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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大夫人算是吃了一个大教训了。
秋明月躺在软榻上,想着,自己以往那些手段比起凤倾璃这样漫不经心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给剥夺了大夫人骄傲资本的荣耀,还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那个男人,还真不愧自己之前对他的评价,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处置了大夫人,她心情大好。然而不过一会儿,她面色又开始沉重起来。
秋明修的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今日下午老太君已经彻查了一遍,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奶娘已经死了,所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荡然无存。背后下毒的人,显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她闭了闭眼。
“香凡。”
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香凡。
“小姐。”
秋明月睁开眼睛看着她。香凡的伤早就好了,在秋明珠出嫁之前,凤倾璃就将她暗中送了过来。只不过只要她没有危险,香凡是不会出现的。
“这几天府中可有异动?”
香凡自然知道她是指秋明修中毒事件。
“没有。”
香凡摇摇头,“属下虽然暗中保护小姐,但是这两天听小姐的吩咐,暗中观察着沁园,并没有发现有高手出现。”
秋明月眯了眯眼睛,突然道:“香凡,你的武功如何?我是说,这个世界上,能在你的监视下还能布下一场天衣无缝的局而不被你发现的人,武功高到何种程度?”
香凡一震,“小姐是说?”
秋明月抿了抿唇,目光在摇曳的灯光下有些暗沉。
“我怀疑,那个给明修下毒的人,是一个绝世高手。跳脱了你的视线范围,并且让你察觉不到丝毫气息。而且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之前帮助秋明玉的那个人。”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那个人,很可能是那天伤了容烨的黑衣人。
香凡眸色震动,而后脸色凝重。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小姐你?”
秋明月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只是周围蔓延着冷气,比之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渗人。
香凡在这样的冷气里都不免有些打颤,“小姐?”
秋明月一瞬间收回了冷气,室内流转的低气压转瞬消失。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好好盯着我娘那边。记住,一旦发现异样,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
香凡走了以后,秋明月再次睁开了眼睛,望向窗外。雪花飘飘洒洒,却已经小了很多。雪景掩盖下,葱绿的树枝覆上厚厚的一层白,似远山之上云层翻涌的白雾,荡漾着春日的温柔。
温柔里,跳出白日凤倾璃对她微笑的维护,云淡风轻却又对大夫人致命的打击。想着,这个人在以他独有的,张狂霸道的方式在做她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想着,他以那些看似庸俗的铜臭之物,却高调的宣扬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忽然便笑了笑。
她抬起手,妃色的锦云袖下滑,露出白瓷一样的肌肤,肌肤上,银白色的镯子温润细腻,恍若雪地里那一抹寒峭抖稍,与玉色的肌肤融为一体,却有清晰的分离开来,形容独特的光芒。
她眯了眯眼,似一瞬间将这镯子看的透明,又似乎什么也没瞧见。
半晌,她放下手臂,衣袖遮敛,垂眸静静而睡。
三日后,凤倾璃又亲自带来五十四箱彩礼,曰:问名。
秋明月其实很想问他,到底明不明白六礼是什么意思?这纳彩带着这么多类似聘礼的巷子也就罢了。这问名,着实…
咳咳咳,着实奇葩。
不过凤倾璃这个奇葩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六礼,他意向也没有落下,没一项,都带着厚礼。
纳吉,七十二抬。
纳征,九十抬。
请期,一百零八抬。
到最后,二月十四日那天终于到了。
大雪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停了,虽然气候仍旧冷,但是却也不复之前大雪纷飞的森寒冷冽。
一大早,秋府内便锣鼓喧嚣响彻不绝,那些红绸啊,彩带啊,还有大红的喜字啊,早就在几天前就已经贴好挂好了。她这个秋府的五小姐出嫁,却是比府中任何一个姐妹出嫁都要热闹而奢华。大抵,是因为对方的家世吧。
大婚那日,沈氏亲自来给她梳头描妆,看着镜子中她如水浸润的肌肤,由眉梢眼底勾画至下颚精致柔和的线条。每一分每一寸,都仿佛造物者精心打造的玉雕。尤其那双碧波荡漾的凤目,微一斜转,便是万种风情流泻而出。
慢慢勾勒而下,划过鹞鼻,其下一点嫣红,如雪的肌肤上,唯那一抹嫣红,像雪地里铮然绽放的寒梅。
泣血、绚丽。
沈氏看着她倒映在镜子中恍若仙子的容颜,耳边不停得响着丫鬟们此起彼伏的惊呼赞叹声。她眼神微微有些恍惚,恍惚间,又晕出细腻的泪花来。
“明月长大了,终于要出嫁了。”
秋明月没有看镜子,而是将头往后靠了靠,靠在她身上,品味着幼时那细腻的温暖。
“娘,我只是出嫁而已,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沈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能常常会娘家?娘只望你和姑爷幸福美满,日后百子千孙,和和美美就好。娘很好,你不要记挂。”
她说着说着,终究是不舍,低着头,以袖掩面,将泪花尽数抛洒于袖中。
红叶上前轻声劝道:“夫人莫哭,今日是小姐大喜之日,应该笑才是。”
沈氏擦干泪痕,又笑了笑。
“对啊,今日明月出嫁,我该高兴才是。”
她稳了稳情绪,又对秋明月轻声嘱咐。
“明月,嫁了人不比在家里,以后要以夫为天,不可使小性子。该忍时自当忍得,莫要强出头。”
秋明月点头应了,“知道了娘,我有分寸的。”
她鼻头也有些酸。来这里两年了,沈氏真心疼她,补缺了她在二十一世纪未曾体验过的母爱。如今她就要出嫁了,心中也升起了不舍的情绪。
“娘,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大夫人如果再找你麻烦,你不用理会她。如今她也只是挂了个正室的名头,你可是皇上圣旨册封的二品诰命。她有个强势却不怎么靠得住的娘家,你也有外公给你撑腰,你不要怕了她。别忘了,女儿这嫁过去,还是世子妃呢。甭管她说什么,无外乎就是嫉妒你。还有,以后别让她靠近明修和明瑞。她头脑简单,可是她那个女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祖母关了她紧闭,可是时不时也得放她出来一趟。虽然过不了多久她也要出嫁了,但是如今明修还那么小,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总归…”
“好了,娘知道了。”
沈氏无奈的笑笑,“你这才几岁?怎么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似的?”
身边丫鬟捂唇而笑,“夫人,小姐这也是为您好。”
“就是,我可是为你好。”
秋明月眼睛一瞪,颇有几分俏皮的味道。她平时虽然温和,但是却给人疏离严谨的冷漠,如今这样一瞪,倒是显得十分可爱。身边丫鬟又笑出了声来。
沈氏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道:“都嫁人了还撒娇,看吧,人家都在笑你了呢。”
秋明月才不管那么多,继续叮嘱道:“明瑞已经大了,你可轻松点。明修嘛,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找祖母。有祖母镇压着,大夫人不敢乱来。哦对了,还有七妹和八妹。哎,我出嫁了以后,你要掌管着中馈,我就怕你太操劳了。可是交给其他人我又不放心。”
沈氏拍拍她的肩膀,柔声细语道:“我晓得的。如今府中人渐渐少了,许多事也可省去了。再说了,你掌管中馈那么久,那些管事都是你的人,我还怕她们闹出事情来吗?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正如你所说,大夫人现在是拔了羽翼的雄鹰,飞不起来了。”
秋明月点点头。想着如今秋府已经大不如从前,以前大夫人的爪牙几乎都被自己给除去了,换上了自己的人。而且照这几次沈氏在大夫人面前的表现来看,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小女人了。如今她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正在成长的儿子,以及一个出嫁王府,情景堪忧的儿女。她不得不强。相较于没了锋利牙齿的大夫人,对沈氏构不成威胁。
沈氏又叹道:“以前听说未来姑爷是那样一个…担心你不幸福。但是照这两个月荣亲王府接二连三送来的彩礼以及那日在老太君屋里,姑爷对你的维护,想来也是将你放在心上的。”
她低头浅笑,看着怀中的女儿,柔声道:“你说的对啊,嫁给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贵子弟,还不如嫁给一个看似被人鄙薄不屑,却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来得强。明月,娘别的不求,只求你这辈子安安稳稳就好。”
秋明月眨眨眼,思绪顺着沈氏的话,想到了荣亲王府下的聘礼上。照之前凤倾璃给她送六礼的逻辑顺序,秋明月本来以为迎亲的时候,凤倾璃给她的聘礼是一百二十六抬,这已经高于秋明玉两抬,已经算是对她的格外恩厚了。然而,真当礼单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看着那满满二百四十抬几个数字,凤目不由得微微睁大。
六礼从最开始的三十六抬加到现在的二百四十抬,足足六百抬。
我的天啊。
秋明月扶额望天,在心中悲呼。这男人真是败家啊。六百抬啊,皇帝娶妻也没这么奢华的。他就不怕遭到上位者猜忌?不过想到当时大夫人阴沉的脸色和秋明兰嫉妒得冒火的眼神,她心里又平衡了。这个男人既然愿意给,她就大大方方的收着,怕什么?那男人不是说了吗?她想如何就如何,由他担着。
就这么一思索,花轿已经临门了。
沈氏匆匆给她盖上红盖头,她甚至还没清楚的瞧见镜子里自己的妆容,手上又被塞了红苹果,脖子上套了长命锁。她恍惚间记得,貌似之前秋明珠出嫁的时候,这玩意儿,还是自己给她戴上的。
她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