杨度举手告辞道:“瀚之和夫人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好了,如有什么不便,直接告诉朱总长即可。”
杨朔铭挽留了他一番,但杨度推说有事,还是走了。
“看样子你是不用去公司分部了。”杨朔铭看着黄韵芝,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这袁大总统还会给咱们送宅子。”黄韵芝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显然对袁世凯的这出人意料的安排还不能一下子适应,“竟然什么都是现成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京华风云
第一百一十二章京华风云
杨朔铭注意到了在来往请安的仆人当中,几个年轻的丫鬟无一例外都是姿容秀丽的美女,心里受袁世凯牢笼的感觉不由得更浓了。/
不一会儿,袁世凯又派人专门送了礼物来,为男式西装军装汉服各一套,女式汉服貂裘狐皮紫羔皮衣各一袭,玉器四件,精致食品点心四色,件件都是价值不菲。
“他怎么知道我衣服的尺码的?”黄韵芝取过貂裘穿在了身上,来到镜子前转了转,“竟然一点儿都不差。”
“他在这方面的手段,无人能比。”杨朔铭伸出手抚摸着袁世凯送给他的仿汉谷纹青玉璧,说道,“要不然,也坐不稳这个大总统的位子。”
“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咱们以后长住在这里了?”黄韵芝脱下了身上的貂裘,小心地叠回原样,轻声问道。
“那又有什么不好?”杨朔铭微微一笑,将她拉过来,在床边坐下。
“你干吗……让人看见……”看到杨朔铭的手又袭上了自己的胸口,黄韵芝脸上一红,有些害羞地说道。
“来吧……”杨朔铭冲她眨了眨眼,脸上随即现出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黄韵芝有些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吃吃一笑,身子一软,伸出了双臂抱住了他。
中南海,居仁堂。
“果然不出我所料。”袁世凯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报告,说道,“这人吧,总得有点儿弱点。”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管你是否文武双全,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只要好色,就还是好办。”
“毕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得此如花美眷,想不沉溺于温柔乡里都不行。”梁士诒也笑着说道。
“你和他们夫妻谈过,你怎么看?皙子?”袁世凯转向杨度问道。
“这夫妻二人都谈吐不凡,其本人深藏不露,其妻甚有见识,绝非一般之小家碧玉。”杨度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夫妻我还需要再多接触几次才能摸清楚。”
“能得到你杨皙子的赞许,可是不容易啊。”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看到杨度措辞谨慎的样子,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贪图美色,事情就好办。”袁世凯笑着说道。
“这里面有蹊跷。”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宦突然说道。
“噢?说说看?养钿?”袁世凯的眉毛一扬,转过头看着陈宦问道。
“好色之怕未必。就打是少年夫妻感情甜蜜,如胶似漆,也不至于甫入新宅便白昼宣淫。”陈宦说道,“此人在赣西兴办实业一年有余,卓有成效,尤其以盐矿和医药二项,收益极丰。如今凡略有资财之家,无不三妻四妾,如果此人好色成性,哪怕不是妻妾成群,也定当广为蓄纳,然其此次来京,除其妻外,仅有侍婢仆妇数人,年轻者寥寥,可见其并非好色之徒。”
“有道理。”袁世凯听了陈宦的话,点了点头。
“其到京便白昼宣淫,一是可能毕竟是少年夫妻,分别日久,独处时易于动情,遂有不顾礼法之举;再就是他们知道会受到监视,因而在故意演戏。”陈宦接着说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说明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而且志向也并不小。”
“是不是演戏,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袁世凯想了想,对杨度说道,“过几天他就要随外交使团去美国了,皙子要不就再辛苦一趟,去和他多聊聊。”
“好。”杨度点头答应道,“我明天就过去拜访。”
“北蔡南杨,都是人中翘楚,收伏不易啊!”袁世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又触及放在了桌子上的报告,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第二天,杨度再次来到杨朔铭府上拜访,管家带杨度来到了客厅,然后去向杨朔铭通报,一名丫鬟来给杨度斟上了茶,杨度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间客厅,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