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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熊志兵才从心绪神游中惊醒,赫然发现少了四名战友,更离奇的是,好端端的房顶被某种神力摧枯拉朽弄没了影。
日渐西陲,阳光已不如白天毒辣,风却停了,狭窄拥挤的养猪棚仿如蒸笼且臭味逼人。
李二毛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如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却站得比松柏树还笔挺,瞪着躺在围栏里的老母猪和猪仔发呆。他保持这种姿势已整整一下午,这段时间里,他记得母猪拉了两次大便三次小便,而猪仔大小便的数目实在太多,已经数不过来了。从吴大娘家房顶掉下去的那一瞬,他就知道祸闯大了,果不其然,连长带着一群人闻风而来,不仅剥夺了他们亡羊补牢的权利,还将他们关进了连队炊事班的养猪棚。王连长大发雷霆的说:“狗日的,一个女人就把你们的魂弄丢了,你们有本事让连里老母猪的魂丢了!”
“站好!”门口负责监督的哨兵声色俱厉,大概开晚饭了,临行前给个口头警告。远远的,仍传来哨兵的嘀咕,大意是七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害他站了一下午的岗。
“抱怨啥?屋檐下站岗,没太阳没蚊子,惬意着呢。”李二毛紧绷的身体松垮下来,看了看其余六位共享集体待遇的战友,有气无力的说:“稍息。”
猪棚里出现细微的响动,李二毛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在调整姿势,松缓早没了知觉的双腿。他的兴趣依然集中在那头肚皮起伏不定的母猪身上,长叹:“我是造了什么孽?下乡给公社打猪草,到了部队给连里喂猪,到现在就想跟母猪换个地方,它那凉快。”
陈光辉黝黑的脸如抹了层黄油,亮闪闪的,油光可鉴。他块头大,体能消耗也最大,因为脱水,嘴唇周围有了一层粘稠的白沫,咽口水都觉得是苦的。他的积怨也最深,敞开嘶哑的嗓门吼道:“一个烂屋顶,竟然上去四个,就不会轮流着上?真是猪脑子!”
几人开始互相指责,火药味越来越浓,如不是担心被人发觉,几乎就要动手。
“我们害了老班长。”李二毛忽然说。
顿时,七人如霜打的茄子,再不吭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班长是和炊事班小南京一起进来的。小南京给母猪喂食,每往石槽里倒一瓢潲,就趁机偷瞄李二毛一眼,双肩耸动,大概是在偷着乐。老班长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和,将手中蒙着蓝花布的菜篮子掀开,里面有饭菜有水,说道:“快吃吧。”七人一窝蜂的涌向菜篮子,狼吞虎咽,不消片刻,就将所有能吃的全塞到了肚里,仍意犹未尽。
“要不?给你们留点?”小南京的猪潲还剩小半桶。
李二毛的无明业火还没发出来,老班长已瞪住小南京,用少有的严肃口吻说:“都是战友,不能这么损!把剩下的半桶全倒完,我们走。”
“班长……”李二毛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该说的柳文书都帮你们说了,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年青人做事难免冲动了些,下次注意就好。”老班长说完,带着小南京走了。老班长前脚刚走,柳青后脚进门。只见他闷声不响走到熊志兵身侧站定,保持立正姿势,便再不挪动。其余七人骇然。“别这么看我,动静闹这么大,我逃得了吗?”柳青说完,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说:“本来老班长要提司务长的,估计让我们搞砸了。”
于是,猪棚内陷入死寂,久无声息。直至晚上八点,声音如爆豆般响起,噼里啪啦,此起彼伏。至十二点,小南京打着哈欠来通知八人回房洗澡睡觉,他们还以为在开玩笑,一问才知整连的人都能听到他们拍打蚊子的声音,听了几小时,压根没法睡,王连长怕影响第二天早操,将他们提前特赦。从此,他们在七连有了响当当的外号——八大金刚。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也想有所表现,想将犯下的错弥补回来,却找不到机会。实际上,更多时候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李二毛以为会顶着这个并无褒扬意味的名号直到退伍,可该来的总会来,且来得突然。 。。 。。
风声鹤唳
第三章 风声鹤唳
12月7日。小雨。
最近一个多月,不论是连里广播还是收音机里报导南亚小霸王越南入侵柬埔寨,反华排华、屡犯我边境的消息越来越多。以前的兄弟,我们曾无私援助的对象,竟然驱赶华侨,用枪射杀边民和边防战士,真是活生生的白眼狼再世,战友们没有不义愤填膺的。我和陈光辉他们时常在一起议论,我担心要打仗,他们也不确定,始终找不到答案。一礼拜前,我问王连长这事,他也说不知道,还把目光投向正和他说话的张波指导员,好像他知道似的。对于张指导员,总觉得他是位神秘人物,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这么想。
——柳青的日记
进入冬季,天气转寒,伴随西伯利亚寒流一起到达的还有一个令人血脉贲张的消息。四季度以来媒体上说的与七连战士私下讨论的,都是越南在边境制造事端与会不会打仗的话题,有战争便有伤亡,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而直面战争的首先是军人,七连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尽管连队最高指挥的王连长与张波指导员从不在人前谈论此事,全连战士还是隐隐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然而,一段时间过去,七连并没接到任何战前准备的指示,战争似乎还很遥远。
冬天的夜晚是属于睡眠的,陈光辉倒在床上不足五分钟便睡着了。朦胧中,他似乎听到军号声,不由一惊,倏的爬起,侧耳静听。果不其然,号声来自操场方向。“紧急集合!”程光辉大喊一声,忙不迭将床头的衣裤鞋袜往身上套。全班大乱,一个个火烧屁股般从被窝中爬出。同寝室的三排一班班长欧阳华不知什么缘故,说话竟有些结巴:“打,打,打仗了?”
“不知道。”陈光辉说完,率先冲出门外。屋外正在下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按照记忆中通往操场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
操场唯一的路灯下,连长王一虎,指导员张波,副连长邱建刚,副指导员孙福喜已经就位。王连长正抬着左臂,借着微弱灯光掐算时间。陈光辉风风火火赶到操场中央,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达到的,而离操场较近的一排才陆续赶到。一排是王连长的心头肉,常挂在嘴边提起的宝贝疙瘩,可笑的是,一排第一个跑到的是八大金刚之一的程刚,他比陈光辉落后一秒,几乎是前后脚的距离。王一虎面子有些挂不住,不再看时间。一排长于群出列汇报集合完毕时明显底气不足,但他的心虚并没换来王一虎的同情,二排三排排长全入列后,仍让他独杵在那儿,最终张波出面让他入列,才终止了他的尴尬。
雨越下越大,淅沥有声,操场内外浸泡在一片白色的水雾中。
全连上下除正副连长指导员外,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屏声静气等候指令。可连级领导并无一人吭声,和他们一起直挺挺站在冰冷的雨水中,十分钟后,全连无一人不是全身湿透,但静默仍在继续。陈光辉感觉身体的温度在很快失去,手脚冰凉如铁,一声声的抽冷气,而前后左右的战友比他强不了多少,牙齿与牙齿的上下交碰紧急如簧。
“同志们,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不管打不打仗,我们都必须保持军人的基本素养,从今天开始,全连增加训练科目,提升训练强度。”王一虎长吸一口气,开口说话:“不错,至今为止我们没收到任何战斗准备的指示,但并不等于战争不会发生,作为军人,必须有敢战的勇气,胜利的决心!而我作为你们的连长,保全战士生命、最大限度消灭敌人是我的责任与使命,所以,我将和全连官兵一起,参与所有训练环节。”
“下面,听我口令,全体向右转,三公里,前进!”
王一虎的训练计划才进行三天就终止了。三天里整日下雨,伴有零星雨夹雪,气温在零度徘徊,每天训练结束,战士们的衣服鞋袜没一件是干的,又无足够的换洗衣物,只得穿秋装,不少人感冒发烧成了病号。加上战士们新兵连集训后进入连队就很少做强化训练,突然将人全拉到冰冷的雨水中泡着,身体扛不住也是原因之一。卫生员怕感冒药不够用,就去营部要,还要拿很多,引起了营部注意,将七连厉兵秣马的情况泄露了出去。本来各兄弟连队都在关注南疆变化,人心浮动,七连的举动无异于制造紧张气氛,被营部直接叫停。
“你说说,我究竟有什么错?”王一虎叉腰在房中转来转去,一见推门进来的张波,立刻沉着脸说道:“我们的部队有二十年没打仗了,就拿我们连来说,无一人有实战经验,平时训练更是屁弹琴,身体素质与思想素质两方面都够不上硬朗,一旦开战,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拼?还要政治挂帅,政治挂帅到什么时候?”
“小声点,你在我面前发发牢骚没关系,别捅上去。”张波笑道:“我刚从团部回来,团部的孙副政委对你可是赞赏有加,一口一个老虎,还询问了我们的训练计划。”
“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
张波二十七岁,年纪虽不算大,遇事总是不愠不火的,和王一虎搭档已经四年,彼此信赖,私交深厚。王一虎斜眼看着比自己年轻一岁却远比自己稳重的指导员,双目发光,问道:“难道真要准备打仗了?”
“不清楚。”
“师长就没给你透露一点口风?”
“你认识我这四年来,我几时特殊过?”张波神色淡定,“我的秘密你还要继续保守下去,省得麻烦,米兰都不知道这事。”
王一虎一怔,惊问:“连她你也隐瞒?”
“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缓缓再说。”张波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才说道:“我有预感,战备命令很快会下达,对方号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一旦开战,绝不会轻松,如果我不幸光荣了,我尽了我作为军人的职责,又何必给她增添过多烦恼?”“你