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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知面不知心,董大师最近受尽陛下宠爱,同是儒生,公孙弘肯定是怕影响自己的地位,故意陷害董大师,否则他自己怎么不去?还落得一个举荐的好名声,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小王你可真有见识。”一群人纷纷点头,赞道。
小王得意一笑,挺起胸膛:“因为我有亲戚在宫里,这件事宫里人都知道,董大师早就去做胶西国相了。”
“难怪,那肯定是真的了,没想到御史大夫竟然是这等人物。”
“原来如此,董大师可是极其的有才华啊。”
“宫里争斗嘛,总要有人牺牲的。”
“说得对,但是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卑鄙了。”
“是,卑鄙。”
“……”
不出一日,有关御史大夫公孙弘嫉恨陷害董仲舒一事,即刻被传的沸沸扬扬。皇后娘娘那件不知真假的事,早就被百姓抛之脑后了,这件事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在有心人的多方打听之下,还真是公孙弘举荐的董仲舒,实证让此次传闻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民间。
百姓很少能过问国事,好不容易得知了这些,全是彰显身份的谈资。知晓的人当然四处谈论,唯恐别人不知他的本事。还真别说,有人为了能够侃侃道来,让众人艳羡,简直要将公孙弘的底都挖掘尽了。公孙弘的伪装,毁于一旦。
同情弱者的骂公孙弘,讨厌人虚伪的骂公孙弘,自己虚伪的,更要骂公孙弘,一时间,公孙弘都快成了过街老鼠,谁不骂上两句,就是不关心国事,跟不上形势。
闻此,阿娇淡淡一笑,唇边的弧度煞是美妙:传言能伤人于无形,你如此喜欢这种方式,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好?
只是,公孙弘传播的是谣言,而阿娇,却是让秦子慕查出了公孙弘的劣行,散播一番而已。
公孙弘与董仲舒一同治《春秋公羊传》,论学问,董仲舒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连刘彻都大为赞叹,接受了他独尊儒术的观点,论人品,董仲舒亦正直无暇,当江都王国相十年,未尝贪污受贿,百姓极为崇敬。同为受用的儒生,公孙弘自是感觉到了十足的威胁,生怕他压过自己,就直接举荐他为胶西国相。本来,公孙弘掩瞒的很好,朝廷之人,虽然不喜这样的方式,但也不会多言,但百姓不一样,百姓最最看不惯欺压,也最最心软,一听到就义愤填膺,大肆辱骂。
公孙弘死也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已是天翻地覆。而当心腹小钱将这样的消息传来,他气得肺都炸了,直接将茶水摔在地上,大怒而言:“查,给我去查!查出那个散播者,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眼光已是冰冷。
秦子慕鬼医的能力,凭着一个御史大夫,想要查出,自是毫无线索。
小钱哭丧着脸回来,本来能拖过一时是一时,他还想在外边多挨一会,只是,外边的情况,真是不允许他不回来。
“启禀大人,外边,外边……”小钱吞吞吐吐。
“快说。”公孙弘知道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这样沾上了污点,还是无法洗清的污点,心里的怒火早就无法抑制,大吼。不过一个小小的手段,如果不是被人传出,早就湮没,毕竟,官场之上,成王败寇。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再不控制,揪出源头,他就完了。
“外边,外边还遍地都是大人,大人您贪污受贿的证据,讽刺您,讽刺您盖破棉被来博取名声。”小钱低垂着脑袋,胆战心惊地将话语说完。
“什么?怎么可能?!那些证据,在哪里?给我看看!”怎么可能,到底是谁,想害自己?那些收受的东西,他可是藏得很好啊。
“啊!”公孙弘看着手上的那一个竹简,记载着他某年某日,收受某人的东西,恰恰是,他的笔记!
“这些,外面遍地都是。”有人复制了好多份,集市里大家都围拢着这个看。
“是谁?到底是谁?”公孙弘一把将竹简砸了出去,身子摇晃了几下,直接昏了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收受贿赂,却还故意盖破棉被的行为,让公孙弘的名声,彻底臭了。众人皆知,而反应各异。
主爵都尉汲黯本就厌恶公孙弘的两面三刀,每每讽刺他盖破棉被而沽名钓誉,知晓了此事,哈哈一笑,说道:“苍天有眼,小人就该得到惩罚。”他的话语不知为何被传播了出去,百姓们兴致更高了,都尉汲黯可是爱护百姓为民所喜的好官,他都这么说,肯定是没错了!这下子连妇女小孩,都开始责骂起公孙弘,商人走夫,也将此事当做长安的见闻,远远传播。
而很多官员,一边暗地里嘲笑,一边又自我警惕,生怕自己也被揪出丑闻。市井之传言,本来刘彻并不理睬,而且正为解决污蔑阿娇的话语而头疼,众人之口实在难堵,就算他亲口述说,百姓都会先入为主,而众口悠悠,恰恰是作为帝王,都无法管制的。却没想到来了一次比阿娇谣言更为汹涌的事件,连长安的京官,都无可奈何,他自是下令彻查。
这一查,不得了,陷害他人暂且不论,这公孙弘,还真有贪污之事,那竹简上所写,字字是真。大怒之下,刘彻一边将公孙弘打入了天牢,一边,又在想公孙弘得罪了何人。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那些竹简,不知从何而来,却无穷无尽一般散落于地,记载地清清楚楚,直接置人于死地。派出的士兵,一时半会间收罗不干净,那些竹简自是广泛流传,现在都有百姓请命,要直接处斩公孙弘。
本来,公孙弘作为一个表率,还能为自己所用,他什么都不好,只是懂得顺着自己的心思,留他还能一用,至于那些小心计,看着人蹦跶也挺好。还以为是一个聪明人,却如此愚蠢,人人都要他死,民心所向啊。
刘彻摇了摇头,朱笔毫不留情地请愿书上,写下一个“准”字。批完奏折,精准地将朱笔投入原本的位置,拍拍手,英挺又潇洒,慢慢站起身,望着窗外的阳光,目光犀利而炯然。
“来人,摆驾椒房殿。”刘彻俊美的脸上稍稍有了起伏。
“皇上请。”上了御辇,刘彻望着外边,心里一直猜度着那肇事之人,而且,阿娇一事,也要查清,他可算是见识到了民间谣言的力量,众口铄金,真是不假。
刘彻到了椒房殿,阿娇却是在哄孩子,因为之前的病症,小包子窝在摇篮里,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样子。
“来,小包子,把药喝了。”这药得喝上足足一周。小包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阿娇,不哭出声来,偏偏更让人心碎。阿娇的话语越来越轻柔,将小包子的头半托起,将汤匙放在他的嘴边。
“呜呜……”小包子哽咽地轻哼两声,眼睛更水润了,只是阿娇狠下心肠,不为所动,泪花儿闪了闪,周边又没有其他帮他的人,只好伸出舌头,将药舔干了。
“小包子真乖,小包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阿娇笑着说道,却扭过头,将眼里的滴滴泪滴抹去,光芒暗涌,幽深、愤怒、决绝……终归于眼底晶莹,隐隐浮现聪颖。
“阿娇,怎么了?”刘彻一进门,就见到阿娇暗暗擦去泪花的一幕,再见孩子病恹恹的,更是大急,怎么没人来报?
“无妨的,只是孩子有些不舒服。”阿娇眼里的泪光早就散了,云淡风轻地说道。
“朕是孩子的阿父。”见到阿娇的疏远,刘彻话语脱口而出,说了后又暗暗恼火:他明明在跟她生气!竟然先来找她不说,还先表露了心思。
“我知道。”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谋害我的,还是你阿母,你该如何处之?还是靠自己吧。阿娇随意地轻轻点头,继续喂着孩子。
“朕……”刘彻浓密的睫毛颤抖,阿娇如此不愠不火,他倒是极为失措。本来,来一趟,还奢望阿娇能够道歉,重归于好,可是见着阿娇的样子,竟是半分愧疚都没有!可是,他偏偏连一句完整的狠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有什么事吗?”喂好了小包子,阿娇将孩子抱入了怀中,轻轻唱个歌曲,让孩子慢慢安睡。因为吃药的关系,小包子胃口大减,整个人虚弱了不少,现在蔫蔫的在阿娇怀里,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眼睛。阿娇一直看着小包子的一举一动,见到他有了睡意,勾起了唇。随意问着刘彻,其实,根本没有当刘彻在。
刘彻剑眉一挑,怒气再次勃发,可见着孩子虚弱无力,心里也是一紧,说道:“阿娇,告诉朕,是谁将孩子弄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我绝对不会放过。”阿娇一字一顿地说道,如同在刘彻面前宣誓,双眸中带上冷意,倔强而又决然,只是双眼明明已然幽若深潭,偏偏折射出坦荡的亮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微微半抬着下巴,露出自信又笃定的姿态。
刘彻微微晃了晃神,阿娇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只觉一块璞玉被精心雕琢,光芒难以掩盖。容颜已不仅仅是艳丽四射,而多了自信水润,真是魅惑无比。
“好。”刘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反应过来,更是懊丧:自己真是没用!上一次的误会还未解除,阿娇说什么,怎么就是什么了!她为什么不对着自己道声歉?这样,自己便也能释怀!
刘彻自从从阿娇寝宫出来后,就埋头政务企图遗忘,只是一空下来,又不免想起。特别是听到民间那样的传闻后,他连御封太子的旨意,都起草好了,正等着阿娇前来告饶,也好顺着台阶而下,可是,阿娇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僵持,只是心有酸涩。
好不容易听说阿娇的谣言熄灭,他处理完政务,脚步就自觉自发地来了这里,不知想告诉阿娇这好事,还是想安慰她没事了,亦或者,仅仅想听到阿娇的一句道歉?失去过后方才知晓珍贵,他一直小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